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欲迎還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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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初看著面前的人,意外又不意外。

  「大公子這是來感謝?」雲初停下身形,輕然落地。

  名俊青看著雲初,隨即退後一步,雙手一禮,極其恭敬而認真的一拱禮,「多謝雲初小姐。」

  雲初面色微微怔然,看著面前的名俊青。

  不為其語,而為其此時態度。

  堂堂名華府嫡公子,其實身份比她低不到哪裡去,說到底,她也就是頂著個雲王府大小姐的身份而已,而名俊青此時雖然喚著她雲初小姐,其實從面色觀深,只真誠的感謝,無關身份。

  一名男子,一名身份家世不俗的男子,尤其是在這個時代,能這麼行禮於一名女子,其真心感激之情可見一般。

  雲初看著名俊青,其實從某些方面來說,面前這位名大公子與她哥哥的性情倒有些相似,只是他哥哥看著更雅淡雋秀,如微風,而面前這位,儒雅青俊,神色間更為深藏內斂些,似秋風。

  雲初的目光最後落在名俊青的眉心上,那裡隱隱透著一絲青暗,極淺極淺,若不是她仔細看,又或者說,她目光敏感犀利,想來是完全不會注意到,腦中突然想到方才聽官瑤所說她體內血脈所含,與男子相交就會……

  「你謝我什麼?」雲初眉梢突然輕挑了挑。

  名俊青姿態恭敬而真誠,「一謝雲初小姐今日為官瑤接產,保得大人孩子順利,二謝雲初小姐自此成為官瑤的依仗,三謝雲初小姐方才相幫。」

  稱呼官瑤而非在名華府大夫人面前所喚的賤內?

  「呵……」雲初突然莫名笑了。

  之前在名華府,在名俊青離開之時,她為了試探他,故意釋放一點氣息,想看他如何反應,他是沒說什麼異常表情,可是臨出門前那句話說是說給官瑤聽,倒不如也說是說給她聽。

  雲初思緒一停,突然淡淡開口,「我倒是好奇得很,如果不是我出手相救,官瑤不知不覺的喝了杯中有問題的茶,那現在……」雲初看著名俊青聲音停住。

  「不會。」名俊迎著雲初悠悠然看過來的眼神,道,「不會,雲初小姐不會。」

  「你倒真是會適時的選擇相信。」雲初頭微揚了揚,面上意味幽然。

  名俊青拱禮的手這才松下,站直身子看著雲初,面上仍是滿懷感激,但是眼底深處卻幾有幾多灰暗複雜,「有時候前面就只有那麼一條路,由不得你不選擇。」

  「聽名華府嫡公子講這般無奈而輕生的話,我會以為名大公子要選擇自殺。」雲初突然雙手環胸,顯然對名俊青的話中深意有些敬謝不敏。

  名俊青聞言,輕微一怔,看著面前可謂姿容綽絕,一言一語雖輕,可氣勢能蓋下男子的女子,隨即一張青瘦的面上,漫上苦笑,「雲初小姐的性情果然與眾不同。」

  「明明很關心很心疼自己的妻子,卻要弄到這般分崩離析的模樣,真是叫人唏噓,這世間多少人繩營苟狗,聲色犬馬,身份尊貴者,更是不顧民間疾苦,行享受之態,名華府榮華富貴又是多少人在外行事差錯的仰仗,你身為名華府嫡出公子,所要所得皆是最好,如此連妻兒……」雲初的目光清凌凌的看著名俊青,「所為何般?」

  「名華府里複雜,富貴榮華下並不是外人所見那般光鮮繁盛,其中……方才雲初小姐不是也看到,比起普通宅院內鬥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處處危機,處處險情,我這樣待她,是為她好。」

  「為她好麼?」雲初聞言,心竟似有所動般,隨即輕戚了下眉,卻是道,「如果今日不是我和季大夫出手相救,那官瑤和孩子會如何,如果方才不是我打翻茶水,官瑤和孩子現在又會如何,你所謂的為她好,不過是也是在賭,你所謂的為她好,不過是如此的自私,自私的自以為是。」言語微輕,可是一字一句卻是不容人置疑的事實。

