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將計就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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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二爹?

  聽著少年這般稱呼,雲初面色怔了怔,當即看向季舒軒,「生他你有份?」

  季舒風迎上雲初那狐疑的面色,輕輕點點頭,「親手接生,算不算?」

  「那不該是義父嗎?」雲初有些不信,而且,接生?你才多大,你十歲就幫人接生孩子了,這麼牛叉。

  「因為你是我娘啊,他自然就是二爹了?」這個時候,那少年站在雲初和季舒軒的中間脆生生的道,那模樣姿態,很是理直應當。

  雲初搖了搖頭,看著少年,嘴角抽了一下,難道是她的腦迴路在景元桀的打擊之下,已經退化至最低境界?連個破小孩的話她都順不過來了?

  「我還有事,就先失陪了。」雲初正想著,卻見季舒軒摸摸那少年的頭,作勢就要走。

  「哎,別走啊,你兒子,你得帶走啊。」

  「娘……」誰知那少年聞言,當即閃著大眼睛,看著雲初,都開始泛起了淚花,「你又想要拋棄我……」極其無辜,極其可憐,配上那唇紅齒白嫩嫩的臉蛋,讓人好受蠱惑。

  季舒軒腳步頓住,看著少年,又看著雲初,語態溫和,「他不會跟我走,既然想跟著你,那就煩請雲初小姐,好好照顧了,估計,他爹應該遲則半月,快則五六天,就會趕來。」話一落,季舒軒又滿含深意的對著雲初微微一笑,這才轉身走了。

  「喂,靠,我這裡是收容所嗎。」雲初撫額,她帶著個半大的孩子回雲王府,算是怎麼回事啊,還有季舒軒那眼神……分明就有看好戲的意思。

  「娘,你家住哪裡,我們回家吧,我好累了,好想睡覺喲。」這個時候,看著季舒軒走了,少年突然伸一個懶腰,打一個哈欠,對著雲初很自然道。

  雲初不自然了,她看著少年的動作神態,突然一下子整個人都不好了。

  嗯,好像,細看之下,這少年她還真是蠻像的。

  還有,這麼自然而然的就跟著她,是幾個意思。

  「喏,現在不是不要你說,你說的一切都將為成為以後我如何對待你的依據,所以你可以說假話,但前提是,不想被掛到樹上去示眾。」雲初快速的一句話說完,不理會少年眨得光亮的眼睛,「第一,你親娘呢?」

