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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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初運足輕功很快跟上,此時夜色已極深,就算是紅粉脂地,也退去了月出正中時那幅光華琉璃,琴聲悠悠之景,在月色下顯得有些富麗的寂靜。

  雲初悄悄靠近,很快落在一處飛起的屋檐上,四目一望,便見一處燈光明亮的屋子內,映著欣長挺拔的身影。

  這速度,都進房了。

  想都不用想,雲初便肯定那就是景元桀的身影,正咬牙著要如何,卻見那修長身影的對立面,竟還有一個身影。

  青絲垂落,身姿纖細,側顏精緻……

  這側影?不就是她。

  燈光將二人的投影打在綄紗窗上,如此和諧。

  是誰假扮他,來引誘景元桀上當?雲初心底當下一沉,換而言之,這裡距離周城不遠,是誰想要用「她」引人上勾?

  雲初正想著,便見月色下,有身影飛快一閃,掠向那處屋子。

  是路十一,終於在她之後跟了上來。

  此時,很是恭敬的站在那屋子外,同時,四處掃下一眼,似乎才松下一顆心,而這時,屋內門被打開,景元桀走了出來,還是那身粗衣灰袍打扮,並未顯露真顏,可是雲初就是知道,這就是景元桀,而景元桀此時正對著路十一輕聲吩咐著什麼,不消一會兒,又走了進去,同時,門輕輕合上。

  而路十一此時顯然是聽完景元桀的話,滿是警惕的看著四周。

  該不會……是在防她,怕她這個「男子」打斷他與「太子妃」的重逢。

  雲初輕吐一口氣,告訴自己,放寬心,別生氣,以景元桀的眼力,就算是有人假扮於她,也會一眼識破的。

  可是,怎麼能不生氣。

  因為,下一秒,雲初便見綄紗窗上的投影上,那名她看上去很像她的女子,正一步一步向著景元桀靠近,而且,二人之間的距離,已不止兩步之遙。

  以景元桀生人勿近的原則,如何會讓人距離這般近,而且,還在不停的靠近?

  這廝難道是真的想她想瘋了,所以,思緒錯亂了,不然,方才對一身男裝的她那般……

  雲初小手緊握,眉峰都擰緊了,下一瞬,眼光瞬間幽暗,然後,抬手……

  「唰。」一陣細小的風飄過,屋內那身影輕輕一晃,頓時倒下,而景元桀顯然想去扶。

  靠,你老婆你都不認識了,還去扶,你這個白木頭,爛冰山。

  幾乎是不用考慮的,雲初當即起身一縱,就要去阻止。

  她要先狠狠的抽打那假扮之人幾巴掌,再踢她個天昏地暗,再一把擰著景元桀,對他耳提面命,高高訓斥……

  雲初所有思緒卻驟然一停,飛掠在半空的動作也是一頓。

  景元桀,天縱奇才,運籌帷幄,決算千里。

  需要她耳提面命?縱然尋她心切,也萬不可能被人蠱惑。

  今夜,夜華離開,離開都來不及和他打招呼,就算是為了他心裡念念的那位她不曾蒙面的粘人精兒,也萬不會如此放心於她的,不然,也不會從神隱山出來跟著她受這一路氣。

  再有,那些黑衣人……

  為什麼就那些黑衣人知道夜華知曉太子妃也就是她的行蹤,而想抓夜華,整個客棧人之多,唯處是圖者多也,憑什麼,他們就沒動靜,就沒收到消息,而易容的景元桀又為何會把關於她的消息告訴別人。

  就算是是他在尋找她的過程中要肅清一切可能於她的那些潛在的危險,也萬不可能這般做。

  之前看似一切毫無破綻,可是當下細思想來,卻,都是,破綻。

  於景元桀而言,是破綻。

  所以……

  雲初所有思緒有腦中飛快一轉也不過一瞬之時,然後,幾乎是不假思索的,身姿當空一轉,當即向著來時路返回。

  全然不管身後,那如她般的女子是否靠近了景元桀。

  因為,那個是「女子」嗎?

  普天之下,除了夜華,還有一個人掩容異形可謂是出神入化,且還能近景元桀的身。

  是誰。

  當然是京二。

  她是知道的,自從她離開後,京二一直未回京家,四處在尋他,所以……

  雲初這樣想著,斂下心頭對於景元桀那某種迫切的思念,將輕功運至絕頂,她要趕緊離開。

  薄霧朦朧,夜色沁涼,冷風呼呼。

  一道聲音卻即使雲初掠得再快,還是那樣毫無阻擋的跑進了她的腦海里。

  「即使我如此做,你還是不肯現身,不肯留下。」那低沉如雪的聲音,似夜中清泉幽幽的腦海里不絕,同時,身後,氣息迫近。

  雲初用力的閉了閉眼睛,攔住了自己要回頭的動作。

  回頭,代表著就要和景元桀回去。

  可是,她能回去嗎?