  名俊青身子輕微一怔,有些愕然的看著雲初。

  雲初這時候,看著名俊青,唇角卻划過一絲顯而易見的嘲諷,「真不怪她,真要保護她,不是更應該和她說清楚,官瑤心思靈透,更能輔助,他日不管你是做何,他都能給你無上賢力。」話落,雲初又淡淡看了眼名俊青,這才抬腳離去。

  她和名俊青又不熟,有些話點到即止,是否接受,不是她能所管。

  而名俊青看著雲初轉瞬消失在夜空下,眸色深了深,似乎在思際雲初的話。

  雲初一路將輕功運行到極致,直向皇宮方向而去,遠遠的便見著皇宮門口,一高一矮兩道身影正大眼對小眼,一個憤恨,一個無奈。

  不正是孟良辰和蕭石頭。

  孟良辰臉腫得跟豬頭似,虧得渾身還能透出英爽氣質來,而此時,孟良辰顯然在和蕭石頭交談什麼,蕭石頭撇頭,傲嬌,不理。

  雲初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二人交談的內容,她當然也早在孟良辰出府時就知道她是要去哪裡,而她如此處置蕭石頭也是為了讓孟良辰行此事。

  孟良辰來京的目的是為了將蕭石頭帶回去,好和蕭石頭的父親成親,今夜這般好的時機,她自然會趁此達到目的。

  不過……

  雲初再度看了看下面,搖搖頭,很顯然,不成功。

  以吃食誘惑,言語引導……雲初再度搖搖頭,孟良辰挺聰明的一個人,性情也極好,放哪裡也不是個會被欺負的角兒,可是偏在蕭石頭面前,沒有架子,面子,更甚是里子都沒了。

  到底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瘋女人,有本事你去把雲王府大小姐我娘打敗,打敗我就跟你走。」這時下面的話聲清晰的傳來。

  雲初抽眉,這個蕭石頭可真不是個省心的料兒,都這般時候了,還不忘給她拉仇恨。

  得,盼他爹早點來,將他領回家。

  而此時,聞言的孟良辰,卻是看著蕭石頭,一個白眼翻了翻,「我傻啊,我若真動雲初一根汗毛,那太子不追殺我滿天下。」

  「哼,你不是還有郡主府給你庇護嗎?」

  「對,我還有你爹,他捨不得讓我受一絲半點傷的。」

  「呸,看我爹是要你還要我。」蕭石頭半分不妥協,不給面兒,正義稟然的話後,肚子卻是不爭氣的叫起來。

  孟良辰忙從懷裡拿出精緻誘人的糕點一幅溫良善意的看著蕭石頭,「叫娘。」

  「你傻啊,糕點當娘,那我雲初娘算什麼。」

  「蕭石頭,本郡主為了找你,可是累死了好幾匹馬,眼未睜一下,剛到雲王府,還沒睡個完好,你就給我招來一個大麻煩,打得暈天暗地,你……」

  蕭石頭鼻息兒一哼,「你怎麼不說說是你太粗魯,把馬給抽死了。」

  孟良辰開始抓狂,「蕭石頭,你這個混小子,總有一天,本郡主要打得你屁股開花。」

  「等你能嫁給我爹時再說吧。」蕭石頭傲嬌的偏頭,一臉俊俊的小臉上,星目耀耀,對孟良辰那是不屑一顧。

  遠處,雲初聽著二人對話,看著二人那張牙舞爪的模樣,嘆口氣,實在不忍直視,當下足尖一點,轉瞬間越過重重宮闕,直向那最深處,最里處,此時此刻,依然燈光通明的御書房而去。