  「死了啊,所以我爹要娶小老婆,我不喜歡。」

  「第二,你叫什麼名字?」

  「石頭,蕭石頭。」

  雲初點點頭,繼續,「第三,季舒軒是二爹是到底到底是幾個意思?」

  「季大夫一看就喜歡娘親啊。」蕭石頭看著雲初,一幅娘親你腫麼不知道的感覺,看得雲初恍神又呆滯,聲音咆哮又壓低,「你才多大點啊,你哪裡看得出喜歡啊。」

  蕭石頭兩手一插腰,極然認真,「就是啊,我爹以前說,那種眼神就叫喜歡啊。」

  「你爹一定不知道還有種眼神叫欣賞。」

  聽著雲初這般說,蕭石頭突然鼓起了腮幫子,「我爹可是很厲害的人物,天下就沒有他不知道的事。」

  雲初呵呵一笑,「還挺維護的嗎,那他能知道你現在在叫我娘?」

  聞言,石頭頭一低,捏著自己的衣角,又復委屈與呆萌,「娘親……我錯了。」

  嗯,變臉倒是挺快。

  不過……

  「知錯能改是好孩子。」雲初突然抬起手,非常溫柔的撫摸著石頭的頭,嗯,頭髮真柔順,有個這般大又這般美的孩子,也還是不錯的。

  不過,她現在還有正事要辦,要如何處理面前的蕭石頭呢。

  雲初正想著,便見空氣中兩道身影出現在眼前。

  「小姐,你沒事,就太……好了。」秋蘭和路十顯身,秋蘭當先奔過來開口,只是看著雲初現在的樣子,睜大了一雙眼睛,以至於最後兩個字都有些僵硬。

  「娘,她們是誰啊?」

  娘?秋蘭和路十幾乎在同一時間互相對視一眼,然後看向雲初,求真相。

  求什麼真相。

  雲初很無奈的再次撫了撫額,這才對著秋蘭和暗十很無奈道,「撿的,路上撿的。」

  路上撿的……

  秋蘭和路十頭頂上飛過一大堆黑線,這才多久,小姐就撿到了這般大個孩子。

  他們在想,如果主子知道突然有這麼大個孩子叫雲初小姐娘,該是何等的驚訝。

  「娘,我累了,可不可以讓他背我。」石頭一點都不矯情,指著路十道,用起雲初的人來,那叫一個理直氣壯。

  雲初看著石頭,眉峰卻是微微一緊,雙手懷胸,「多大了,自己走。」

  「我可以讓她也當我娘嗎?」石頭卻突然指著旁邊的秋蘭道。

  雲初點點頭,「如果你不想被那位帥帥的哥哥一掌拍死的話,可以試試。」

  石頭吞了吞口水,看看路十,不作聲了。

  「對了,方才可有發生異常?」雲初見蕭石頭安靜了這才對著秋蘭和路十問道。

  秋蘭自然知道雲初說什麼,稟道,「有路十相助,我們倒也算是全身而退,而且,那兩名守門之人,似乎是得到過什麼指示,見你跳了窗戶後,與我們交手幾招便也沒了影兒。」

  聞言,雲初低頭思索一瞬,這才又道,「那安王和雲花衣那屋裡有動靜沒?」

  「回小姐,沒有,而且,我們著急著尋你,那兩名守門人一退下,便離開了酒樓

  一退下,便離開了酒樓。」

  路十也道,「不過,我總覺得那兩名守門之人的武功路數有些奇怪。」

  「問你家主子啊,別人在他眼皮子底下開這麼大個酒樓,他難道不知道。」雲初揚眉。

  「是啊,我都不知道,你何時就有了這般大一個兒子。」前方,突然一道閒淡的聲音飄來,與此同時,一襲俊拔的身影走了過來。

  路十當即閃身,秋蘭退至一旁。

  「娘,這個比我還帥的人是誰啊?」石頭突然看著前方突然出現的人興奮的拉著雲初的衣角。

  雲初看著石頭突然興奮的眼神,表示,替他默哀。

  這個是高冷如雪的太子,太子啊。

  「我如果讓他背我,可不可以呢。」石頭卻又自顧自道,「我喜歡好看的人背我。」

  雲初眉心聳聳,看著不過幾步已走至面前站定的景元桀,然後笑笑,然後,偏頭對著身旁的石頭笑眯眯道,「你可以問問。」

  「大美男,你可以背我嗎?」石頭還萌呆呆的問了。

  大美男景元桀,看著石頭,面無表情,神態清閒,「我上次背過一個人……」

  「然後呢?」石頭好像真的很喜歡景元桀的模樣,上前一步,等著景元桀的回答。

  景元桀卻下意識的退後一步,然後目光落在雲初身上,「所以,她現在給我生了你這般大的一個兒子,我竟然不知道?」

  「啥?」一旁雲初當即看著景元桀,「嚓,分明是我背你好吧,你哪裡有背過我?」

  「落崖三天三夜……」景元桀突然幽幽道。

  雲初當即沒了聲兒,說實在說,那斷篇沒記憶的三天三夜,到底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除了知道反正就是景元桀趁著那時傳了她內力,也讓她醒來之後毫髮無傷之外,其他,是什麼都不知道了。

