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 整治大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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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連尹安靜地坐在沙發上。

  有種疏離而冰冷的氣息從她身上蔓延出來,恍如是沒有感情的,眼底的冷凝結成深冬的冰湖。

  她並沒有回答大姑姑的話,也沒有站起來,在她的心裏面,她很了解自己只是個養女,在赫連家沒有話事權的地位。

  大姑姑見她犟著,眼底露出不豫之色。

  「哎呀這孩子怎麼這樣啊?姑姑好心給你買衣服,那是疼你呢,怎麼可以不搭理人呢?」大姑姑伸手摸她的頭,其實在大姑姑的眼裡,赫連尹就只是個攞女。

  攞女的意思就是她父母沒能力養她,由別人養大。因而她的地位是低下的,大姑姑料她性子沉悶,就算被欺負了,她也不敢說什麼的。

  「這件毛衣我不需要,姑姑拿回去吧,至於我的毛衣,弄髒了也沒有關係,還請姑姑把衣服送回來,那是赫連家過年要穿的新衣,大家都要穿,小尹不想跟家裡頭穿得不統一,還請姑姑諒解。」赫連尹清晰地回答,眼珠黑白分明。

  大姑姑一愣。

  也不顧林婉言的臉色,就對著赫連尹冷嘲熱諷起來,「哎喲你這攞女還擺架子了?我們赫連家收養你就是對最大的恩賜了,給你吃給你住你還這麼囂張?你眼裡還有沒有長輩了?我是你大姑啊,一點都不懂得尊重!」

  她數落完,又扭過頭去跟臉色黑沉的林婉言說:「嫂子啊,我實話跟你說吧,這孩子看著就心思深沉,以後一定不是什麼好東西,你最好聽我勸,把她送回去,讓她哪兒好呆回哪去!對她這麼好,還不感恩,對長輩臭著這麼一張臉,你看看我,好心給她買衣服,她就這麼頂嘴的,以為大家都欠她的啊,死攞女!」

  赫連尹一怔,四肢冷透。

  她看著口若懸河的大姑,眼中沒有一絲情緒,涼薄的,淡漠的,有種壓迫人心的蔑視。

  「大姑!」林婉言冷聲喝止她。

  大姑姑卻沒有一點身為大人要退讓的覺悟,對著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劈頭蓋臉罵道:「不是嫂子,你先聽我說幾句,你看看這個攞女,臉尖鼻挺,這面向一看就是野心大的,嫂子,你在慣著她,以後她會蹬鼻子上臉的,到時候她把赫連家的東西都搶走了,你在後悔就來不及了。」

  「你給我住嘴!」

  「不是嫂子,我好心提醒你,你怎麼對我凶啊?是這個攞女先擺架子的,我本來也是好好說話的……」

  「住嘴!」林婉言打斷她的話,眼裡已現怒意,本來看在她是客人的份上,不想和她計較的,但她哪有一點點自己是客人的自重樣子,來別人家裡,管別人家的女兒一口一個攞女,這話誰聽了,心裡都不好受吧。

  赫連尹緊緊握著手。

  輪廓凝成平生最冷漠的模樣,正想說什麼,被林婉言握住了手,她的掌心暖暖的,包住了赫連尹涼透的五指。

  「小尹,你大姑腦子有問題的,不要聽她胡說八道,在媽媽心裡,你是不什麼攞女,你是媽媽親生的,你是我的女兒。」林婉言當著大姑姑的面評判,聲音鏗鏘。

  「不是嫂子,你這話什麼意思?什麼叫我腦子有問題?你說清楚!」

  「你不是腦子有問題跑來別人家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你身為一個長輩,竟然搶一個十二歲的女孩的衣服,還跟她較勁,一個勁冷嘲熱諷你侄女是攞女,我才要問問你,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啊?除了你女兒,別人家的孩子就都可以隨意辱罵嗎?要是今天我這麼辱罵涵涵,你就能眼睜睜看著?」