  她知道,這個時候,景元桀應當是在的。

  皇上的壽辰,他不可能什麼也不管,而且,她問過翁老,近些日裡,為了壽辰,他也在盡力調整皇上的身子,太子也每每歇得很晚。

  不過,剛越過兩處宮殿,雲初便停了下來,此時站在一處宮闕飛檐上,似在想什麼些什麼,月色下隔著層層高牆與高高拱起的飛檐,看著前方,眸光一瞬深而悠遠。

  月輝安靜的傾斜,夜風拂來,裙裾飄揚,青絲過面,雲初一貫鮮妍奪目的面容上卻凝著深深的淡淡的不明情緒。

  好半響,時間一點一滴流失,雲初這才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手,這雙手,之前為官瑤接生,用的法子……然後看了看手腕上的鐲子,突然又無聲的笑了。

  「對著個鐲子也能笑成這樣,我是不是得趕緊告訴太子皇兄,讓他高興一下。」正在這時,空氣中落下一道身影,正是景元浩。

  一貫輕縱灑恣,腰間玉倆也隨著他落地,輕輕晃了晃,盡顯其人瀟灑姿態。

  雲初看著景元浩突然出現,顯然不意外,只是不著痕跡的放下手,掩下手腕上鐲子,沒好氣的看一眼景元浩,「神出鬼沒的,三皇子你屬蒼蠅的。」

  「什麼神出鬼沒,我這幾日都住在皇宮。」景元浩眉毛一挑,雙手懷胸,比雲初更傲嬌,不過雲初下一句話,他立馬不傲嬌了,緊隨著,面色微微一緊,眉心都蹙到一起了,桃花眸里的笑意也傾刻退去不再。

  「是在躲名華府大小姐。」不是疑問,是肯定,雲初道,「當然,如果你想把她領走也是可以的,如今我那院落都快成了香餑餑,人人都想著進來住上一住。」

  「以你的功夫,直拉把好打暈悄無聲息送去名華府,絕對可以,別告訴我這事你做不出來。」景元浩半響,可能想著,名玲瓏不可能出現在此,神色鬆了松在給雲初建議。

  雲初面色極輕微的動了動,卻是道,「嗯,對,順便我在離開時,可以留下三皇子的親筆書信,讓她對你更上心。」

  「雲初。」景元浩壓著聲音怒了怒。

  「三皇子有何吩咐?」雲初挑眉,雲淡風清。

  景元浩走近一步,「名華府複雜得緊,太子皇兄都有顧忌,你別多做事。」

  雲初不置可否,更輕快的挑挑眉梢,「我還記得上次在皇宮,三皇子逼得我跳湖,濕了一身。」語氣有些漫不經心,可是眼神卻凌凌的讓景元浩心抽,不自覺的吞了吞口水,「你想幹嘛?」

  「我突然在想,我如果真的把名玲瓏送到你的床上,她是不是得多感激我,自此對我是唯命是叢,五體投地。」

  「雲……初。」景元浩睜大一雙桃花眸指著她,「你認真的?」

  「你說呢?」

  「名華府的嫡小姐並不是如表象那般簡單,別告訴我你沒看出來。」

  「所以?」雲初面上依然帶著迷死人不償命此時卻能噎死三皇子的笑意。

  景元浩面色一垮,「你想問什麼,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雲初微微一笑,「早點如此配合不就好了。」遂道,「我想知道太子的毒……」

  「這個問題打死也不說。」景元浩抱胸,以示威武不能屈。

  靠,雲初聳眉,剛想抬手向景元浩煽去,手又在空中一頓,隨即道,「名玲瓏答應把她名華府世襲的名畫送給我了。」

  「肯定是假的。」景元浩擺手表示。

  雲初眼底升起疑惑,「你說,她會給我西貝貨?」

  「什麼是西貝貨?」景元浩不恥下問。

  雲初擺擺手,卻懶得和景元浩解釋般,道,「我不這麼認為。」

  「相作我,名玲瓏不會這般大方。」

  雲初輕輕一笑,「相信我,她絕對會如此大方,不然,不會千方百計賴進雲王府。」雲初笑了一下又道,「況且,堂堂名華府小姐,真的就這般沒腦子的和北拓郡主打起來,著實不信。」

