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一步錯步步錯
他這樣的語氣，當然是讓站在那個為首的人，後面的兩個虎背熊腰的光頭，立刻就不高興起來了。
為首的那人，臉色也是沉了沉，但是反應很快的就抬了抬手，讓後面的人稍安勿躁。自己則是重新掛上笑容，攤手從身邊和他一樣坐著的人那裡，取來一張紙條，放到夏明帆的面前。
「夏明帆少爺，這是您之前跟我們借錢的借條，您請過目。」那個人可以說是相當沉得住氣的，除了剛剛那一瞬間，泄露出來一絲的不滿之外，又很好的偽裝出一副殷切的樣子了。
那時候的夏明帆，還沒有注意到這麼多，他其實從進門之後，看到沒有再看那個為首的男人了。
借條被推到他面前的桌子上，他一邊端起桌上倒好的茶水來喝，一邊漫不經心的掃過借條。
第一眼，他以為自己看錯了，又趕緊重新定睛看了一遍。第二眼，他反反覆覆、來來回回把借條上的那個數字確認了好幾遍，發現的確是他第一眼所看到的那個數字之後，一口茶水就噴出來了，不但噴到了桌子上，甚至弄濕了借條。
「這是我那天晚上跟你借的？」他顧不上擦茶水，連忙轉過身質問那個為首的人。
為首的人見他的反應，心下已經有了些想法了，但是礙於現在還沒有到需要挑明撕破臉的時候，也就笑眯眯的回應了：「對，沒錯，這就是那天晚上，您跟我借錢的時候，寫的借條。」
「不可能的！」夏明帆有些不敢置信的叫了起來：「我怎麼可能跟你借這麼多？！」
那個借條上的數字，怎麼可能會是他敢寫的。
他那天晚上，就是再醉，也不可能會跟對方，借這麼大的數額啊！
這個數字……這個數字他怎麼可能還得上？！
就算他去找他爸、找他媽、找他那群狐朋狗友們，再找找夏家的那群親戚，怎麼樣……也不可能湊得出這個數字來吧！
這一定是對方在訛自己！
對，沒錯，一定是想要訛詐自己，這個借條，怎麼可能是自己寫的！
夏明帆對於這個認知，越來越相信，也越來越認定了，對方就是拉斯維加斯的地痞流氓，想要趁此機會，從自己身上訛一筆錢出來。
可惜，對方是在太高估他手頭能夠湊齊的金錢了，不然也不會造這樣一張假的借條來作為證據。
夏家有錢不假，但這個數額……他們這些小輩的，哪個拿得出來？！
越發確定對方是假的之後，他也就更加的理直氣壯起來：「這絕對是假的！你不要以為這裡是你們的地方，我就會隨意任你們訛詐！」
「唰唰」幾聲，一直站在身後，沒有說話的那幾個一身橫肉的人，快速的掏槍上膛，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他。
為首的那人臉上，和善的笑意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刀口上舔血過日子的那種江湖氣：「喲，夏明帆少爺，您這話說得就不對了，我們在這邊放貸這麼多年，您可以打聽打聽，我們絕對不是那種會用弄虛作假的借條，來糊弄我們客戶的人，所以，這張借條，絕對是出自您自己親筆所寫，喏，您看，這裡不是還有您自己親筆的簽名，和手印嗎？」
夏明帆回頭看見一排槍口對著自己的時候，就已經腿軟了。現在對方那個為首的人，伸著帶著金戒指的手指，指向借條上的某一個位置時，他也只好乖乖的看了過去。
在那個人指的地方，果然有著自己再熟悉不過的簽名，以及自己紅彤彤的印泥手印。
這張借條……真的是自己寫的？
這個認知，讓夏明帆挫敗的坐回了座椅上。
一夜之間，自己就從金錢寬裕的富家子弟，變成了背負著巨大債務的人了，這個差距，實在是叫他無法接受。
要不然……不認？說什麼用不承認，這是自己寫的借條……會不會……
這個念頭剛剛形成，就被他自己馬上否決了。
身後對著他的槍口，可不是鬧著玩的。對於這些人，即使一開始是看在錢的份上，和對夏家的人還比較禮遇的，可現在，因為剛剛自己的否認，對方就已經做好了撕破臉的準備了，自己在這個時候否認，無疑是自尋死路。
可是這筆錢……他實在是拿不出來啊……
就在他左思右想、思量再三的時候，那個為首的人又說話了：「怎麼樣，您這下，是確定好了這張借條的真假了嗎？」
他沒有辦法，只好連連點頭：「確定好了，這就是我寫的，剛剛的話，是我酒還沒有清醒，胡說的，得罪了。」