  赫連尹一怔,心中生出絲絲溫暖,林婉言是真的愛她,疼惜她。

  也許林婉言也跟自己有著一樣的遭遇,她嫁進赫連家多年,一直跟一大家子一起生活,俗話說,媳婦入門,就算再親那也是外人。

  剛嫁進赫連家那會,她也沒少受委屈。小尹是被收養的,雖然跟她進赫連家大門的方式不同,但地位卻是相似的,同樣沒話事權,被赫連家的兄弟姐妹欺負了也得一聲不吭地受著。

  大姑姑的臉刷的漲紅,怒道:「嫂子你講點理好不好?我現在可是在幫你啊,你自己看下這個攞女有多拽,見了長輩都不打招呼,小心以後你老子她欺負你。還有,一碼歸一碼,你怎麼扯到我們涵涵身上了?我們涵涵是赫連家的人,骨子裡流著赫連家的血,是真正的小公主,小千金,是這個低賤的攞女可以比的嗎?」

  林婉言冷笑。

  「你才是個攞婆!」林婉言壓住心頭難以克制的怒氣,冷著臉,一字一頓對大姑姑說:「每次來我們家就讓傭人給你燉燕窩,衣櫥里的衣服試了又試,喜歡就強行拿走。這些我平時就不說你了,看你離婚又帶著一個孩子的份上,我們都遷就你,可你太讓人失望了,小尹才十二歲啊,你對她說這些話,你還是不是人?」

  翻到離婚的話題,大姑姑也來脾氣的,大聲沖林婉罵道:「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什麼好人了!現在果然沒說錯,一有了錢就看不起人,你別忘了我也是赫連家的人,你現在身上穿的名貴的衣服和鞋子都是花赫連家的錢的啊,別以為我嫁得不好,離了婚,你就可以隨意欺負我!」

  「呵,我敢說我身上穿的每件衣服每一分錢都是我自己賺的,我可不像你啊,什麼都是靠搶的,什麼話都敢講。前些天,你男朋友爸爸生日,你二話不說,到我們家裡就把酒窖那支公公珍藏的龍舌蘭給搬走了,當時我們都不在家,等事後發現,那瓶酒已經被你送出去了,你可知道那支酒公公藏了幾十年的了,他打算要等到四代同堂的時候在開瓶的,而你,為了討好你男朋友的爸爸,就把那支酒給偷走了,你心怎麼那麼大啊,怎麼那麼虛榮啊?350萬美元的酒,承載著公公幾十年的情懷,你也搶得下手!」

  以九幾年的美元兌換率,那支酒在當時已經高達兩千五百萬,公公珍藏的酒有百來支,每支都非常不錯,可大姑就是心大,偏偏偷公公擺在最中央的那隻龍舌蘭,她不是不知道那支酒的珍貴的,只是覬覦久了,尋了個理由偷去罷了。

  說不定那支酒她並沒有送過她男朋友的爸爸,而是換了錢,給她的男朋友籌資開了酒吧。

  「你幹嘛要拿這事出來說?爸都沒說我,你一個外人憑什麼多嘴?」大姑憤怒地將手中買給赫連尹的毛衣摔在茶几上,大有要跟林婉言撕逼之勢。

  赫連尹冷眼觀察著大姑姑的動作,想著她要是敢對媽媽動手,就衝上去胖揍她一頓。

  林婉言毫無懼色,冷冷地看著她,再一次露出譏笑,「公公當然不會說你了,因為他希望你可以嫁得好,不要在像過去一樣,找個登徒浪子!當然了,因為你離過婚了,而且有個孩子,所以明白你想在嫁個好人家也不容易,於是打碎了一口銀牙往肚子裡吞,你以為你做得很對嗎?你身為赫連家的人,一直在挖赫連家的牆角,你是真的窮得過不下去了嗎?還是你把錢都拿去養小白臉了啊?連自己女兒都捨不得給買套好衣服。跑來我們家搶我女兒的衣服,我女兒是欠你的還是怎麼的了?拿了那麼件破衣服就算抵換?你想得美!現在馬上給我回家去,把我們小尹的衣服拿回來!」

  林婉言一口氣說完,終於將多年來心頭的鬱結之氣散去,忍了她多少年了,臭攞婆!欺負她就算了,還欺負她女兒!以為她離婚就了不起啊,全世界都要讓著她和她女兒啊,不識好歹的賤人!

  她罵完,沙發上的赫連尹立時起身,微不可見地擋在林婉言的身前。

  果然,她的猜測沒有錯。

  大姑姑是個非常蠻橫跋扈的女人,被林婉言這麼一激,情緒就激動起來了。

  「你說我就算了,你憑什麼說我男朋友,你嫁得好還不是因為你嫁進了我們赫連家?以為這樣你就可以看不起我們離婚的人嗎?你這個賤人!看我今天不撕了你——!」

  大姑姑尖叫著衝上來,想伸手去抓林婉言的頭髮和臉!

