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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竟他們最恨的,最想千刀萬剮的,只有陸望予一個人。

  而且,他以修真界其他宗門的身家性命,來威脅瑤閣。

  你們入一人,我便屠一宗。

  眾所周知,瑤閣是高風亮節的君子正道,他便是睚眥必報的奸邪小人。他將其他修士的命放上了賭桌,不知這些正人君子,是應,還是不應。

  陸望予有多心狠手辣,五年前修真界所有人都見識過了,必然不想再見識一遍。

  瑤閣為了維護自己的名聲,顯示自己的慈悲大善,自然不能將這些人的性命視為草芥。

  儘管他們心中就是這個想法,卻也不得不戴上偽善的面孔,對這樣的脅迫低頭。

  陸望予踩在所有人可接受的底線上,放出了自己的威脅。

  他的惡名,便是逐州郡中,所有容晟府舊人的活路。

  南嶺虛獄的後續問題,他也與朱掌柜商量過了,現在,他就要奔赴其他的戰場。

  只他一人,對抗全界,這也是一場絕不能敗的戰役……

  他只能小心翼翼,步步為營,將這個世界布置成他的主場,這場戰爭,也該以他為主導,邀瑤閣赴約了。

  在動身離開南嶺之前,他又回到了虛獄陣法前,在這裡,他還要完成最後的一件事,一件最為重要的事。

  南嶺是遼闊的貧瘠之地,在這裡,仿佛只有一種死氣沉沉的灰黑色。而突然有一天,這片黯淡的天地中,倏忽間燃起了一簇熾熱的火焰。

  枯枝上掛了滿樹的紅綢,遠看便像是在天地間熱烈涌動的赤焰,如此鮮艷,如此醒目。

  這是一棵火樹,是那人的一滴心頭血。

  陸望予不知道怎樣才能找到執約,他不知道他在哪兒,也不知道他現在怎樣。

  但執約若是神靈,便是風,是雨,是這山川河流。既然他曾來過南嶺,陸望予就相信,他還會來。

  他若是來,便一定能看見這滿樹的紅綢,能知道他想說的話。

  你別害怕,我回來了。

  黑衣青年繫上了最後一條紅綢,儘管不舍,但他還是不得不離開。

  他在與天下人爭時,只為了完成那個看似不可能的任務。

  滿樹的紅綢在風中瑟瑟飄揚,這棵熾烈燃燒的火樹,便是南嶺最鮮艷的色彩。

  它是那人最深的希望,最赤誠的表達。

  一片淡雲從天際緩緩而過,在赤焰上駐足了。

  終於,一個修長的身影,慢慢地在樹下凝實,白衫箭袖,是熟悉的模樣。

  來人安靜地站在樹下,久久未動。他面無表情,像是要站成千年的雕塑。

  他眸中卻再沒了星河般的澄澈。那眼中潺潺的清流,終究凝結成了千年的寒冰。

  衛執約安靜地看著那灼灼燃燒的火焰,看起來絲毫無動於衷。

  可他眼中倒映出的滿樹烈焰,太過熾熱,也太過悲傷,卻將他所有的平靜,一寸寸地焚毀。

  寒冰化了,就是清泉,清泉在眸中蓄不住了,就是眼角處徐徐緩緩落下的一顆淚。

  他輕輕抬頭,鬢邊青絲被風掠起。風向微轉,紅綢像是受到了感應一般,向著樹下的人竭力飄去,但卻被枝條束縛住,終不得觸碰。

  它們,就和它們的主人一樣,極力想要觸碰到那個人,想伸手,將他從無盡的黑暗中拉出。

  白衣青年靜默良久,終於還是伸出了修長的手。指尖掠過紅綢,仿佛探入了火焰之中,那種灼燙的感覺,讓寒冬里的旅人不忍放手,卻也不敢觸碰。

  師兄,我知道,你回來了。

  可你不該回來。

  第68章 江山局(八)

  不知不覺,元宵帶著流光溢彩的華燈,熱熱鬧鬧地踏進了宴都。陸望予恰好踩著夕陽最後一絲餘暉,進了宴都的城門。

  夕陽終於將黑夜的主場,讓給了明月,讓給了盞盞亮起的華燈。

  城門處倒是頗為冷清,巡邏的士兵減了不少,按照慣例,應該是被調派去維護花燈會的秩序了。

  陸望予本是趕不回宴都的,可不知為何,這個世間已經變成了陌生的模樣,他便不願再待在任何陌生的地方。

  宴都,成為了獨行旅人最後的避風港。仿佛回來了,便能擺脫那如影隨形的孤獨的侵擾。

  他曾經一直以為,他是天際的孤鷹,五湖遊歷,四海為歌。但如今才知道,他其實一直都躲在安逸窩中。

  他的師父師兄,執約,便是他所有的牽掛,是他的盔甲,是他在這人間扎的根。

  現在,他終於被斬斷所有的根,像浮萍一般被拋入了洶湧的波濤中。

  這還是他離開大晟後,頭一次自己過元宵。所有人都在團圓,他卻什麼都沒有。

  他曾以為宴都能讓他得以喘息,但直到回到了此處,他才發現,這裡依舊沒有任何他可以立足的地方,依舊是一如既往的孤獨。

  他終於明白了,當你孤單的時候,周圍團圓的喜悅,就成了一刀刀捅入心底的匕首。

  他們的熱鬧,他們的嬉鬧,便是無形剖心的利刃。

  陸望予一個人踩著緩慢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從城門走入,他的目標很明確,也從不會輕易回頭。

  轉過了一個街角,熱熱鬧鬧的人間煙火氣便這樣蒸騰而來。宴都的主道上,熙熙攘攘地擠滿了人,街道正上方懸著璀璨的彩燈,恰似人間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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