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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丫頭用衣袖擦臉,大姐正要阻止,一串色澤鮮艷的大鼻涕已經新鮮出爐,黏在衣袖上。

  「跟你說多少遍了,用手絹,不要用袖子。」大姐也沒功夫給她換衣服,找個毛巾,隨意給擦了下,然後把毛巾在臉盆里隨意搓洗了一下。

  凌二打個激靈,辨認了下毛巾,保證以後不會誤用。

  屋裡的千把塊錢,他自己留了幾百,剩下全塞給了大姐。

  「我還有不少呢,要那麼多幹嘛。」她拒絕的很乾脆。

  「一家子的嘴都縫起來?該花錢花錢,別省錢。」凌二強行塞給她後,又對著地上的一大袋的衛生巾犯難,該怎麼跟大姐和老四解說呢?

  這姊妹倆還天天用著衛生紙呢。

  撓了半天頭,也沒想好怎麼說,乾脆全扔進了廁所裝衛生紙的舊車籃子裡,誰愛用誰用,他不管了。

  他剛泡上茶,潘宥誠的老婆吳燕青便一手牽著一個孩子進門了,大姐從老五的手裡抓了一大把的糖,不管她哭不哭,給倆孩子一人塞了一點。

  吳燕青道了聲謝後,然後問凌二道,「小二什麼時候到家的?」

  凌二笑著道,「剛到家,潘哥好著呢,還長胖了,你放心吧。估計要到年底了,現在生意好,回來了有點可惜。」

  通信不方便,男人在外打工,女人做留守婦女,三五個月或者是半年聯繫不上都是正常,萬一有一方不識字,一年聯繫不上也有可能。

  有些時候,男人離家時間太長,那些可憐的婦女就要牽著孩子到處找那些同樣有外出男人的家庭去挨家敲門打聽。

  當然,潘家算好的,起碼隔三差五的潘宥誠會打電話到隔壁的小賣部,不至於斷了消息。

  「能在外面掙錢,跑回來幹嘛,家裡又不是離了他不能過。」吳燕青笑著道,「家裡倆拖累呢,沒錢連學都上不了。」

  家裡倆孩子,其中一個是超生,還給了罰款,三口人的地,沒多少收成,要不然潘宥誠也不能想著法子到處找事情做。

  凌二對老四道,「把我包里的帶盒子的手錶拿過來。」

  老四出於好奇心,一直在不停的翻拾哥哥的包,裡面有各種鋼表,電子表,還有書、零食,此刻聽見哥哥的聲音,便舉著一個紅色的盒子道,「是不是這個。」

  見哥哥點頭後,她騰騰的跑過去。

  「給嫂子。」凌二沒有接過來,而是讓她直接遞給吳燕青,「這是潘哥讓我帶回來給你的,說方便看時間。」

  「喲,這糟蹋錢呢,一點也不知道緊著花。」吳燕青嘴上是這麼說,其實臉上的表情已經出賣她了,哪個女人不愛俏呢?

  紅色的錶帶,圓形的鋼錶盤,真的很好看。

  她光在身上比劃,而不知道怎麼系,最後還是老四幫的忙。

  晚上,大姐做了滿滿的一大桌子菜,同時把吳燕青喊過來了。

  「吳叔呢?」凌二好奇的問,他們去浦江後,陪在這裡的是吳燕青的老子吳進寶。

  他下午就忘了問,現在才想起來。

  吳燕青嘆口氣道,「在家鬧脾氣呢。」

  「怎麼了?」大姐顯然也不知情。

  吳燕青道,「回來一個反動派,他說要回去報仇,沒人答應,我讓我大哥、二哥來,把他摁在這裡了,你說快六十歲的人了,哪裡還這麼衝動呢。」

  吳燕青說的不明不白,在場的人除了凌二,其它人都沒聽懂。

  「大哥、二哥他們都在呢?你也是早不說,吃飯點,留他們在家幹嘛啊,瞎客氣。」大姐趕忙把手裡的飯碗丟下,往潘家去。

  吳進寶進門的時候,臉上的怒氣還是在的,不過看到凌家人後,轉為了嘆氣。

  凌二給他倒一杯,他就喝一杯,喝到有一斤差不多,吳家老大吳燕生開始攔著不讓他喝。

  「什麼都想管著老子是吧?」吳進寶惱了,打著濃重的酒嗝道,「你爺就是讓這王八蛋吊在村口的大椿樹上折磨沒的,你們自己慫,就一邊去,別攔著老子。」

  吳燕生道,「咱們也不能讓縣裡領導難堪是不?人家回來,上個墳就走了。」

  「就因為他要走了,老子才要讓他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不然以後哪裡找他呢?」吳進寶奪過酒瓶子,悶一口酒後,一個六十歲老頭子,眼淚水吧嗒吧嗒下來了,「後來把那腸子從當中破開了,你爺叫喚的跟豬似得。」

  所有人都被嚇得不輕。

  吳燕生道,「現在是新社會,不時興斗恨,一命還一命的,你是我老子,我能看你犯法嗎?」

  「那你爺的命誰來償?」吳進寶的眼淚水始終止不住。

  「叔,我陪你走一個。」一直沒喝酒的凌二,忍不住端起來了杯子,一口悶下。

  大歷史和時代變遷下,小人物是很難著一點痕跡,發一絲聲音的,他們的命運很容易被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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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9、遊戲廳

  吳進寶一說話便是自四五十年前起,在凌家一邊罵,一邊喝酒,消耗了有兩個多小時,眼看已經十點多了,吳燕青讓倆哥哥把她老子強行給拖回到了自己家。

  吳燕青嘴裡的「反動派」回來的越來越多了,有在革命中灑過熱血的,有在抗戰中立過功勞的,有內戰中刮過地皮喝過民血的,林林總總,不一而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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