  眼下想來,那三日……

  他到底對她做了些什麼。

  還有,雲初突然想到一個更可怕的事實,那就是,之前在青樓,她發現了太子的……

  她現在是要跑吧。

  這般想著,雲初也這般做了,當即鬆開石頭的手,甩腿便跑沒了影兒,反應過來,而秋蘭反應過來,當即足尖一點,緊隨其後。

  石頭還愣愣的站在那裡,然後,從雲初跑走的方向,收回目光,然看愣愣的看著景元桀,「大美男,我是該叫你三……」

  「唰。」石頭後面的話未說出口,便被景元桀一道氣線給封住了穴道,當下張了張口,沒了聲音。

  「看好他。」只吩咐了這一句,景元桀這才看抬頭看著雲初消失的地方,唇角一絲笑意輕盪化開,一下好似天地光色浮動。

  那身糟糕的大紅嫁衣,真不適合她。

  雲初一口氣跑了三條街,又停了下來,拍拍自己的頭,她這時是跑哪樣啊,她又不理虧,不就是發現他不行的大秘密嗎,她可是未來的太子妃,到時吃虧的也是她好吧。

  哎呀,呸呸呸。

  烏鴉嘴。

  雲初暗唾自己幾口,又想起自己此時慘不忍堵的造型,抬頭無語望蒼天,為什麼每一次,看似勝算了了,結果都在景元桀面前敗北呢。

  八字相剋,對,一定八字相剋。

  「小姐,你怎麼跑那麼快?」這個時候,秋蘭了追了上來,站在雲初身旁道。

  「我不跑,等著太子公報私仇啊。」

  「公報私仇?」秋蘭不解,「太子不是那樣的人啊。」

  「哎,這個你不懂,別看你家太子高大上,實際小肚又雞腸。」話落,還生怕秋蘭不信似的,又加重語氣,「真的。」

  真的嗎?秋蘭眸光閃了閃,好像,太子也只在雲初小姐眼裡,有這樣的一面吧。

  不過,秋蘭沒說,到底也是未識情事的少女,雲初都沒想通透的,她自然更是疑惑了,疑惑,太子和雲初小姐都很好,為什麼每一次相處就不能好好的。

  雲初此是背對著秋蘭,當然不知道秋蘭想什麼,好半響,對著秋蘭揮揮手,「走吧,換身衣裳,帶你去遊船。」

  「遊船?」

  「喏。」雲初眼神往前方鬧市上一指,「安王和雲花衣之前不是邀請我遊船嗎,左右現在這般,去游游,未嘗不可。」其實,雲初沒說的是,之前從酒樓天字二號房出來那時,景知煦傳音入秘的三個字。

  死人草。

  這是眼下她正想知道的事,她派去死人谷查探的人,如今就算日夜兼程,應當也還未到地方,所以,她很確定,景王安知煦一定是知道什麼。

  秋蘭此時順著雲初的目光看向遠處,那裡安王府的馬車正由護衛擁族著緩緩朝前走著。

  於是,約莫半柱香時間後,雲初又換回了原來的女子衣裳。

  不過,看著大紅嫁衣旁邊,脫下來的男裝,雲初眉目卻深了深,她一換男裝竟就遭來追殺,先前,追他的黑衣人的話她是聽清楚的了的,照這意思,顯然那些黑衣人找她很久了,而且看其身形手法,倒極像是墨閻閣的人。

  看來,她的男裝身份,不知何時竟然引起了墨閻閣的注意,只是不知道,這是否和云云花衣有關。

  或許,她真是要引蛇出洞了。

  不過,在此之前,她還得再干點什麼。

  而此時正穩緩行走的馬車裡,雲花衣和安王對立而坐,早不復之前那般親呢之態。

  之態。

  「王爺說,姐姐會來嗎?」雲花衣當先開口。

  「會的。」

  「王爺怎麼就這般自信?」雲花衣看著景知煦,看著這樣一個風流雅致的男子,多少女子心中奢望的對象,她也深受戀戀的對象。

  曾經,她想過攀上太子,太子高山若玉,深谷似雪,那樣的人,一看,雖冷,可是卻真真是世間可望而不可及的人物,可是當聽到吏部尚書府家的小姐在想要接近太子時,被太子隨意一揮弄斷了雙腿,好的心都抖了抖,那樣的男子,如此的生人勿近,而她,自然也趁早就決了念頭,而後,便想到了安王,再又是無意中一見,俊眉星目,姑射神人,只一眼,便奪了她的心,熨燙了一切。

  所以,她努力,又努力,一步步,先是得到老安王妃的喜歡,再又漸漸靠近安王,也終於自認為的在安王心中占了一席地位,而這個時候,雲初突然變了,竟然變得讓安王開始關注了。

  但是,賜婚還是下了,她以為,賜婚下了,她就可以順利的當上安王妃。

  可是,結果呢。

  面前的男子,也不是她算計得了的對象,就如眼下,他正似笑非笑的品一口茶看著她,「能讓我自信的事情,自然都是十分把握。」

  「所以,安王是真的喜歡雲初嗎?」雲花衣問出這句話後,下意識的緊了緊拳頭。

  似乎是注意到了雲花衣情緒,景知煦突然微微一笑,「可是,你別忘了,你才是正經的安王妃。」

  「安王覺得,如果事情真如你所料,雲初就會心甘情願的誠服我之下?」雲花衣緊跟著問,觀其面色,顯然是緊張中又透著微微的壓抑。

  景知煦這時突然拉住雲花衣放在腿上的手,輕輕一握,溫柔似水,「所以,才要你配合啊。」

  「但願,安王不是真的丟了心。」雲花衣想抽出手,可是被那雙大手握著,竟絲毫無力,不是安王對她使了什麼手段,可是心中所想,心中所望,她是真的喜歡景知煦。

  可是……

  好半響,雲花衣還是忍不住開口,「怒花衣愚笨,還是沒想通透,王爺是憑什麼就認為雲初會來,依花衣之見,雲初心思敏銳,可不是個好相與的尋常女子。」

  「你不也不是尋常女子?」景知煦突然笑看著雲花衣。

  以前,他倒是很迷這張臉,幾乎集齊了所有女子的溫婉,乖巧,端莊,可是現在看著,心頭卻無法再如之前那般。

  ……

  雲初帶著秋蘭走著,能得安王遊船之處,稍一打聽,便能猜到。

  是以,當景知煦和雲花衣下馬車時,看到站在那裡的雲初,景知煦微笑,毫不意外,雲花衣也不意外,只是,看向安王的目光越發的深了些,粘了些。

  「還以為雲初妹妹不會來,沒曾想,竟比我和花衣還早到。」

  「安王如此大方的邀請我遊船,我若是不來,不顯得我不夠大方嗎,再如何,以後都是一家人,安王若真是疼愛花衣妹妹,還得叫我一聲姐姐呢,你說是吧。」雲初笑嘻嘻的上前,打著招呼,言辭之意,倒真看不出是真祝願,還是假諷刺。

