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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二笑著道,「流氓混混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有文化的流氓做起來惡,對社會的危害會更大。

  夏季悶熱,他穿不住衣服,再次光起來膀子,反正他年齡小,也沒人會告他騷擾。

  而且,要是磨磨皮,打個過濾,他還是個成色不錯的小鮮肉。

  突然,又感到微微涼意,往身上一摸,又望了望深沉的夜色,突然臉被砸疼了。

  暴雨說來就來。

  「快走!」邱紹傑第一個沖入雨幕中。

  凌二緊隨跟著在後面跑。

  在陣陣轟隆聲中,梁成濤站在公交車出口,看著磅礴的雨勢,正猶豫間,便聽見後面的催促道,「下不下啊。」

  「抱歉。」梁成濤一腳踩進積水中,三兩步跑進了站台的候車遮陽底下躲雨,然後看著他身後的一個女人在那不緊不慢的撐著傘,小心翼翼的跳過積水坑。

  他捋了捋貼在頭皮的濕漉漉的頭髮,他有一種衝動,他想把這個女人揣進水坑裡。

  但是也只是想想而已。

  深吸一口氣後,把手裡半新不舊的皮包護在懷裡,一頭扎進漆黑的巷子裡,這是老式的里弄,建築外體保存還算完好,但內里結構已近殘敗。

  住房緊張,為了應付局面,許多閣樓上都住的是人。

  站在家門口,還沒進屋,他便聽見了裡面爭吵聲。

  「你沒聽見潘家怎麼顯擺呢,阿拉家毛腳開皇冠啦,你說說,當初明明介紹是給你的,你不同意,要不然哪裡有她張口的機會。」

  這是他母親在數落自己的妹妹。

  「你覺得好,你去嫁啊,憑什麼讓我去嫁。」他妹妹不是讓勢的。

  「你們別吵了,我要寫作業了,煩不煩啊。」這是他弟弟的聲音。

  接著,他又聽見他父親道,「行了,一人少說一句,那個司機我看了,不穩重,孩子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勉強不來的。」

  「你說的輕巧,你知道人家一個月掙多少啦?自己沒本事咯,還看不上人家,阿拉跟你受一輩子窩囊氣,」他又聽見他媽媽在那尖著嗓子喊,「你還看書,看書能看出房子啊。我上個月就讓你和你們領導談了,你到底談了沒有?

  這房子從結婚住到現在,冬天灌風,夏天漏雨,住五個人,有比咱還糟的嗎?

  每次分房都沒咱們機會,老是讓我們等,等了二十幾年了,我告訴你,這次無論如何,你必須想辦法給分一套房子。」

  「房子?誰不想著房子啊,可是這是想就能解決的事嗎?不是咱們一家在等房子。而且,咱們還有許多老同事在住棚戶區,在租房子呢。」他感覺到父親的無奈和窘迫。

  「你怎麼不去和好的比?廠里老魏,你比他差哪裡了,人家分到房子了,你舔著臉給人家送了禮,你自己沒瞧見那房子多闊氣?」

  梁成濤倚在門口的牆上,沒有急著進去。

  他父親是個很有能力的人,壞就壞在太清高,一輩子與世無爭,對世情很淡薄。

  賣苦力的有他,得好處的時候偏就沒他什麼事。

  他繼而聽見父親那帶著討好求饒的語氣道,「慢慢來,總歸會好起來的。」

  「好什麼好,成濤大學畢業時候,也聽見你說了,要好起來了,結果呢,有工作還那樣,工資還沒門口擺攤子一天賺的多,單位也分不了房,年齡不小了,要結婚不?」

  聽到這裡,梁成濤的一打顫,心裡跟堵著似得。

  後面,父母再說什麼,他也無心聽了。

  躲在拐角里,等了五六分鐘後,故意弄出了點響動,重重的喊了一嗓子,「好大的雨啊。」

  然後才笑著推門進屋。

  「剛剛掐著你下班時間給你送傘的,結果沒等到你人。」他母親趕忙拿著毛巾給他擦身子,「以為你住宿舍了。」

  梁成濤接過毛巾笑著道,「沒事,跟朋友吃了點飯。」

  他先把皮包擦乾淨,然後才擦頭上。

  潮乎乎的地面,亂糟糟的擺置,昏暗的燈光。

  平常看的多了,也就習慣了,此刻看起來覺得格外的刺眼。

  跟著父母說了兩句話後,換了衣服,上了閣樓。

  家裡三十來平,住五口人肯定是不夠的,和很多人一樣,為了多點住的空間,閣樓也利用上了。

  他和他上高中的弟弟擠在這裡,裡面放著上下床鋪,他住在上鋪。

  屋頂高度有限,使得上鋪跟火車頂臥一樣,可以爬進去平躺著,但是坐直身子卻很困難。

  聽著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他突然對這一切變得難以忍受了。

  他想起來凌二,那個乳臭未乾的毛孩子和他說過的一句話:有時候,樂觀的態度和好聽的話幫不了你。

  他現在深以為然。

  經濟問題是現實問題,現實問題需要積極的應對,躲避不了。

  雨下了一夜,到第二天早上的時候,依然還是斷斷續續的下著濛濛細雨。

  凌二起來的很早,和邱少波吃好早飯後便躺在床上看電視。

  門被敲響了,邱少波去開門,當看到站在門口的梁成濤的時候,很是愣了一會。

  「請進。」凌二倒是沒多大的意外。

  「我就不進去了,等著上班呢。」梁成濤站在門口笑著道,「我就問你個事,你昨天說的還算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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