為首的人終於滿意了似的，抬起手來，揮了揮，後面的人終於也統一的把槍都收了起來。
夏明帆這顆懸吊起來的心，也終於才放了下去。但這事，絕不會就這麼結束了，接下來，放在他面前的，是一點都不必保命在那時輕鬆地債務問題。
「就知道您不會是那種借完錢，轉臉就不認的人，夏家的人嘛，信譽我們還是信得過的！」為首的人拍拍他的肩，又將已經被他剛剛噴出來的茶水沾濕一些的借條收了回去，讓自己旁邊的人收好。
「是是……我當然是不會不認的……」此刻的夏明帆，已經完全沒有了剛進門時，那種趾高氣揚、氣焰囂張的樣子了。
經過剛剛被人用槍指著，他已經明白了這裡，不是夏家的地盤。這群人，一看又都是關於做這一行的人了，就算真的把他怎麼了，就算報警了，警察也不見得能夠查到。
但對於那筆錢，他真的是無能為力，根本就無法償還那麼大筆的錢。
「好好好，跟夏家的人做生意，就是爽快簡單，既然夏明帆少爺沒有不認，那請問，您打算什麼時候將這筆錢連本帶利的還給我們呢？」為首的人見他這下乖順的承認了，臉上之前有些猙獰的神情，也終於放鬆下去，顯露出幾絲禮貌的微笑來。
「還有……利息？」夏明帆這下真是震驚了，就借條上面的本金，他已經是換不了了，更不要說，這邊高利貸的利息了。
他的心裡清楚明白，就算是這麼兩天時間，高利貸的利息滾起來，也絕對是非常驚人了，更不要說，他現在一時還拿不出來本金。現下，就算他拼命去湊錢，這邊的本金加利息一滾起來，也絕對會變成一個無底的洞，永遠也填不滿。
「當然了，您剛剛不是確認過借條了嗎？」那個為首的人，明顯又有些不高興了，「那上面白字黑字，寫得清清楚楚，您不會又『不確定』了吧？」
說到最後，「又不確定」的時候，那人語調陡然變得狠戾起來，仿佛只要夏明帆敢否認，分分鐘，他就會讓在身後的人，把他掃成馬蜂窩。
夏明帆當然是不敢否認的，不管之前他有沒有看清楚借條上的利息是多少，在眼下這個骨節眼，他也只能做的是連忙承認下來，免得激怒了對方：「沒有沒有，我當然確定的，借錢有利息，這當然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我剛剛只是順口說說而已，並不是質疑的意思。」
「好吧。」為首的那人似乎耐心也用的差不多了，也懶得再用勉強偽裝出來的友善面孔對待他，那人自顧自的吃了一口菜，一邊咀嚼著，一邊隨口的說：「所以，錢什麼時候還？」
「這個嘛……」提到這個，夏明帆完全是不能躲避了，他支支吾吾起來：「我……我現在……」
「現在？」為首的那人大笑了起來，「夏明帆少爺，您不會是想說，您現在拿不出這一筆錢來吧？」
這句話，剛好就戳中夏明帆現在的糾結之處。
夏明帆立刻就不吭聲了。
「很好，很好……」那人喝了一口酒，然後忽然把酒杯重重地砸在桌子上，起身拔槍，槍口直直的抵上夏明帆的腦袋：「不要以為你是夏家的人，就沒人敢動你！」
「夏明帆少爺，我們兄弟，也是要吃飯的，如果人人都像您這樣，借了錢不還，那您說，我們弟兄們，喝西北風去啊？」一直在旁邊，沒有說話的那個人，慢條斯理的說。
這麼看起來，他像是這群人裡面軍師一樣的人物。
整個人看上去斯斯文文的，身材偏瘦，也沒有什麼橫肉，衣服低調不起眼，從夏明帆進來開始，他就一直安靜的吃菜喝酒，知道剛剛，都沒有說過話。
「各位大哥，我不是不想還……我是……這筆錢，實在太多了，我、我……我真的沒有這個能力來償還啊！」夏明帆被腦袋上的槍口，差點嚇尿了。
他都能感覺到，自己發抖的雙腿了。
「還不出？既然知道自己的還不出，當時借錢的時候，不就該考慮好嗎？」用槍頂著他腦袋的人，終於徹底脫去一身和善的偽裝，凶相畢露：「來跟我們借錢的人，哪個不是這麼說的？一個一個剛開始都說還不出，可是後來，不都有辦法把錢都湊齊了嗎？」
「夏明帆少爺，我勸您在確定的說自己還不出之前，還是多考慮一下，怎麼湊錢吧。」那個軍師拉了拉站起來的那人，那人從鼻子裡哼了一聲之後，也終於收了手裡的槍，坐了下來。
夏明帆這是死裡逃生第二次了，而且那麼清晰的感受到冰涼的槍口死死抵住自己的額頭的感覺，實在是讓他沒有辦法再說出半個「不」字。
他深呼吸了幾下，終於顫顫巍巍的說：「好……我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