  「突然覺得,太子皇兄可能是喜歡你這般聰明的腦袋。」景元浩突然撇撇嘴。

  雲初卻一撩鬢髮,「他可能更喜歡我的內涵。」

  景元浩面色訕訕,上下掃一眼雲初,搖頭,不贊同。隨即想到什麼,面色又暗了暗,湊近雲初低聲道,「咳,那個,太子皇兄派到你身旁那位蘭姑姑,你對著她客氣點。」

  「為毛?」雲初很直白。

  景元浩卻差點跳腳,「你這個女人能不能不要總這麼多問題。」

  「我要將這句話告訴太子。」雲初聳聳肩,威脅。

  景元浩覺得雲初個女人真是有分分鐘以把人氣死的本事,這一瞬,以手捂面,再次疑惑,太子皇兄為什麼會喜歡這樣的女子,不過他想不通,看一眼雲初,覺得和她說話,完全就是自找罪受,當下,乾脆的轉身,口中卻是道,「反正,你聽我的准沒錯。」話一落,人影一閃,消失在夜色下。

  雲初站在那裡,卻是眸光凝了凝,蘭姑姑一看就不是個簡單的的,她當然知道,路十和路十一對著她都恭敬有加,可是這個所謂的蘭姑姑,看著不過二十多歲,其本身透出來的氣度與氣息,和與她說話的語氣,倒讓她有些……

  哎,雲初突然輕聲一嘆,看著前方遠處看不到的地方,景元桀,你身上,到底有多少秘密,這般想著,雲初轉身抬起腳尖欲走。

  原本想要極力確認的事情,突然便就這般煙消雲散,不想問了。

  「我以為你會想要見我的。」只是,雲初腳步剛抬,身後便傳來一道聲音,一如既往的冰寒,高冷,只是終歸是透著微微的一絲暖氣兒。

  雲初收回腳步,轉眸看著景元桀,「我為什麼要想見你,我想見的是三皇子,方才已經見過了。」

  聞言,景元桀突然快步走了過來,一襲黑袍在月色下微微閃著耀目光束,轉瞬便站在雲初面前,身子微微僵硬,但鳳眸流轉間,卻是定定看著雲初,不說話。

  雲初眸光閃了閃,什麼鬼。

  這麼深情看著,動作僵著,這感覺……有些怪異好不好。

  「你,想好沒?」景元桀突然輕聲問,這一瞬,月色下,雲初呆了呆,是她看錯了嗎,她怎麼好像看到景元桀面上升起一絲薄薄的緋紅之色,只因他皮膚太如玉清透,所以有半絲異樣,好似都特別明顯。

  不過,雲初眸光疑惑,「想什麼?」

  「咳咳……」景元桀突然掩唇輕咳,聲音更是低了低,「想你做不做太子妃?」

  「……」雲初聞言,眸底深處動了動,看著景元桀卻是道,「如果我不願意做太子妃,你會如何?」

  「我會將婚期定在明日,將你打暈,擄上花轎,拐進太子府。」景元桀道,看著雲初的目光里含著深深的期切。

  雲初卻是愣了愣,這廝真的是景元桀?

  不像是人假扮的。

  當下,雲初也沒有反駁景元桀的話,而是想到什麼,睜大一雙眼眸,抬起手,下意識的去撫向景元桀的額頭。

  「太子,你沒發燒?」

  景元桀鳳眸一動,只覺得額上小手冰涼柔軟,溫軟的布料夾著獨屬於雲初的清雅香氣拂過鼻尖,臉頰,夜色下,看著她容顏如畫,似乎一絲一幕都錦緞綿柔進心裡,不過,鳳眸又閃了閃,似乎不明白雲初的意思,

  雲初卻已經很快的收回了手,很認真,很大氣的拍拍景元桀的肩膀,「天色怪早的,做夢還早,先洗洗睡吧。」話落,轉身,退後一步,便打算離開。

  景元桀今夜是不是腦子秀逗了,雲初心裡腹誹。

  景元桀只是愣了一瞬,已經在雲初抬腳之時,突然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你今夜專程趕來,就真只是為了見景元浩。」