  景知煦顯然是不放於心的,雲花衣倒是緊挨著安王站著,溫婉得禮,「姐姐能一起來,我和王爺,自然是高興的。」

  「高興就好,高興就好,趕緊上船吧。」雲初眼看著周圍因為安王的到來,越漸圍攏過來的人,當下轉身,一個輕跳,便當先上了般,其後,安王和雲花衣緊跟其上。

  王孫貴胄所游之船,自然是奢侈,雅致,又精雕細琢,沿途一路風景,兩岸垂柳,百花相開,隨風搖曳,說不出的旖旎風情與賞心悅目。

  清風徐來,水波蕩漾,似乎,湖水都攜了讓人流連的香味。

  「安王真懂得享受啊,以後花衣妹妹嫁了過去,可真真兒是幸福啊。」整個船艙內茶香裊裊,香氣淡淡,雲初此時毫無形象的靠在般艙一旁,看著那裡你濃我濃,正說著笑的兩人發出一聲感嘆。

  「一會兒還有歌舞,定不會叫雲初妹妹失了興致的。」景知煦開口間,似乎又對著雲花衣說了什麼,雲花衣看了眼雲初這才退了下去。

  雲初撇撇嘴,面上笑意一退,看著景知煦,「明人不說暗話,打了這般久的太極,安王也當該知道我如何會出現在此。」

  「我倒是沒想到,不過區區死人草,就能讓雲初你出現在我面前。」

  「謝天謝地,你還是叫我名字順口些。」雲初很慶幸的模樣。

  景知煦卻突然往後一靠,手旨還輕撫著茶蓋,笑道,「你又怎麼知道我不是只是引誘你而來的藉口。」

  雲初冷笑,「堂堂安王,不會無的放矢吧。」

  「雲初,我再問一次,你對我,就當真沒有半點心思?」景知煦突然將面前茶杯往旁邊一推,極其鄭重的看著雲初。

  雲初卻像是看怪物般的看著景知煦,「敢問安王,我雲初到底是哪裡做得不對,讓你這般不確認的,非要認為我是有那麼一絲絲一點的對你有心思。」如此輕諷的語氣,聽得景知煦帶笑的面色倏然一滯,「你為什麼就對太子那般執作。」

  「呵……」雲初真的突然覺得景知煦實在太好笑了,見過自戀的,但是這般自以為是的人,還真是極品了,所以當下也沒了好態度,眼神定定的看著景知煦,「我看安王當真只是

  王當真只是無的放矢,我這就走了,別讓花衣妹妹在外等得太久,就不好了。」只是,身子剛要動,卻聽景元桀道,「死人草來自死人谷,而近些年,死穀穀鮮少有人出沒,而且,我聽說……」

  雲初擰眉,「什麼?」

  「死人谷的死人草早就根脈斷絕了,在十多年前就根脈斷絕了。」

  「什麼意思?」雲初轉身,定定看著景知煦,如果死人草早在十多年前就斷絕了,那香姨娘所中的死人草之毒又是何來?