  不能。

  她能回去陪在他身邊多久?

  他能讓孩子產下?

  還有眼下,兩國交鋒,景元桀若一心在她,高陽等人……

  她不怕高陽等人置喙,卻怕,江山就斷送,如果她不是命不久矣,她會與他並肩作戰戰,她會不顧天下誰反對,直接揮手讓敢於置喙之人人哪裡來回哪裡去,可是……

  「太子,你怎麼了。」驀然,身後,路十一聲驚呼。

  雲初聞言,氣息緊然一松,當即回頭。

  「唰。」眼前身影驟現,同時,雲初僵住。

  因為,就在方才氣息一松的瞬息功夫,她被點穴了,而面前,那張突然出現的臉,完全不容她說話,直接近距離放大,然後,幾乎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直接咬在她的唇上。

  沒錯,是咬的。

  咬得雲初直抽氣。

  而對方不管不顧,直接長驅直入,近乎怨氣般的攪得雲初口乾舌躁。

  一頭以冠束起的青絲,也被他一手輕撩,頓時散開,如烏雲般鋪了滿肩。

  「景……唔……」所有的話都被毫無縫隙的堵住。

  同時,腰身一緊,那雙溫熱的手已經探進了她的下衣擺。

  這種感覺……

  雲初想死。

  真的。

  不能動,渾身又被這樣死命的可謂是粗暴的撩拔。

  更要命的是,這張粗質的臉……

  特麼的……

  雲初想殺人。

  四周很安靜,這裡是一條高牆相叉阻隔的小路,黑暗下,霧氣籠來,本該是清冷迫寒,可是,雲初卻覺得越來越熱,又氣又熱。

  唇瓣被強勢的霸道的占有,全身上下,被某人的手給捏來捏去,她裹了一層又一層的束胸布,也被某人給搓來搓去,搓得雲初咬牙切齒的吟吟出聲。

  她會死吧,大晉國史上第一個被親吻致死的人。

  當雲初覺得缺氧,覺得世前都開始恍惚了,然後,又亮了,一點點天際光線好像劃破空氣,逼於眼前。

  景元桀終於退開了雲初的唇瓣。

  那雙水嫩的唇瓣此時已經被他吻得紅腫,而方才他不客氣的齒咬間,有點點血跡,更將那唇在微沁的空氣中襯得如牡丹般誘人。

  目光再一移。

  然後,景元桀蹙眉。

  正恢復了氣息,目光一點一點回攏抬眸看向景元桀的雲初一眼就瞥見這表情。

  蹙眉?

  幾個意思?

  不耐煩?

  可是,景元桀這張臉……

  「景元桀,你特麼能不能把臉換回來再親。」雲初終於運起一絲氣息,衝著景元桀就不客氣,當然,已經恢復了她本來的清靈女子聲音。

  景元桀眉宇蹙得更深,「好醜。」話落,身體退開,同時又輕輕抬起手指,觸了觸雲初的臉,「真醜。」

  雲初此時的表情可謂五顏六色,轉得跟個萬花筒似的。

  不過,某人好像覺得還不夠,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你易裝,我也易裝,公平。」

  公……平?