  雲初愣然,回頭看著景元桀,看著其認真至極的面色,眉心有些抽動,這廝腦子是真的秀逗的吧,她方才不過是隨意一說啊。

  「你對我,真的如此不在意……」景元桀聲音突然低了低,夜風拂衣袍輕動,四周儘是如雪似香的氣息拂動。

  雲初眼睫眨眨,聽景元桀繼續道,「即使我們已經如此親近,你還是如此的……」景元桀眸光突然一瞬定定看著雲初,抓著雲初手腕的手也輕了輕,「你還是如此的不置一顧。」

  靠,雲初看著景元桀,怎麼有一種他正被自己拋棄的既視感。

  難道,她今日表現得還不夠明顯。

  之前在馬車裡親吻時,她明明……依景元桀那敏感而強大的心思,不可能感覺不到的,而且,搞清楚,她今夜來這裡最之前的目的可是找他攤事的,現在怎麼……

  「你還是……」景元桀突然鬆開了雲初手,身子也往後退了一步,手指緊了緊,「如你所想,我只希望你好。」

  雲初這下眼睫都顫了顫,這廝現在是幾個意思,是在向她說他要放棄了,放她走,放她飛,他丫的,怎麼這麼像韓劇里的情節。

  還有,景元桀就這般放棄了,放棄她了?

  他之前不是追她追得如此執作嗎,現在,說放棄了,放她飛了,就真的放開她了。

  「你說,你以後不會再纏著我,給我想要的自由,也會收回旨意,取消賜婚?」雲初唇瓣輕啟,試探性的問。

  景元桀面露一絲極淡的愁傷,精緻如雪的面上雙眸緊鎖,隨而,輕點點頭,「如你所願。」

  如你所願?

  雲初心裡突然有些不是滋味,跟在景元桀身邊確實是很危險,她也曾動搖過,可是就在方才,當她從名華府出來,想著向景無桀求證一件事時,當她與名俊青談話後,想到景元桀,想到他地高山若雪般的臉,想到他看她時溫微柔軟的眉眼,整顆心都是緊而松的,方才她站在那裡,在景元浩出現之前,其實已經想了很多。

  既然註定如此,她又為何要刻意躲避,她前世里是特工,所以,內心深處便更傾向於安平樂享的生活,可她到底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在雲王府,更可謂在京城,已經一步步站穩腳跟,而因著此,連帶的,步局被打開,往後,就算她想躲,想避,可是該來的,總還是會來,就如同皇后厭她,殺她之心不滅,就如同背後那所謂的「青梅竹馬」定然不會如此放過她一樣。

  其實,也在方才那一刻,雲初突然也看清自己。

  從頭到尾,她在意的,並不是景元桀身邊危險,危險算個屁,她雲初又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等著讓人宰殺的尋常女子,她真正在意的是,從頭到尾,景元桀都未向她解釋過那所謂的「青梅竹馬。」

  不解釋不說,現在這意思是什麼,為她著想,就放她飛了。

  雲初心湖攪動,全身都不爽了,神色一瞬正嚴,揚著頭看著景元桀,看著那靜雪皚皚,飛雲避月能讓天地失色,人神共憤的臉,忍住想上去揍一拳的衝動,聲音極低,「景元桀,你想好了?」

  景元桀聞言,心頭一動,看著雲初,心頭不是悲傷反而閃過一絲瞭然的喜意,只是眼眸里情緒卻掩得極好,絲毫未動,「你……是不是……」

  雲初卻突然一甩袖子,憤聲轉身,「好,如你所願,以後別再煩我。」話落,足尖一點便向遠處躍去。

  景元桀在原處呆怔了一瞬,整張面上第一次露出如此怪異的表情,隨即朝暗處看了眼,「這就是你說的欲迎還拒。」

  暗處有人現身,聲音噎了噎,很是心虛道,「太子皇兄,只能說雲初不是個正常女子。」話落,景元浩這才抬頭,卻見面前,早就沒了太子皇兄的身影。

  太子皇兄如果追不回雲初,會不會回來殺了他。

  景元浩生平第一次開始懷疑自己的智商,明明很管用的法子,明明雲初開始在意太子皇兄了。

  對,雲初不是個正常的女子。

  正常的女子在如此情況下,如此時機下,都該是心疼的撲進男子懷裡,深受感動,說會對他不理不棄,瞬間,表露心跡,從此,雙宿雙棲,你儂我儂……

  景元浩又抓了抓頭髮,突然對著空氣中喚道,「路十路十一。」

  空氣中二人現身,他們本時刻隨在太子身邊的,不過方才,看情形,太子並不打算讓他二人跟去,此時一現身,看著一向輕縱灑羈,天不怕地不怕的三皇了抓耳撓發的樣子,又看了眼太子離開的方向,同樣有些訕訕,「三皇子有吩咐?」