  接受到雲初的問詢,景知煦卻並不打算開口說了,而是拿起面前的茶一飲而盡,然後,還將雲初的茶杯又遞給雲初,「請。」

  「我怕茶有毒。」雲初明確表示不喝。

  景知煦也不介意,這個時候,卻突然一笑,「你怎知你不喝這茶,就沒有中毒。」

  聞言,雲初面色輕變,「你什麼意思?」

  「難道,你不覺得身子有些發軟,眼神有些飄忽?」景知煦說話間看都沒看雲初,只是顧自看著面前茶中清盈清香的茶水,聲音沉而不沉。

  雲初這才一驚,想抬腳步,身子卻是一僵,然後,便直直的朝著方才所坐之處又坐了下去。

  「你,什麼時候下的毒,這香味沒問題,茶水我也沒喝。」雲初扶著頭,滿是不可置信的看著景知煦。

  景知煦卻也不急,看著雲初撫著頭的樣子,退卻了往日的凌厲,滿是柔弱溫軟的氣息,面上浮起暈開的笑意,「難道不是很早之時就下了毒。」

  「很早之時?」雲初疑惑。

  「天香樓那杯酒。」景知煦道,「那般時候,以你之心,定然不會認為我會在那裡下毒吧。」

  雲初恍然明白過來,可是全身都好像越來越軟,當即對著外面喚,「秋蘭,秋蘭。」

  「姐姐放心吧,秋蘭,我會好好照顧的。」這個時候,雲花衣已經走了過來,與安王對視一眼,眸光流轉。

  雲初看也不看走進來的雲花衣,而是看著安王,「你不可能萬事算得這般精準?」

  「此處花香正好,你若喝了茶便無事,可是……」安王唇角笑意微微,容色如玉,說話間,還輕撣了一撣指尖。

  「碎。」雲初剛想用力撲上前要去夠那茶杯,突然一倒,一碎,茶水瞬間流開。

  雲初當即惡狠狠的看著景知煦,「安王可真是好生卑鄙。」

  「為你,願值得。」

  「呸。」雲初咬牙。

  「事已定,就煩請未來的安王妃幫忙了。」景知煦這時直接對著雲花衣微笑吩咐。

  雲花衣對著身後點點頭,立馬有丫鬟上來,扶起雲初。

  「雲花衣你想做什麼?」雲初怒瞪著雲花衣,可是,因為此時中了毒,全然沒有任何威脅。

  雲花衣對上雲初看過來的目光,面上盛著冷意,「你覺得,如果未來太子妃寸縷未著的被發現和安王在一起,太子是會一怒之下殺了你,還是一氣之下,將你賜給安王做側妃。」

  雲初面色豁然一變,「雲花衣有沒有腦子,你竟然……」

  雲花衣這時候看了眼一旁的安王,眼底一抹傷色閃過,轉瞬即逝,再看雲初時,眼底竟露出幾分可憐同情的意味,「所以,我安王妃的位置才更加穩定不是嗎,你以後誠府在我腳底,日日向我請安,有何不好。」話落,直接對著景知煦一禮,「望王爺,說到做到。」

  「自然。」景知煦對著雲花衣擺擺手,隨後又滿啟警告的意味道,「我要的是一個活色生香的美人,可不希望你在背後使什麼手段。」

  「如王爺所說,我如今也就指著你這頂大樹,我還能做什麼,自掘墳墓的事,花衣可是不會再做。」話聲落,雲花衣便對著扶著雲初的丫鬟點頭,當下,便帶著雲初下了。

  雲花衣帶著雲初一退下,空氣中便有一人現身,站在景知煦身後,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王爺,你真的打算……」

  「此事已到此處,無可轉圜。」

  「可是,若是太子當真對雲初小姐極為喜歡,那你這般做,日後,安王府……」

  景知煦這時卻突然笑了,還順手撩開遮擋住窗戶的帘子,看著外面湖水碧泊,天高白雲,道,「我,就等著這一天呢。」

  青樹動了動唇,不好再言。

  雲初此時被安放在一間極為奢靡的床榻上,讓她糟心的是,整個屋子都是一片喜慶的紅色。

  「王爺說對你不在意,可是卻布置得這般,呵……」一旁雲花衣走了進來,看著床榻上軟弱無力的雲初,覺得是既諷刺又好笑。

  雲初偏頭看著雲花衣,也是冷冷一笑,「我還真以為你改過自新了。」

  「改過自新?」雲花衣面上俱是冷意,「雲初,你是太高看你了吧,改過自新,你殺死我哥哥,弄得我母親名聲喪盡被送到奄里,你可知道,那日我去看她,她全然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雲花衣,我真覺得你腦子有病,第一,雖然你哥哥想置我於死地,可我沒殺他,第二,靜側妃現在的下場,也是她咎由自取,如果她不想著害我,至如今,依然還是好好的靜側妃,便不會是聲名掃盡的怨婦。」