  混亂中,赫連尹狠狠踩住大姑姑穿著高跟鞋的腳掌,她的高跟鞋抖了抖,一個不穩,身子便直直跌了下來。

  她用力摔在地上,伴隨著一陣又驚又怕的尖叫。

  「啊——!」

  落地前,赫連尹微不可察地動了動腳,將一張小凳子勾到大姑姑身下,看著狀似無意,卻給了大姑姑致命一擊,她的腳踝撞擊在小凳子上,用力一砸,一聲細微的『咔吧』聲傳進耳里,分外的清晰悅耳。

  她的骨頭斷了。

  赫連尹低頭,幾不可見一笑,那麼地冷。

  誰都沒有看出赫連尹這個小把戲,混亂中,大姑姑以為自己是磕到了小凳子,哎喲哎喲痛呼起來,「哎喲我的腳啊,好痛啊……」

  最後架也沒打成,林婉言見她受了傷,只得作罷,到底是一家人,不好鬧得那麼僵,於是為她打了電話叫救護車。

  大姑姑被抬上擔架,臨走前,她怨毒地看了赫連尹一眼,雖然她不知道自己骨折是赫連尹的功勞,但知道她自己動手的前一刻,是赫連尹踩了她一腳,才迫使她腳步不穩摔在地上的。

  赫連尹也安靜地看著她,眼珠黑白分明,有種冷冷的蔑視。

  好像在說:有種你就再來。

  本來這事就告一段落了,林婉言見大姑姑骨折了,也就沒再說她什麼,誰知道大姑姑就是那種不作就不會死的人,晚上八點的時候,大姑姑讓涵涵把赫連尹的毛衣送回來,小姑娘沒進屋來,在門口把袋子交到宋姐,臨走前,亮晶晶的眼珠閃了閃,說了句,「宋姐,替我跟堂姐說聲對不起哈。」

  宋姐看小姑娘道歉了,以為她變好了,不像她母親那麼人模狗樣,便摸了摸她的頭,回屋了。

  赫連尹正在赫連胤房間裡看書。

  當然,赫連胤也在。

  他拿著計算機,坐在檯燈下認真算方程式,那蝶翼般的睫毛垂下來,又長又翹,美麗得讓人移不開視線。

  宋姐把袋子送進來,對赫連尹道:「小姐,涵涵把衣服送回來了,還說轉告你一聲,對不起。」

  「嗯。」赫連尹淡淡應道,並沒有抬頭,指著桌上一個空處,溫聲說:「宋姐,你先放在那裡吧。」

  宋姐依言將袋子放下。

  這事卻引來了赫連胤的好奇,他最近白天都不在家,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知道,此時皺住眉頭,問一臉祥和的宋姐,「宋姐,涵涵為什麼要跟小尹道歉,還有,她為什麼要拿小尹的衣服?」

  「這……」宋姐有些為難,看了看赫連尹,不知道這事該不該說,以少爺的沖脾氣,等下一定會打到人家家裡去吧。

  「宋姐你先下去吧,我來跟哥哥說。」赫連尹把書放下,檯燈下,她的臉被照出一片迷離。

  於是宋姐離開了。

  赫連尹把房門微微掩住,走到赫連胤面前,低聲對他說:「這事媽媽說不要給爺爺知道,所以我就簡略說一下了,前天大姑來家裡做客,涵涵不是跟著你出去玩了麼?被你罵了回來,就跑回來家裡哭了,一直哭個不停,我剛好在試新年衣服,大姑就拿了我的衣服給涵涵試,然後她就不肯脫下來的,大姑就說先讓她帶回去,等涵涵勁頭過了就送回來。」

  赫連尹簡略說了下,並沒有提及今天林婉言跟大姑的吵架,反正她已經私底下報仇了,沒必要讓哥哥知曉,不然以他的性子,又不知道要怎麼翻天覆地了。

  聞言。

  赫連胤漂亮的五官擰了起來,「哎,大姑那種女人別跟她走得太近了,那種人見錢眼開的,跟你好也只是想從你身上挖點好處去,還有她那個女兒,跟她一個壞德行的,一家子的見錢死。」