  雲初氣都快抽不上來了。

  感情,這丫的是故意的,故意頂著這樣一張陌生的臉死命的親她,讓她噁心,讓她……認錯。

  切。

  雲初皺眉,抿唇,不說話。

  冷風灌來,有些冷。

  雲初這才後知後覺低眸一瞧,這一瞧,險些沒一口氣給背過去。

  光天化……哦不,黑天空地下,她的衣帶不知哪裡去了,衣襟大開,裹胸布也歪歪扭扭,真真一個,香肩玉露,肌骨溫滑,再加上,她早已紅腫的唇瓣,飛揚凌亂的發。

  雲初不用看,也知,自己眼下定然是是一副受了虐待的小媳婦模樣。

  再抬眸看景元桀,一點沒有心虛與歉疚,正似有若無的看著她,而且,眉目烏黑,深雋幽幽,雖然還是那張粗質的臉,可是,就是一副禁慾的讓人想……

  而且,方才被他那樣撩拔,她此時心裡的慾火也……

  他是真真實實的認出她來了的。

  「快給我解穴。」雲初到底是軟了口氣。

  景元桀沒動。

  雲初輕呼一口氣,忍住心裡的衝動,語氣再軟一絲,「解穴。」

  「叫夫君。」景元桀這才慢悠悠開口。

  雲初再呼一口氣,「夫君,請幫我解穴。」這丫的翅膀是硬了吧,這麼久沒見,他竟然這樣對她,太可惡了。

  景元桀卻好像還是不太滿意,雙手負手,薄唇輕動,說出的話,讓雲初想死。

  「認錯。」

  「有本事你丫就讓我這樣一直站在這裡。」雲初也倔起來了,咬著唇,就是不說。

  「好吧。」半響,景元桀也不逼她,直接攔腰一抱。

  幾瞬息功夫,便事著她回到了客棧,待雲初反應過來,人已經躺在床上。

  然後,景元桀身影罩下。

  「景元桀,你混蛋,能不能換張臉。」這是雲初的心聲。

  「你先換回來。」景元桀咬著雲初的唇不妥協。

  雲初動也不能動,被景元桀高大的身軀壓著,頭微偏,目光流轉間,赫然就對上了景元桀那雙幽深浩瀚的鳳眸。

  鳳眸里正灼灼的映著一個她,只一個她。

  而濃睫下,一色青影如此明顯。

  他是太子,從來發號施令的人物,可是,卻一次又一次被她「拋棄」,這些日子裡,既要應對兩國交鋒,朝臣施壓,還要尋她……

  心中一根弦驟然一松,雲初突然就妥協了,有些惱怒的神色也緊跟著一瞬退去,然後,輕輕一閉眼,便見空氣中,輕霧繚繞,待淡淡霧化散去,精緻入潤的五官顯現,挺鼻如珠,水眸盈盈。

  同時,獨屬於雲初那淡淡清香的氣息,好像一瞬間便直躥入了景元桀的五臟六腑。

  景元桀看著雲初,她,瘦了好多。

  「該你了。」雲初說,說話間,便見景元桀的臉也在一點一點變化,和雲初一樣,待朦朧霧化散去,那張完美似鬼斧雕刻的臉,那張日思夜想的臉,露在眼前。

  是京二以霧法給他掩飾,所以,她最之前才沒有認出他的,只要想通一個點,其他都瞬間明了。

  雲初看著景元桀,突然就輕輕嘆了口氣。

  而,景元桀什麼也不說,吻,悉數而致。

  就像是在安慰方才的霸道,一點一點如細雨綿潤著大地。

  雲初只覺得,屬於男子灼熱似雪的氣息瞬間將她緊緊包裹。

  空氣里,溫度拔高,異常軟潤的氣息瀰漫了整個方間。

  ……

  而此時,屋外不遠處,路十和路十一相視一笑,眼底長久以來滯住的沉重似乎這才松下,這般久了,屋內沒打起來,就說明太子和太子妃到底是合好了。

  而一旁,星月和星稀看著那屋子的方向,緊握的手,也終是一點一點松下。

  太子不會對小姐如何的。

  或許,這樣對小姐來說,才是最好的。

  ……

  雲初身上的穴早已被解,可是,身子也早已軟成了一灘水,纖細的胳膊在景元桀的親吹繾綣下,只能依附般的摟著景元桀的脖頸,他想她,她也想他。

  反正事已至此,她暫時也跑不了,那便放縱一次吧,這般想著,雲初的吹也回快了力度……

  而這時,景元桀的動作卻戛然而止,然後,抬手一揮,柔軟錦被將雲初整個給罩了進去。

  「呃……」雲初此時正在激情上,渾身上下被景元桀挑起的火讓她有些錯愕的看著景元桀。

  「孩子,好嗎?」然後景元桀一句話,頓時讓雲初渾身上下的火熄了那麼一絲。

  他從一見面都沒說這個問題,她還在想,他應當並沒有猜到的……

  雲初看著景元桀,看著他精美絕倫的面部輪廓上那一絲絲叫做柔軟的東西,瞬間有千言萬語,那些在神隱山為了穩住孩子脈息所做出的那些怒力,那些可謂抽筋拔骨的痛好像都瞬間侵襲來,眼眶,驀然就紅了紅。