  雲花衣看著雲初,冷哼一聲,「中了軟筋散,口舌還是這般鋒利,真是……」說話間,雲花衣便抬起頭,看樣子,一個巴掌就要向雲初煽過來,只是,還沒落下,手

  沒落下,手便被人抓住。

  「放開,你是個什麼東西,竟然敢攔我。」雲花衣看著來人,抽出手,怒道。

  青樹承著雲花衣的怒問,卻沒退開,而是極其嚴肅道,「王爺吩咐了,要雲初小姐毫髮無傷。」

  「哦?」雲花衣看著青樹,然後掃一眼床榻上的雲初,「那你看看,她哪裡有傷了?」

  青樹面色不動,而是低眉道,「王爺吩咐了,雲二小姐要自己掂量好自己的身份。」

  「威脅我?」雲花衣看著青樹,突然抬手。

  「啪。」輕脆的巴掌聲響在空氣中,青樹的面上立馬一個鮮嫩的五指印。

  雲初不同情,最好狗咬狗才最好。

  「我再如何也是未來的安王妃,你對我說話,最好客氣點。」而收回手,雲花衣還不忘狠狠的對著青樹警告。

  青樹顯然是得到過景知煦的交待,又或者,當知,雲花衣就是未來的安王妃,這一點勿庸置疑,挨了一把掌,無怨無憤的低理頭,「屬下只是來傳達王爺的命令。」

  「滾。」雲花衣一聲怒,青樹這才離開。

  「哎呀,雖說還沒嫁過去,不過,我都真替你未來的安王妃日子堪憂啊。」雲初突然看著雲花衣極其幸災樂禍道。

  雲花衣聞言,剛想發作,可是又平靜下來,極為諷刺的笑看著雲初,「雲初,都到得這般時候了,你還真悠閒,莫不是,你還以為,太子會來救你?你當真覺得,今日個一出只是安王簡簡單單的行事,如果沒有做好萬全之策,會出此?」

  「你什麼意思?」雲初的面色這才變了變。

  「什麼意思,就是太子眼下就算是翻遍了整個京城也找不到你,早在你受藥倒下那一刻,已經有一個你,怒氣沖沖的下了船,離開了。」

  「你們竟然讓人假扮我?」雲初近乎不可置信的看著雲花衣。

  雲花衣輕捻了捻袖子,卻是道,「其實,你應當感到幸福啊,如安王這般男子,也是多少女子可望不可求的。」

  「譬如你。」雲初道。

  雲花衣面色一變,偏頭看著雲初,「雲初,你還真是有分分鐘鍾氣死人的本事。」

  「那你能放我走嗎?」

  「做夢。」

  雲初卻莞而一笑,「你不覺得,如果真讓安王計謀得逞,太子不要我,安王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嗎,那你就算做了安王妃,又如何呢?」

  「至少我能看到你苟延殘喘,趴在地上求我的時候。」

  「你可真恨我。」

  雲花衣冷笑,「每一刻都恨不得你能死上一千次。」

  「花衣小姐,一切已經準備好了。」這個時候,房門外一句丫鬟輕喚道,雲花衣這才最後又看了雲初一眼,朝房門外走去。

  ……

  「王爺,四處查過,沒有任何問題。」這時,景知煦面前有人稟報。

  景知聞言,這才點點頭,「費了這麼一出,讓她放下心防,一步一步,她縱然再敏銳,也該是算計不到的,下去吧。」

  ……

  時間流逝,雲初覺得,路十現在一定都快瘋了吧,本來她上船的時候,因為不想節外生枝,更不想讓景元桀上心,便沒有知會路十,眼下……

  雲初晃了晃眼珠子,躺在床榻上,不知在想些什麼。

  上船時,已時未時,如今,隔著厚重的簾幕,卻也感覺到船外必已經是夕陽西下的五光十彩。

  「吱呀。」門開了,霞光錯著水面而過,照進房內。

  「沒有大喊大叫,到底是已經心如死灰,還是在想著如何說服我放了你。」走進來的依然是雲花衣,而她身後,還跟著幾名丫鬟,丫鬟各自提著籃子,裡面,香氣氤氳。

  雲初渾身無力,只能盡力偏過頭看著雲花衣,面上沒有任何表情,「你想錯了,我只是在想,這般難得清靜的躺在榻上休息幾個時辰,竟如此美好。」

  聞言,本來想等著看雲初失態模樣的雲花衣面色一變,周身氣息都是一冷,「你還真當自己是來享受的了。」

  「那,你來。」

  雲花衣對上雲初的目光,腦中猛然想過什麼,當即上前,一把抓起雲初的手腕,脈搏綿緩無力,的確是中藥的症狀,當下鬆了一口氣之時,又毫不客氣的將雲初的手一甩,手腕撞在床欄上,發出砰的一聲細響,嫩白的肌膚上轉瞬間便紅了一塊,可是雲初卻是眉眼都沒有皺一下,依然恬淡的看著雲花衣,「花衣妹妹,你可真是會陽奉陰違,若是讓安王知道了……」