  「你們說,我如果現在收拾包袱離京,去北拓躲上一躲應該沒問題吧。」

  路十搖頭,「暗處消息已至,這次,皇上壽辰,除了南齊只派了太子前來,北拓南延皆是君主親來,如此需要人手時,三皇子你的行跡就會變得太明顯。」

  路十一也一本正經卻又一語中的道,「遠死不如近活。」

  景元浩撓發,原地又走了幾圈,看著都快忍不住笑出聲的路十和形如木雕卻想笑而忍著的路十一,當下一人踢了一腳,朝皇宮內處而去。

  他還是祈禱太子皇兄大展雄威吧。

  而此時此刻,微涼微潤的夜風下雲初在急行,心中一處火氣沒處發泄,更是將景元桀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個遍,而在後面緊追過來的景元桀也不自覺的摸了摸耳朵,有些燙。

  當然,雲初輕功再好,又如何能抵過景元桀,轉瞬便要被追上。

  雲初看一眼身後,心怒甩不掉,又看一眼前方,那裡燈光明亮,琴聲悠悠,空氣里都飄著或濃或淡的脂粉香氣,高挺的檐角飛得也如此旖旎誘人,隨即,眼底閃過一絲狡黠,身形往前方一鑽。

  景元桀驁遠遠看著前方之處,本就蹙緊了眉頭,正在思際著是上前將雲初給拉出來,還是如何,卻沒曾想,雲初竟然就這般閃了進去,當下也來不及思考,身子緊跟著一閃。

  「噗通」一聲響。

  景元桀剛站至一處房屋頂上,感知雲初的氣息,突覺腳下有異,當下身形欲閃,卻見空中一影飄過,心知是雲初,便就這般一腳踏空的掉了下去。

  「啊……」而與此同時,屋內的尖叫聲剛起了個音,便被景元桀衣袖一揮,聲音戛止。

  「哎……聽說這可是這裡最美的花魁,卻就這樣讓你弄暈了,真不憐香惜玉。」景元桀此時站在屋子中央,聽著暗處傳來的雲初的聲音,眉心抽了抽,眸光只是一眼掠過,一旁妝檯上,已經被他衣袖拂過去的女子,凝了凝,便移了開去,凝息對著暗處道,「我送你回府。」

  「我為什麼回府,我想了一下,好歹交情一場,我既然不能做太子妃,也不能看你如此浪費大好年華,尋思著,還是要給你找個美人的。」暗處雲初的聲音悠悠響在景元桀的腦中。

  景元桀眉心蹙得更緊了些,對著某處傳音入秘,「這裡不能長待。」

  「多聞聞脂粉香,對你有好處。」雲初此時站在屋檐頂上,翹著二郎,意態悠閒,話落,卻見沒再有聲音傳來,眉心動了動,當下,將頭伸向方才景元桀落下屋檐頂朝下看,卻見一向高大上的,倨傲的,矜貴的太子大人,竟然輕腳高腳,向那一旁暈趴在梳妝檯上的花魁走去。

  那裡,女子身形嬌軟又玲瓏的趴著,雖半掩面紗,卻可見姿容出眾,柳眉大眼,膚色潔白,甚是楚楚柔媚,讓人忍不住親近。

  可是,景元桀,這是幾個意思。

  真的相中這個花魁了,這才多久的功夫。

  然後,雲初看著景元桀在距離那花魁三步之遙站定,當下不知為何,心思鬆了松,只是目光看著景元桀越發不善。

  不是生人勿近,最不愛女色嗎,這盯著人家暈睡的女子一直看是幾個意思。

  身材是不錯,美胸美臀的,可是……

  雲初的眼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了,突然覺得心口間好像是堵了一口氣似的,眸光也越發幽深起來,看著景元桀,恨不能能戳出一個血洞洞來。