  見錢死的意思是,這種人你要讓她幫任何事情,都要給她好處,她對你好,也只是想撈你身上的好處。

  沒想到哥哥對他們家了解得這麼透徹。

  赫連尹莞爾,「你怎麼知道大姑的德行?」

  「還用說?每年過年家裡就會做很多燉品,林師奶每次都逼我吃完,我不想吃,打一個電話給大姑就行了,她會立馬拋下手頭上所有事情過來吃的,吃完了還能再打包一些回去,這些年,我看得多了,她每次吃完就私底下叫我下次還有不想吃的就叫她過來,她全部幫我解決掉。」

  赫連胤說這些話的時候,表情有些嘲諷,其實這大姑的行為,全家人都知道的,但就是懶得說她,畢竟是一家人,肥水不流外人田,也就三番四次忍她了。

  「還有呢,她每次跟林師奶吵完架沒幾天,又能嬉皮笑臉地過來了,稍微有點骨氣的人,能這麼忍辱負重嗎?還不是為了好處?」

  他昧著眼波,講得有理有據。

  赫連尹同意他的話,大姑確實是這樣的人,雖然赫連尹才見過兩三次,但她能感覺出來,大姑就是那種打不死的小強,想斷了這門極品親戚,沒那麼容易。

  說不定過幾天她又蹦蹦跳跳地跑到家裡來甜甜喊林婉言,「嫂子!」了。

  「總之你別理她就行了,被這種牛皮糖纏上,一堆比事。」

  「我沒理她啊。」赫連尹笑著解釋,眼珠墨黑墨黑的,拿出袋子中的毛衣,想看看衣服哪裡被湯澆濕了。

  衣服一拿出來。

  赫連尹的笑容就僵住了。

  因為整間衣服都被剪爛了,不知道是大姑剪的,還是涵涵剪的,總之,這件新年衣服是報廢了。

  赫連尹捧著那件衣服。

  心臟有那麼一瞬間的停滯。

  赫連胤發現小尹的異常,身子探前一看。

  見到赫連尹背脊僵直地坐著,兩顆眼珠像冰球子,滾動在黑洞洞的眼眶中,沒有任何情緒,陰森森的,非常可怕。

  他拿過她手裡被剪碎的毛衣,眼波一沉。

  「涵涵剪掉了你的衣服?」他凝視著她,瞳孔抽緊。

  赫連尹沒說話,手指在赫連胤看不見的地方,暗暗握成了拳。

  那天晚上,赫連尹一直睡不著,想著一件好好的衣服,因為大姑的蠻橫就被毀掉了,她嘆了口氣,眼眸似在黑暗中燃出一團火球來。

  這口氣她咽不下去。

  說委屈嗎?

  委屈。

  說屈辱嗎?

  屈辱。

  憑什麼大姑姑要她的衣服就得給她,不給就罵她,得不到就毀了它,這簡直就是強盜心理,不可原諒。

  那個深夜,赫連尹想了許久許久,直到天微微亮,她才沉沉睡去。

  午後。

  陽光和煦。

  赫連尹睡過頭了,一身疲憊地從床上爬起來,剛打開房門,就看見韓洛宵幾個少年來家裡玩了,幾人一邊聊天一邊上樓,身後還有一個赫連尹討厭的人,赫連涵涵。

  受到四位少年的邀請,赫連涵涵似乎受寵若驚,對著美麗迷人的堂哥甜甜微笑,「謝謝堂哥找我來你們家做客,還給我買了個這麼大的洋娃娃,你是我親愛的好哥哥,我愛你。」

  「乖。」赫連胤摸了摸她的頭,笑容溫柔。

  少年的笑容越溫柔,便越惡毒。

  少年的笑容越美麗,便越殘酷。

  此時他細長的眼尾勾起,笑得魅惑眾生,赫連尹遠遠看去一眼,就知道赫連胤要對涵涵下手了。

  她楞了一下。

  赫連胤已從她身邊經過,露出了個捉摸不透的笑容。

  「堂姐早。」赫連涵涵在人群中對她打招呼,好像忘了昨晚剪碎她衣服的事情了,跟在赫連胤身後,眼角眉梢都透著驕傲,有點挑釁她的味道。

  赫連尹冷著臉。

  元熙走在幾人最後。

  被赫連尹拉住了袖子,她壓低聲音問他,「你們幾個怎麼跟她玩在一起了?」

  「你等下就知道了。」元熙憋著笑,「放心吧,阿胤會給你報仇的,這小賤人,竟然敢剪你的衣服,看我們不收拾她。」

  赫連尹的心一下子覺得輕鬆了,卻仍然笑不出來,問道:「你們打算怎麼收拾她?」

  「咳咳咳……」元熙伏到她耳邊,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首先讓她喝尿。」

  「她肯喝麼?」赫連尹疑惑,不太可能吧,那味道光聞著就騷氣沖天,怎么喝得下去啊?

