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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腰間配著把銀白的刀, 應該是名刀客。
模樣冷峻, 目若寒星,身材挺拔,一身白衣更是襯托得他眉眼疏離, 不似世間人。
男人進得屋來, 並未說話, 甚至並沒有什麼表情, 只是抬眼淡淡地看了四周一眼。
那古井無波的眼神卻仿佛自帶三千雪意, 讓周邊瞬間一冷。
原本還很是喧譁的大堂瞬間安靜下來, 一時間簡直是落針可聞。
不因別的, 只因男人這渾身的氣勢實在是太能唬人了。
小鎮偏遠, 未有什麼武林門派, 小鎮居民亦沒見過什麼武林高手, 此時見到白衣男人卻驟然認定,這男人一定是位功力極為高深的隱世大俠。
否則怎麼能有這般氣勢?
眾人皆噤若寒蟬,心中覺得這隱世高人定是應不喜他們這些俗人多說話的,因此都面帶敬畏之色地閉上了嘴。
就擔心自己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好惹得這位仙人般的高人不喜了,那可真是罪過。
幸好白衣男人只是淡淡地看了他們一眼,便轉頭看向門外。
眾人剛鬆一口氣,可這口氣都還未吐出口,就見客棧的門口又走進來一個人。
也是位男子。
是位穿著玄色華服的男子。
玄衣男子剛進的屋來,眾人便覺得屋內的氣氛瞬間就改變了。
如果說剛才進來的白衣男人像是寒山頂上的千年寒雪,一進來就讓屋內冷寂地仿佛鋪上了一層雪色,那現在進來的男人,就像是一副色彩極絢麗的畫。
玄衣男子眉眼俊美自不必說,尤其引人注目的是他眼角眉梢的那一段風流,讓人見之不忘。
男人生一對鳳眼,他走進屋來,抬眼向屋內看來,一雙眼睛璀璨奪目、瀲灩生輝,眼中唇邊帶著的那一絲風流笑意,簡直能令人看直了眼去。
他就像是他那件玄色華服顏色濃黑的衣擺,又像是他腰間色彩濃稠的暗紅衣帶,剛一進來,還未露面,便是一陣撲面而來的濃墨重彩。
生生地將方才白衣男子帶來的一屋素白染上了顏色。
眾人簡直是被兩個接連走進門的男人弄得目眩神迷。
今兒個青風客棧這是怎麼了?接連來了兩位神仙般的人物?
眾人發了半晌的呆,直到玄衣男子走進屋來,眾人聽到他行走間的一片叮噹作響聲才驟然清醒過來。
眾人這才發現,這位仙人似的玄衣男子,此時竟是腕間足間俱帶著副玄黑鐐銬,行走間更是腳步虛浮,竟像是失了內力。
也難為玄衣男子行走間仍行雲流水、動作如常,竟似是一點沒被影響。
白衣男子看了一眼乖乖地走到自己身邊站好的玄衣男子,轉頭看向一旁一直呆滯地看著自己和沈瀾洲的店小二:「貴店可還有房間留下?」
男子模樣生得冷峻,聲音也是清冷淡漠,毫無感情。
「有的,有的,小店房間管夠。」店小二這才驚醒,忙接道,他在心中想這位客人倒真真像是位冰雪化成的仙人,連開口說話的聲音都這樣帶著股仙氣兒,「小店有通鋪、普通房和上房,客人您看是要……」
「要上房。」白衣男子想都不想便道。
店小二:「上房一晚半貫銅錢。」
白衣男子點了點頭,伸手往腰間摸去,隨即卻是動作一頓。
半晌後白衣男子從腰間摸出一兩銀子,面無表情地放在桌上:「要一間上房,再給我們送些飯菜,順便請個郎中來。」
店小二看了那一兩銀子一愣:「一間?就住一晚?」
白衣男子面無表情地點頭:「一間、一晚。」
店小二狐疑的眼神在白衣男子和玄衣男子間反覆流轉,忍不住提醒道:「客官,小店的上房也只有一張床榻,而且並不大,兩位住著可能不大舒服。」
白衣男子卻仍堅持原話。
店小二表情更加狐疑,卻沒再說什麼,只取了鑰匙帶著兩人向二樓房間走去。
兩個大男人,只要一間房?
睡一張床嗎?
店小二有心懷疑白衣男人這麼做是不是因為錢不夠,但看白衣男人的穿著打扮和身上氣度,怎麼看也不像是位缺錢的主兒?
這可真是奇了怪了。
店小二滿腦子的奇怪思路,但礙於白衣男子身上的氣勢不敢在面上表露分毫。
店小二給兩人將房門打開,道:「房間小的日日都有打掃,床單被褥也是今日新換的,二位放心住著。小的這就去傳膳和請郎中,只是本地地方小,郎中得去臨市請才有,可能得勞煩兩位等上一會,飯菜倒是馬上就能來。」
白衣男子點了點頭。
飯菜果然很快就送來了。
白衣男子謝過店小二,關上門後轉身走到桌旁坐下。
他並不怎樣理睬身邊的玄衣男人,將小二給他的筷子遞給他一雙後便不再看他,自顧自地低頭用起了飯。
像是把身邊人完全當成了空氣,又像是平日裡就一直只自己一個人獨處習慣了。
沈瀾洲卻是在接過筷子後用筷子撥了撥面前碗裡的菜,遲遲不曾下筷:「兄台,你平日晚飯……就用這些?」
面前的這兩份菜,實在是素得可以,除了白菜,便只有蘿蔔,連點葷腥都不沾。
也是,一共就一兩銀子,去掉一晚的住宿費、再去掉請郎中的費用,剩下的,可不就是夠買些這種素菜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