  「一會兒給你服了藥,到底要叫的,就不知道是誰了。」雲花衣看著雲初紅腫起來的手腕一處,心頭忽然就覺得愉悅,看著雲初,語聲也變得陰柔。

  雲初眉頭掀掀,敬謝不敏,「哎,這麼大方到能把自己的男人送給別人的女人,可真是少見。」

  「雲初你……」雲花衣想抬手,可是抬到一半,猛然想到之前青樹的警告當即又很不甘的放下了手,輕吸一口氣,這才轉身,對著屋外吩咐。

  少傾,便有幾人抬著熱氣氤氳的水走了進來。

  「真周到,還要給我洗得乾乾淨淨的。」

  「呵,王爺許是想給你個體面。」

  「那可真是要多謝了。」雲初道。

  雲花衣看著雲初如此態度,微怔,捫心自問,此時此刻,若是自己處在這個位置,她絕對不能如雲

  對不能如雲初這般鎮定泰然。

  為什麼,又憑什麼,雲初就這般自以為是。

  一個時辰後,換洗之後的雲初讓丫鬟扶著,躺在了床榻上。

  「一會,你就好好享受吧,之後,天堂與地獄,一瞬之間,你當該嘗嘗。」雲花衣話落,還順帶著衣袖一揮,頓時,床榻上的雲初想要說什麼的話似乎也止在了空氣中。

  走出房門時,雲花衣還不忘對門口吩咐道,「好好守著,一會兒王爺過來,更要好好伺候,我先去休息一下。」

  「是。」門口護衛和丫鬟竟都是安王派在此處的心腹,雲花衣從頭到尾的動作自然都落在她們眼裡,本來方才,她甩雲初的手時就想上前阻攔,但,到底,還是沒動,畢竟,無論王爺有多喜歡裡面這個雲王府大小姐,可這個二小姐,也不是個簡單的,更是他們雲王府未來的主子,雲王府大小姐又沒真受什麼害,是以,也就一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了。

  而且,眼下,看著雲花衣略顯落寞的表情,心底竟也生起一絲同情之意。

  ……

  夕陽的余暈將湖水籠罩,遊船奢華,香風麗影,垂暮幾多春色。

  景知煦站在房門口,抬起手,卻沒推開面前的門,嘴角,驀然的牽起一絲苦笑,他竟然,要以這般手段,去要一個女子。

  真是……

  「王爺,再不進去,若是藥效過了……」這時,一旁一位一看就是人精兒的嬤嬤上前一步道。

  安王這才收起面上情緒,抬手,推門。

  門在其身後無聲關上。

  簾幕及時,輕風搖曳,屋子裡飄蕩著女子沐浴後清雅的氣息,景知煦向前走了幾步又停下,看著床榻上躺著的綽綽魅影,聲音突然帶了一絲苦澀,「雲初,所有這一切,你都不能怨我。」

  不怨你,呵,還有比這人臉皮更厚的嗎。

  雲初心底冷笑,看著簾幕外越走越近的景知煦,面色,也擰得死緊。

  簾幕終於被拔拉開,女子面朝裡面側躺著,雖看不清面容,可是光是此時側躺之姿,就足夠聊拔所有人的情緒。

  景知煦的手卻是頓住了,似乎在忍著什麼,眼底光色動盪,須臾,竟閉上了眼。

  他竟不知,自己有一日,會因為一個女子,而到得這般失態,隨即,景知煦又睜開眼,將簾幕撩開一半,聲音溫雅,「雲初,我會好好待你的。」話落,這才大力將簾幕掀開,前傾。

  「好好待你個鬼。」

  「唰。」空氣中劍光一閃,堪堪擦著景知煦的脖頸而過。

  若不是景知煦反應快速,只怕現在……

  而此時,景知煦看著此時站在屋中央的人,再看向床榻,當下用力一拉,床上人兒回頭。

  「怎麼是你?」

  床上人兒只能眼神千轉,卻不能言。

  而屋中央,雲初卻是冷笑,「怎麼就不能是她,安王的床上,躺著未來的安王妃,合情合理,有何奇怪。」

  「雲初,你是如何……」景知煦話未落,面色突然一變,身子便直直的朝著床榻上倒去。

  「別怕,不是什麼毒藥,我的身手,可殺不了你,只是趁你最放鬆時,給你下了一點點調情劑而已。」雲初看著倒床榻上的景知煦,笑得極其明媚,安王想招手叫人,卻被雲初飛快的打斷,「別叫了,你有張良計,我有過橋梯,不過是將計就計而已,此時此刻,就連你身旁的青樹,眼下估計也不知道被丟到哪裡了。」