  不過……

  「挺好的。」雲初只是淡淡說了這三個字,雲淡風清,好像一切苦難,都如夢。

  「是嗎。」景元桀看著雲初,卻突然將雲初緊緊的擁進了懷裡。

  真的當他不知道嗎,夜華說的那些……

  越是心疼,越是慍惱。

  雲初,我要拿你如何辦呢。

  景元桀的手輕輕的撫上雲初的小腹,同時,灼熱的吻落下,好像隔著小腹,他就能感受到那個脆弱又堅韌的生命。

  那是,屬於他和雲初的孩子。

  雲初渾身輕顫顫著,她,其實,怕,怕景元桀……

  「為什麼一定認為,我會不讓你留下孩子?」須臾,許是感覺到雲初的輕顫,景元桀這才抬起頭,鳳眸凝定。

  雲初唇瓣動了動,這一瞬間,竟無語凝噎。

  她,沒法回答。

  連她自己此時她好像恍惚了。

  景元桀目光極盡繾綣愛憐的看著雲初半響,這才抬起手,將雲初再度擁進懷裡,「你,我捨不得,孩子,我又如何捨得。」

  雲初心頭一動,眸中,有濕潤。

  他有意思很明確,他不會不要孩子,她愛她,也愛孩子,只是有些東西,註定魚熊掌不能兼得。

  雲初突然不想去想,眼光胡亂移開。

  這房間正是之前她所住的那間房,不過,她才發現,這床單被褥竟全部都換了新的。

  「之前的那些,太粗質。」耳邊,景元桀的聲音傳來,低沉的悅耳,呼吸,也異常的灼熱。

  雲初瞬間明了。

  「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下。」好久,景元桀輕輕給雲初攏上衣衫,這才起身下榻。

  雲初卻有些愣了。

  她此時很感動,心緒複雜來著,可是體內的火還沉熄呢,而且,景元桀的溫度,也很那啥呢……

  「讓孩子好好的。」景元桀好像感覺到雲初的情緒,輕聲道,語氣,有些尷尬。

  這個時候雲初還不明白就有鬼了,景元桀如此愛她,這般想她,還放過她,自然是因為怕傷到她肚子裡的孩子。

  可是……

  想了想,雲初咬牙,聲音輕輕,「那個,已經三個月了,其實,那個……」

  「當然,如果你想,我會。」景元桀驀然回頭,看著雲初,眼神里有期待,還有,幾絲,揶揄。

  雲初語聲一頓,目光一轉,然後,頓時拉起被子將自己一蓋,恨聲一句,「請關門。」

  這個景元桀真是……

  雲初臉紅如脂。

  而走出房門的景元桀這才輕舒了一口氣。

  他當然知道,她腹中孩子已經三月,從知道她有身孕那一刻起,他便將關於女子身孕的書看了一個徹底。

  可是,那名叫夜華的男子也說過,雲初,如今已經太脆弱,看似如常,內力強大,可是,就如一道緊崩的弦,若是……

  雖然,夜華說這話時沒什麼誠意,語氣散漫,可是,景元桀不會冒險。

  屋內,雲初自然不知道這一層,心中情緒起起落落,今夜事情太多,原以為自己會睡不著,可是,沒多久,便睡得暈沉了。

  翌日。

  雲初是從景元桀的懷裡醒來的,而且,對方的手,還放在她的小腹上,小心懵懵的就生怕碰碎什麼似的。

  那般高冷的一個人,如今,如此細心。

  雲初驀然就笑了,算是這些日子以來,最久違的笑容,更帶著柔軟的光輝。

  天色大亮時,一行人終於起程。

  雲初還是跟著景元桀離開,她突然發現,待在景元桀身邊,她就很安心,那種安心,讓她曾經最看不起的依賴感如此強烈,讓她一時間,所有思緒的打亂,讓她想閉住所有思緒,什麼都不想。

  「我本來是打算去南延的,如今……」

  「一起。」

  這是早上,雲初起身之後說的第一句話。

  景元桀兩個字,便讓她無言。

  「我要先去周城,找人……」

  「別讓他在我面前炫耀。」這是早上,二人的第二次對話。

  雲初瞬間為夜華默哀。

  而一出客棧,關於南齊皇上幾日前猝死之言論便不絕於耳的傳至耳邊。

  星月和星稀當然緊跟著,駕著馬跟在馬車後面不緊不慢的走著。

  「雲初,避子藥,的確是我給奶娘的,但是,當初,只用過一次,所以,奶娘只用過一次。」安靜的馬車內,景元桀突然開口。

  雲初本來閉眸淺睡,聞言,眼眸睜開,神色有些怔。

  景元桀說,只用過一次,可是,她最開始在奶娘房裡找到的那個裝有避了藥的小瓶,可是用過一半了,再有後來,南容凌給她看的避子藥又是從何而來?

  南容凌不會在那時說謊,他本來就是被她一封信給引進大晉京城的,若是他從中作梗,他不會如此篤定的,來找她,說服她。

  那其中……

  雲初看向景元桀。

  眼神很明確,有人作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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