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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行。”
交代幾句之後,李路把手槍套接下來遞過去。
張衛偉卻道:“頭兒,這是你配槍,應該交回裝備室,也可以帶著,你是副科長,可以帶武器回家。”
“不違反紀律?”李路問。
張衛偉一笑,說,“這有什麼違反紀律的。廠里有些子弟,沒少把裝甲車開出去耍。”
李路也懶得跑辦公樓那邊交接武器,來回得花不少時間,下個輪班還得用,擺了擺手交代幾句就推了自行車走了。
說起來,這個年代對槍枝的管理是很鬆懈的,部隊如此地方也是如此,而且,陸港地區靠近戰區,當年還組織過民工支援前線。別說民兵,當年打仗的時候,民工手裡都有槍。
李路依稀記得,後世陸港清剿民間槍枝彈藥這項工作一直進行到二十一世紀,據說九十年代有兩個村莊打村戰,連迫擊炮和機關槍都用上了。
鳳凰牌二八自行車蹬得飛快,趕到友誼路的時候,正看到郭翰威在友誼賓館對過的街角看來望去的。街角那裡開了個小店,賣些香菸瓜子什麼的,郭翰威正跟老闆胡侃神聊。
友誼賓館就在友誼路口,這是個Y型路口,倒過來就是個人字,賓館在襠部。兩個分叉,一條路沿著海邊往西北方向走,一條路直接往海邊走,都是土路,偶爾有卡車經過就是一陣沙塵暴。
這是從地區公署招待所演變而來的賓館,現如今還是企事業單位編制。
看見李路,郭翰威扔了煙跑過來,“哥!我都摸清楚了,那香港人住在303,人沒出來過。”
看李路目光落在自行車上猶豫著,郭翰威連忙接過車把,道,“我推小店那邊去,讓老闆幫著看一下。”
郭翰威這個機靈勁沒說的。
兩人徑直走進了友誼賓館,那小店老闆一直觀察著他們,一看進了友誼賓館,瞪大了眼睛,暗忖道:“郭翰威發達了?”
友誼賓館最便宜的單間住一晚要十二塊錢,趕上普通幹事半個月工資了!
“你們干什……同志你好,請問……”
前台的姑娘連忙放下鏡子站起來,一看李路身上的軍裝那黃牛皮手槍套武裝帶什麼的,硬生生的把到嘴邊的話憋進去換了客氣出來。
李路這身套裝唬人絕對槓槓的。
擺了擺手,李路說,“我約了人,你忙你的。”
前台姑娘哪敢說個不字,眼睜睜的看著李路二人上了樓梯,心想,不會出什麼事了吧。那人一看就是幹部,走路都帶著氣勢,不過跟在身後那人怎麼看都不像是好人。
“哥,303!”郭翰威壓著聲音指了指前邊的一個門。
李路掃視了眼走廊,對郭翰威說,“你在外面看著,有情況就敲門。”
“哥你放心!”郭翰威胸脯一挺。扒了冬衣能看見的是排骨,典型的營養不足。
走上前,李路敲開了門。
開門的是一名三十多歲的男子,大背頭梳得一絲不苟,打了髮蠟,白襯衣黑西褲黑皮鞋,臉上帶著笑容,抬眼看到一身軍裝的李路,頓時愕然。
“同志,請問你有什麼事?”
李路背著手,微笑說,“是余嘉豪先生嗎?”
“我是,請問你……”余嘉豪警惕地看著李路,有隨時準備後撤步的跡象,下意識的危險意識。
笑了笑,李路拿出自己的工作證遞過去,“不要緊張,我是光明廠保衛科的,冒昧來訪,是以私人身份和余先生談一樁生意。”
“光明廠保衛科?”余嘉豪接過工作證仔細看了看,沒有錯,的確是大名鼎鼎的光明廠,而且還是副科長,這麼年輕的副科長。
不是假的,這氣勢,腰間那手槍,不能有假。
在余嘉豪這樣的港人眼中,光明廠是超級大廠,上萬人的工廠,這在本港是看不到的。
“李科長,你好。”余嘉豪換上笑容,和李路握了握手,但還有有些畏懼,攜槍帶彈的,誰都怕。
李路呵呵笑了笑,指了指腰間的手槍,解釋道,“下班直接過來的,怕余先生你出門沒遇上,絕不是有意冒犯。”
“沒關係沒關係,請坐。”
兩人落座。
招待所再簡單不過,但和很多家庭比起來,這甚至顯得有些奢侈了。這個年月住招待所,那是要單位開介紹信的。不過這對港人來說不是問題,市場放開了,各地都眼巴巴地等著港澳同胞投資辦廠,怎麼方便怎麼來。
余嘉豪雖然只是電子廠銷售,但是他手握貨源,是各地供銷社的座上賓。因此每次來都是供銷社直接給安排住進市府招待所。
“不知道李科長想要做什麼生意?我只是電子廠的銷售,恐怕幫不了你。”余嘉豪說。
上來就拿話給堵上了,李路並不介意,太順利那才不正常。
“我要跟你談的是一年十萬起步的生意。”李路說。
余嘉豪皺眉看著李路,他懷疑自己遇到的是個精神有問題的,張嘴就十萬二十萬的,他們電子廠一年的產值也就百十萬,十萬是什麼概念,這人傻了吧?
這個年代的十萬塊錢的社會價值,從某個純粹的角度來看,是比三十年後的一千萬發揮的作用都要大的——儘管帳不能這麼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