  然後,雲初正打算說點什麼,便見著景元桀突然抬手,竟似要去撫那女子髮絲。

  靠,當她雲初是死的嗎。

  雲初抿了抿唇,頭趴得更近的看。

  然後,她看到景元桀的手停在半空,腳步卻往前移了移。

  靠,不是說,不是說生人勿近,最近的距離也是三步之遙遠嗎,這是……當真是一見傾心,被這花魁給迷住了,整個要撲過去了。

  要不要這麼變態,要不要這麼給力,雲初憤憤然。

  意隨心動,雲初當下身子一起,借著方才景元桀落下之處,傾刻落在景元桀身邊。

  看著瞬間站在身旁一幅好似雲淡風清的雲初,景元桀似乎鬆一口氣般,當下本來抬起欲往前走的腳步瞬間收回,看著雲初,「你摸摸她頭髮,或者將她手腕上的衣袖撩開。」

  啥?

  雲初看著景元桀,眼神幽怨又有惱怒,「你丫的,想要美人還要我幫你脫衣裳是不是?」當然,此處是在花樓,雲初再憤怒想咆哮還是壓著聲音的。

  「她可能來自疆域。」景元桀卻道,似乎沒見著雲初的怒氣。

  雲初聞言,神色一正,眸光似有向微笑意,她不會承認心底那一絲躁動與不爽傾刻間退了下去,當即上前一步,一把撩開女子衣袖,然後看著女子手腕上赫然刻著一個紅字的「一」字的標記。

  「排名?姓氏?出生?星座?時間?」雲初疑惑,偏頭看向景元桀。

  卻見景元眸光深鎖的眸光看著女子手腕中的那個「一」,不知在想什麼,只是神色有些複雜。

  「看出個道道沒?」雲初知道在這方面景元桀是行家。

  景元桀迎著雲初那期切的眼神,聲音低了低,「是武功高低。」

  武功高低?雲初眼睫垂了垂,「那一是最好還是最差?」

  「最差。」景元桀說話間,如刀裁般的眉宇卻微微暗了暗,看著雲初,「但是也說明,此人其他方面有更高造詣。」

  雲初眸光閃了閃。

  「過來。」景元桀這時卻突然道。

  「啊?」雲初有些不明所已,可是下一瞬,整個人已經到了景元桀的懷中,隨即景無元桀抬手一揮,方才落地的瓦片瞬間飄起,將方才破出的大洞,傾刻間無聲無息修整好。

  人才啊,高手啊。

  雲初亮出星星眼,剛想不計前嫌的夸其幾句,面色一怔,隨即沒了聲兒,因為,屋檐上,有人。

  「哎呀呀,今日的花魁之舞,必定艷極京城。」這時,屋外也有腳步聲和談話聲傳來。

  「荀媽媽,你可不能騙我們啊,外面都是些達官顯貴,朝中重臣,眼睛毒著呢,這若是……」

  「哎喲,你且就放心吧,此女來處不可說,但是絕對讓那些大人們滿意。」

  「那就好,不然我也不好交待。」

  「不過,可先說好,不能透露此女來歷,價高者得,這些貴人們若想再進一步,就必須看人家花魁的意思,不然,我也不好交待的。」

  聽著門外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和談話聲,雲初和景元桀雙目對視,目光幽然。

  他們都是聰明人,從門外二人看似笑而警告的談話聲,便能琢磨出什麼。

  看來這來自疆域的女子並不簡單,暗處有人在操控,而更可怕的是,聽那荀媽媽的意思,外面正等著的都朝中要臣,這所謂的進一步……床弟間……

  景元桀眸光輕涌,在想什麼雲初不知道,但是她心思卻轉得厲害,前世,她身為特工,也會為了國家而做一些不能曝光不太光彩的任務,各種身份任務扮演皆有,像是為了得到情報,使用美人計啊,下藥啊,從而輕言柔語套出情報,而顯然的……

