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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他的修為不及現在,名氣不及現在,氣勢更是遠不能與現在這個「抬眼間可亂人魂魄」的青籬相比。
但那時的青籬,有天底下最明亮、最溫柔的一雙眼。
那副畫據說是暮千崖親手畫的,畫風實在是溫柔又細膩。
男人一筆一畫,用記錄修煉秘籍的認真謹慎心態,將青籬眼中的神態一一記錄在紙上。
畫中的青籬穿著一身簡單的樸素衣衫,那衣服的顏色是洗得發白的藍色。
畫中的青籬似乎年歲還小,應該是剛剛成年的樣子。
他似乎受了點傷,正捂著染血的肩頭,也許因為失血,他看著似乎有些疲憊,正靠著背後的牆坐在地上。
這裡似乎是個陰暗的小巷,畫中光影明滅,瞧畫中的陰影,青籬的面前似是正站了個人。
畫中的青籬正抬起眼,看向這個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人。
明明是夜晚,那樣灰暗的小巷,可當青籬抬起眼時,卻能讓人瞬間感覺到整個畫面都亮了起來。
這是小世界中的青籬與暮千崖的第一次見面。
當時的青籬作為青家獨子,正在被小世界裡的所有人追殺,走投無路之下躲進了這條小巷,卻正好遇到了來小世界中辦事的暮千崖。
是暮千崖將青籬從眾人的追殺中救了下來。
所以不怪後來的青籬這樣依戀自己的師尊——對於青籬來說,暮千崖不僅是教他術法的老師,更是給了他一切的救命恩人。
在看到那副畫之前,望鄉一直覺得,紅色是最適合青籬的顏色。
再沒有哪種顏色能比這種顏色更能襯托出青籬的風華。
但看到這幅畫之後,望鄉卻突然在恍惚間覺得,藍色也一樣極襯他。
一樣的常人不可及,只是……不同風華罷了。
昔年的青籬,有著明月清風般的乾淨溫柔眉眼。
也只有最澄淨的藍色才能配得上他。
望鄉想得有些入神,恍惚間似乎聽到青籬說了句什麼。
「什麼?」望鄉恍恍惚惚地抬頭,看向青籬,在對上青籬的眼睛後才驟然清醒,女修瞬間坐直了身體,「谷主你方才說什麼?」
「我說若是望鄉休息得差不多了,可以準備進入下一個世界了。」青籬抬眼看瞭望鄉一眼,「不過我現在倒是更好奇,望鄉方才在想什麼?」
望鄉沉默了幾秒,咽了咽口水。
她本不欲把心中的想法跟青籬說起來,想隨便找個理由搪塞過去。
但在青籬的那一對眼睛下,她實在是不敢說謊,只好在躊躇片刻之後,語氣結結巴巴地道:「就是我之前去凡間的時候,聽到了一些關於定天宗的傳言……」
青籬聞言抬眼又看瞭望鄉一眼,那眼神卻似乎在明明白白地告訴望鄉「繼續」。
於是望鄉咽了咽口水,繼續道:「我、我聽說,定天宗持劍峰的峰主暮千崖……近來似是走火入魔得嚴重,定天宗其餘五峰的峰主正在想方設法地想要救好他。」
望鄉說著愈發小心翼翼地看了青籬一眼。
其實在她將這些話說出口之前,望鄉不是不猶豫害怕的,她實在擔心被青籬發現她其實是定天宗找來的。
到那時青籬會怎樣對待她、對待神意門,她根本不敢想像。
可就是因為這份害怕,才讓望鄉愈發地、抓心撓肺地想要試探,試探青籬到底有沒有察覺。
這才說了這樣一句話。
望鄉心情忐忑,青籬卻面色如常。
男人在聽到這句話後,甚至連表情都未動一份,只揚了揚自己右邊的眉毛,道:「哦?」
望鄉實在無法從他這個「哦?」字從摸出他是什麼意思,便又用更加小心謹慎的語氣問道:「那若依谷主猜測,他們會用什麼法子?」
說著死死地盯住青籬。
青籬卻是笑了笑。
男人伸手拿起面前的空茶碗,在手指間摩挲把玩:「向來救治走火入魔者的方法也就這麼些。第一種方法便是用秘法將走火入魔者身上的魔氣引導到其他修真者的經脈中去。當然,這是禁術,畢竟魔氣入體,任何修士都難逃自己走火入魔的下場。定天宗名門正派,想來不會這麼做。而這第二種方法,便是讓入魔者得償所願,心魔一除,魔氣自消。」
「說來,」青籬說著對著望鄉笑了笑,「望鄉你的師門所修功法,除了協助修士入世歷練,在這一方面倒似乎也有得天獨厚的優勢?畢竟都是虛假的小世界,除了神意門門人,其他人怎麼知道這些小世界究竟是執念者的執念所化,還是……入魔者的心魔所化?」
「這樣看來,定天宗若想姐那暮千崖的心魔,剛去你們神意門尋求幫助才對。」
青籬這話一出口,望鄉的身體瞬間就僵硬住了。
望鄉明顯感覺到那一瞬間自己脊背上溢滿了冷汗,她甚至不敢抬頭看青籬的眼睛,只覺得對方的視線似是正停留在自己身上,似笑非笑的,讓她覺得渾身戰慄。
望鄉咽了咽口水,她明顯覺得自己這次開口說話時的嗓音都是顫抖的:「是、是嗎?我倒是沒有聽師門說起過,也許定天宗還沒想好到底要怎麼做?」
「也許吧。」青籬聞言卻是笑了笑,男子語氣輕柔。
望鄉感覺到青籬看著自己的視線從自己身上移開了,男子又看向了自己手中的茶碗,神色間是一片漫不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