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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態急轉而下,路中間的大漢總算反應過來了,他目眥盡裂,怒吼著女子的名字「伊依若」,便舉著大刀撲將過來。
其他的人也動了起來,如果說他們之前的目標是馬車裡的人,那麼如今,他們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殺了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把他剁碎!把他挫骨揚灰!
只一刻鐘,外面打鬥的動靜便停了下來。陸望予掀起馬車車簾,恰好見衛執約臉色冷峻地將劍收回劍鞘。
衛執約的臉上濺上了一滴血,他抿著唇,無端多了幾分不尋常的冷酷。
陸望予招招手,示意他回來,笑道:「執約,你學師兄學的倒有幾分相像。」
衛執約乖乖湊了過去,就像是幼時仰頭讓師兄擦掉嘴角的米粒一般,他任由師兄為他拭去眉間的血漬。
斂了一身凌厲殺意,他又變回了那個乖巧的小師弟。
他清亮的眸子裡滿是認真:「還要多謝師兄給我助場了。」
衛執約指的是那根銀針。
其實在交手時他便發現,剩下的都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最難纏的,還是那個能悄無聲息躍於車頂的紅紗女子。
她身法好,腳上的金鈴有惑心的作用,又慣用毒物,若是真打起來頗為難解。
想必陸望予也早有預料,他便率先出手解決了這個麻煩,將那女子逼退的同時,給衛執約一個可乘之機。
這也是衛潛真人常念叨的:擂台比試才論公平與否,若是真刀實槍的生死決鬥,自然要怎麼陰怎麼來。
修真界第一流氓的稱號,當真名不虛傳。
陸望予笑了笑,也沒說是與不是。
他眉間略有擔憂,道:「如今看這情況,瑤閣那邊應該也出手了。我們之後要面對的,不只是殺手,更有可能的是那些名門大派的長老弟子……」
他看著衛執約,認真道:「下次讓我來就行。」
衛執約聽出了他話中未明說的關切。
師兄還是怕我勉強,怕我就是下手了,心裡也過意不去。
他微微抬頭,眼瞳澄澈不染塵埃。像是討要獎賞的孩童一般,他輕聲討價還價道:「不,我要和師兄一起。」
縱使天涯海角,無間煉獄,都要和師兄一起……
陸望予眉間愁緒散盡,他感覺心上就像被一隻毛絨絨的幼崽,用胖乎乎的尾巴蹭了一下。
本來應該感到無可奈何的,但他卻發現根本抑制不住自己上揚的嘴角。
他無奈地笑了笑,背著光,伸出了手,道:「行吧,那便一起……」
衛執約也笑了。
他的心跳似乎慢了下來,隨著呼吸的節奏,一下一下的,沉穩而緩慢。
他將永遠記得這一幕。
在光影闌珊處,在血腥戰場中,他的光向他伸出了手。
第32章 雲劫(十二)
陸望予在宣州城外出現的消息就跟插上翅膀了一般,立刻傳遍了大街小巷。
據說,那個靠飯粒算出宣州的弟子,當晚就被抬進了內層弟子院,一舉完成了從名不見經傳到成為核心弟子的階級性跨越。
所有人心中默默湧上了一個念頭:陸望予果真是升官發財的完美敲門磚,成功墊腳石!
可惜,就是長腿了,跑得有點快……
瑤閣離宣州最近的隊伍立刻趕到了現場。很不巧,領隊的正是剛出南嶺的瑤閣首席——寧枳。
寧枳依舊是白衫箭袖,上繡銀線暗雲紋,高挑利落的馬尾。她披風一甩,乾淨利落地翻身下馬。然後仔細勘察現場情況。
片刻,便有了結果。她一邊以白帕淨手,一邊喚來下屬吩咐道:「立刻通知其他人,讓他們以宣州為中心,從四方向其逐漸靠攏,著重排查可疑的馬車。」
「寧師姐,為什麼是馬車啊……」
身旁又傳來了熟悉又聒噪的聲音,寧枳回頭,果然是急匆匆趕來的凌昊。
她沒有直接回答凌昊的問題,而是反問道:「你怎麼會在這兒?殷長座不是給了你任務麼?」
凌昊臉上露出了一點尷尬的神色,他訕笑道:「我已經將事情都吩咐下去了……這不是之前沒和師姐聊上幾句嗎,所以我在路上磨蹭了點,本想等等師姐你的,但是聽說你往宣州來了,我就也跟過來了。」
他小聲嘀咕道:「一路無聊,也好與寧師姐有個伴嘛。」
寧枳對他這番做派已是見怪不怪,她無奈地搖了搖頭,開始回答最初的問題,道:「我看所有的傷口都乾淨利落,多為一刀斃命。除了那個女子的腳心,仿佛被什麼扎了一般……」
「思來想去,也只有站在別人馬車頂上,才能造成這樣的傷口。」
凌昊不解道:「那為何不能是她站在樹梢,然後樹下的人對她動的手呢?」
寧枳無語:「刺客站在樹梢上攔人,而被刺的人來到她的正下方,然後去扎她的腳?你不覺得,這場景很滑稽嗎……」
凌昊默默閉嘴了。
過了一會兒,他還是憋不住了,開始吹捧道:「寧師姐真是人美心善,兄長讓我多做少問,不然不得長座喜歡,但是我根本不明白長座命令的意思啊……也只有寧師姐你不嫌我煩,給我耐心解答了。」
寧枳走向馬匹的腳步停了下來,她轉頭問道:「長座大人讓你去幹什麼了?」
凌昊屁顛顛地湊了上來,殷勤道:「他讓我去通知各宗各派,全力活捉陸望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