  雲初當下看向一旁暈迷的花魁,的確是個美人胚子,而且,她也瞬間明白,方才景元桀口中的其他造詣了,這女子不是媚術了得,便是舞藝已經到了登風造極的地步。

  不過,媚術,之前她可是見范語好像也會些的。

  雲初這般想著,也這般問了,「范語的媚術從何學來?」

  「學自羅妖,不過……」景元桀道,「羅妖的媚術也不是純粹的,真正的還來自疆域。」

  「哦。」雲初點頭。

  門外的腳步聲已近,緊接著,敲門聲起。

  雲初心一抖,在想著,如何離開。

  「此處現在無美人。」景元桀看著雲初道,眼神突然很明確。

  「靠,景元桀你還能再黑一點嗎?」雲初清楚看到景元桀眼中的意思,面色惱怒。

  「外面都是達官顯貴,屋頂有人,門外人也不少,屋內一目了然,不能同時躲下兩人,讓他們看見太子和未來太子妃逛花樓,還和花魁同處一室……」景元桀道,隨即聲音頓了一頓,「明日京中會傳得很精彩。」

  「你是太子,用強權壓下。」雲初道,滿是激憤。

  太子景元桀高大上的搖搖頭,「我的名聲建立至今不容易。」

  「我的英名也不能毀於一旦。」雲初不同意,讓她扮花魁,開什麼玩笑。

  「此女來自疆哉,或許你一直查的,都會得到一個結果。」景元桀卻道。

  雲初這才認真看著景元桀,心思在猶豫。

  景元桀看著雲初,也不急。

  而門外的敲門聲也越來越急,「咦,怎麼沒有聲音?」

  「再敲敲。」

  「推門看看。」

  形勢迫在眉睫,又能打探消息……

  雲初咬牙,暗嘆自己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腳,卻是有些憤而虛的對著一旁景元桀道,「我不會跳舞。」

  景無桀如幽譚的鳳眸閃了閃,似乎意外又不意外,定定的看著雲初。

  「你那什麼眼神。」雲初被景元桀這眼神給激到了,當下一撩長發,腦中閃過那花魁暈過時發出的聲音,當下深呼吸一口氣這才輕聲對著門外道,「媽媽,我馬上就出來,剛睡過頭了。」

  聞聲,外面的敲門聲這才戛然而止,而屋檐上那暗處的不明氣息也是同時間隱去。

  靠,一個花魁,還有高手保護著,方才她到來時如果不是掩了氣息,景元桀不是武功高強,從來都是深掩著氣息,那……

  雲初想歸想,這才看著景元桀,卻見其正有些發愣的看著她。

  雲初納悶,卻已經起身,準備去脫那花魁身上的衣裳了。

  「姑娘啊,你可快著些,外面那些貴人也不是好相與的。」這時,門外又響起那荀媽姑催促的聲音。

  雲初當下又學著那花魁的聲音應聲道,「知道啦,我一會兒就好。」話一落,雲初卻是一頓,然後偏頭看向一旁的還看著她的景元桀,似乎明白過來,景元桀方才為何有些發愣的看著她了。

  只因為,這花魁的聲音,太過嬌柔,太過嫵媚,與她原本的清麗之聲是天壤之別,似乎天生就是為了勾惑男人而存在似的,別說男人聽了,此時反應過來的她自己聽著,都覺得……想撲倒。

  當然了,景元桀可是高山的存在,定然不會有如她這般齷齪的心思,看著她愣了一瞬之後,便偏開了頭,隨即轉過身去。

  雲初突然有些尷尬,她是不是在景元桀面前暴露了她會變聲這一個技能。

  等下,景元桀方才發愣中帶著嫌棄而微微審視的目光是幾個意思。

  ------題外話------

  昨天同事來家裡玩,呃……柔弱滴新枝被灌得有點多,暈暈滴,二更就……今天萬更,以後還是儘量萬能噠~麼麼,新枝三點就就爬起來寫了~不要怪新枝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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