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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呈聽了,一愣之下這才反應過來。
難怪從剛才起老嫗便一直與自己搭話,原來是想賣這姻緣簽給自己。
葉呈抬眼朝四周看了看,果然見不少人手裡的拿著這姻緣簽。
少男少女們臉紅紅地攥著簽,腳步匆忙地走到不遠處等待的另一人身邊,在對方含笑的眼神里輕咳著攥著簽的那隻手遞到對方面前。
對面那人笑著伸手接過簽。
兩手相觸的同時,兩人彼此眼神對視。
身邊人潮湧動,頭頂花燈璀璨,端的是情意綿綿的煙火人間。
老嫗見葉呈定定地看著不遠處少男少女彼此表白情意、模樣恍惚的樣子,便更肯定了心中的猜測。
老嫗又是一笑:「公子?可要買一枚?」
本來遇到這種情況,以葉呈的性子,他該是並不給予理會的。
什麼姻緣簽,什麼情愛習俗,他是從來一概不信、也一概不放在心上的。
這次卻不知怎麼了,聽了老嫗的話後,葉呈竟是垂眼看了一眼老嫗挎著的竹籃里的姻緣簽。
所謂姻緣簽,不過是一塊塊艷紅的半個巴掌大的紙片,其上並無什麼繁雜花紋,只隱約一抹印記。
看著製作簡單得很,只是稱呼討喜。
葉呈也不知怎的,被這滿籃的艷紅一迷,目光在紅色紙片上停留片刻,竟是鬼使神差地道:「……一枚多少錢?」
「五枚銅錢一枚。」老者笑起來,從籃里取出一片遞給葉呈,「到時候將它親手遞給對方便可。若有緣,自可保證情意相通。」
葉呈剛才話一出口其實就已經後悔了。
自己沒事買這姻緣簽做什麼?又沒有可送的人。
但看老嫗已經把東西取了出來遞給自己,也不好再反悔。
左右這東西也便宜,買了也就買了。
葉呈給了錢,輕咳著伸手接過姻緣簽。
表情倒是正經,只可惜一對耳朵卻有些微微發紅,也不知是不是被頭頂的花燈給映的。
老嫗在收了錢後,看葉呈這幅表情,卻是突然笑著道:「芸娘貌美,不知比之公子心上那人如何?」
話語裡都是笑意。
葉呈一怔。
他在那一刻抬眼看了眼台上的紅衣女子,腦中竟是鬼使神差地浮現出了另一張容貌。
……!
葉呈瞳孔猛得一收縮。
男人臉色變了變,正待說什麼,卻見老嫗說完那句話,便已經笑著著離開了。
葉呈站在原地楞了楞,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裡的姻緣簽,下一秒卻像是被火灼了一樣,立刻手忙腳亂地將它塞進了腰間,一副眼不見為淨的樣子。
待放好姻緣簽,葉呈才抬步離開。
不遠處,老嫗正笑眯眯地看著他離開的背影。
待葉呈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街上不少從方才開始就一直在偷瞧他的少女這才終於鼓足了勇氣,紛紛圍到老嫗身邊。
「周冰人怎麼樣啊?打聽出來了嗎?」有膽子大一些的少女開口含羞帶怯地問道,「那公子可已有家室?」
其他少女也紛紛應和,七嘴八舌地問著,眼睛亮晶晶地、充滿希冀地看向老嫗。
「家室不清楚,但這位公子你們還是別肖想了。」老嫗笑眯眯地理著籃子,「人家公子已經有了心上人,你們若不想去做小,還是別想了。」
「我蘇陽縣裡有為青年也不少,日後老身定為你們一一介紹最好的。」
「啊。真的假的。」少女們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氣,得到的卻是這麼一個回答,各個都滿腹不甘,也顧不得少女的矜持了,忙問道,「周冰人確定嗎?那公子自己說的?」
「人家確實沒明說。」老嫗說著看了一眼身邊少女們又亮起來的眼睛,卻是笑著接著道,「可表現得已經很明顯了。」
「哪裡明顯?」有女子不死心地問道。
「不說其他,就說買姻緣簽這一條,能買我姻緣簽的人,必定都是已經心有所屬。否則哪有人無事買這個的?」老嫗笑著道,「老身做冰人這行做了數十年了,從未在這一點上看錯。丫頭們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冰人這一行就是以為人做媒為生的。
老嫗做了這麼多年冰人,確實再沒有人能比她更能看明白這種心思。
更何況老嫗還是這十里八鄉有名的冰人,一雙眼睛毒得很,她得出的關於這方面的結論,從來沒有出錯過的,所以才有那麼多人來找她做媒。
少女們聽了,終於死心。
眾人癟了癟嘴,提著裙擺又往別處遊玩去了。
獨留下老嫗一人笑眯眯地理著自己籃子裡的姻緣符。
十里花燈盡燃,星星點點連成一線,恍然間似是一條月老降下的姻緣紅線,在引導著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
*****
卻說另一邊的葉呈。
葉呈先前鬼使神差地買了那姻緣簽,又被老嫗的那個問題弄得心神震盪,終於是沒有了在外賞玩的心情,便回了神拳門。
他與沈瀾洲本就是住在一個院落里的。
葉呈回來的時候天色其實還未太晚,沈瀾洲房裡的燈還燃著,想來是還未睡。
葉呈本想直接回自己房裡休息的,腳步卻不知為何在經過沈瀾洲房門的時候自己停了下來。
葉呈腦中亂鬨鬨的,也不知在想什麼,看了那門上映出的燭火半晌,竟真的伸手敲了敲沈瀾洲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