  「雲初,你……」

  「別你你我我了,春宵一刻值千金。」雲初已經不給景知煦說話的機會,轉身欲走。

  雲初你可知道,我如果動了雲花衣會如何?」一向面色少見波瀾的景知煦這一刻忍著體內衝動看著簾幕外的雲初怒道。

  雲初恬淡一笑,「會如何?未來安王和安王妃提早洞房,傳出去也不過就是有些迫不及待而已。」

  「雲初,你可真夠卑鄙的。」

  雲初揚唇一笑,「是嗎,不及爾爾。」話聲落,雲初突然揚手一翻,層層簾幕傾刻落下,掩盡床榻上人兒所有身姿。

  「來人。」雲初走至門口時對著空氣中一喚。

  「在。」頓時,空氣中數十黑衣護衛現身,正是雲王府暗衛。

  「傳我之令,嚴守此處,一隻蒼蠅,都不得飛入,勢必讓安王和雲二小姐,安享,春宵。」

  「是。」這些雲王府的暗衛自從拔給雲初之後,憑她的手段,三兩下便讓這些人服服帖帖了,眼下,自然唯她命是從。

  而暗衛剛分散下去,雲初便覺得四周空氣一冷,隨即,一人現身在他眼前。

  「呀呀,你還真是會趕場子。」雲實看著突然出現在眼前的景元桀,巧笑倩兮,而屋內,呼息也開始變得急促,兩個皆中春情蠱的人,一方又處於喜愛之勢,眼下這情形,可見一般。

  景元桀卻定定的看著雲初,面色不見任何情緒,一下子,那似雪般冰冷的氣息就好似將床榻處的滾熱灼燙,分了兩個天地。

  雲初被這眼神看得發毛,原本的好心情,傾刻間便蕩然無存,沉著臉看著景元桀,「你這般鬼表情是作給誰看,果然是翻臉比翻書還快,之前我看你還有了絲人氣,這才多久不見,就又變成死魚眼了。」

  景元桀聽著雲初的話,沒動,眸光似乎更暗了幾許。

  而此時此刻,游

  時此刻,遊船行得平緩,湖邊一色重青色落下,門口,路十和路十一站在外邊,光色傾斜下,往裡瞟了一眼,沒說話,氣氛,更甚至於溫度,似乎便就在景元桀到來之後,冷了下來。

  雲初見這架勢,眸光輕微涌動。

  「放了他們。」空氣沉寂半響後,景元桀開口。

  雲初面色一沉,「景元桀,你在跟我開玩笑嗎?」

  景元桀沒開玩笑,手輕輕的,緩緩的向上一抬,頓時,雲初便覺著船外暗處落下數人,不用說,定然是將她所派的人給制住了。

  雲初的面色更沉,看著景元桀,「什麼意思?」

  「放他們走。」景元桀看著雲初,看著她此時冷然的面色,心微微的動了動,微微偏開了頭道,只是偏頭間,目光卻在她因為抄著手,而露出紅腫的手腕間一定。

  「放他們走?」雲初語調微高,「你算哪根蔥啊,你說放他們走,姑奶奶我就要放他們走?」

  「雲初,放他們走。」景元桀目光凌凌,眼神里的堅持不容任何人置疑。

  雲初突然退後一步,冷嘲般的看著景元桀,「如果,我不放呢。」

  「十一。」景元桀突然喚,話聲落,十一帶著幾名與其一般鐵骨精魄的護衛走了過來,作勢就要進屋。

  雲初突然手一揮,一旁一排凳子倏然就橫在了景元桀與路十一面前。

  路十一面上說不出什麼表情,看看雲初,又看看自家主子。

  「要救人,要放他們,要過來,可以呀。」雲初站在那裡,這一刻,讓路十一等人都覺得,像是看到一高不可攀的山,筆挺堅韌。

  可此時,這座不可跨越的山,聲音讓夕陽下唯美的剪影都變得冰冷而深沉。

  「那就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雲初道,一語落,四周靜。

  路十一不敢動,連帶著其身後人自然更不敢動。

  而景元桀只是看著雲初,眼神里就像是盛了一汪深海,除了凌凌的光亮,當真是深不見底。

  四目對視,空氣中似乎有什麼東西一觸即發。

  雲初突然冷笑,「景元桀,不是都說你生性涼薄嗎,怎麼的為了一個安王和雲王府一個庶女,就值得你這般勞師動眾?你憑什麼要我放人,如果不是我聰明,我早有預料,現在我又是什麼下場,我雲初,沒有你的大慈悲,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犯我者,雖遠必誅,凡事,可一不可再,我更不想時時刻刻活有別人的算計中。」

  雲初一字一句,平靜得就像是蘆葦間刮過的風。

  景元桀沒有應聲。

  「秋蘭。」這時,雲初突然對著身旁喚。

  秋蘭聞言,這才自門外走了進來,她自然沒有被雲花衣算計,一切,都是雲初的交待,此時此刻,承著這般氣壓走了進去,看看雲初,又看看景元桀,最終,擋在了雲初面前。

  ------題外話------

  啦啦啦~我都說了嘛,這兩人的愛情啊,來得有些晚,有些糾結,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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