  「看我們的。」元熙亮出一個冰紅茶罐子,裡頭的液體呈褐色,他笑著說:「剛弄好的,還熱乎乎的呢。」

  赫連尹噗嗤一笑,掩著唇,「但那味道又不是冰紅茶,她肯喝嗎?」

  「對了,還差點法寶,小尹妹妹,你們家的糖放在那裡,我去給這瓶尿加點糖進去,否則怕她不肯喝。」

  想得還真周到啊。

  還加糖呢。

  赫連尹覺得好笑,便帶著元熙去廚房裡翻箱倒櫃找糖,要能治治她,赫連尹心裡也是高興的,明里不能報仇,但暗裡肯定要補上幾刀的。

  元熙鬼鬼祟祟把廚房的門關上,搜出白砂糖,找了個小勺子給赫連尹拿著,「小尹妹妹,她剪的是你的衣服,糖你來加吧,反正我保證,我們一定能讓她把這瓶尿喝下去的。」

  赫連尹冰冷的面孔浮出一抹笑容來。

  潔白的指捏著銀色的小勺子。

  糖被一勺勺加了進去。

  添到第八勺的時候,赫連尹估摸著糖夠了,便放下小勺子,眼珠促狹道:「八勺糖應該夠了。」

  「行。」元熙也不廢話,用紙巾把瓶口的糖渣擦掉,擰緊蓋子,用力搖了搖,讓白色的砂糖融進褐色的液體裡,他的笑容大大的,笑說:「還有點熱,要不要先放到冰箱裡凍一下?」

  「不用,就告訴她是特意溫熱的,不然味道不對,她更不肯喝。」赫連尹頭一次露出這麼稚嫩調皮的神色,為他們出謀劃策。

  「高啊。」元熙讚嘆。

  瑰麗堂皇的客廳里。

  赫連胤俯視著臉紅耳赤的赫連涵涵,眼神柔柔的,問她:「涵涵,你晚上想跟我們幾個人去玩嗎?」

  「想啊。」赫連涵涵想也不想就點頭,能跟堂哥和他幾個小夥伴玩在一起,是所有女生畢生的夢想和願望。

  赫連涵涵跟赫連尹同歲,她因為父母離異,隨母親姓氏,雖沒有赫連尹那麼聰穎,但該懂的都懂了,也因著自己母親的性子,有點任性虛榮。

  「嗯,涵涵真可愛。」赫連胤稱讚她,笑容詭異的迷人。

  這時,元熙回來了。

  小尹並沒有跟進去,她去了書房那邊觀戰,透明的落地玻璃外,她的臉乾乾淨淨的,隱著一絲惡劣的笑意。

  她似乎是怕笑出聲音來,拿著一本書擋在臉上,佯裝認真閱讀。

  赫連胤看了她好一會,心想著元熙應該是把事情告訴小尹了,他接過元熙手裡的冰紅茶,笑容是燦爛的,心卻是冷的,對著暈頭轉向的赫連涵涵道:「涵涵,你要是想跟我們幾個玩,就喝了這瓶冰紅茶,以表達你對我們的誠心。」

  他的聲音異常溫柔。

  這世間怎會有如此邪物啊?

  明明眼中蜷著濃重的妖意,卻未見媚態,千情萬緒,隱在眼尾之處,楚楚勾起,動人魂魄。

  幾個小夥伴忍不住心中一動,連連附和,「對啊,涵涵,這可是你哥哥請你一個人喝的呢,我們都沒有。」

  涵涵心中感動,紅著臉,咬著唇,便擰開了冰紅茶的蓋子。

  幾個小夥伴的笑容越擴越大。

  涵涵慢慢喝了一口。

  而後。

  眉頭微蹙,「堂哥,這個飲料的味道好像不對。」

  四個少年差點笑破功。

  赫連尹也笑了,臉蛋隱在書本中,笑得腦神經一抽一抽的。

  「不會的不會的,這個味道是對的,我們只是怕你冬天喝冷的會對胃不好,所以把冰紅茶溫熱了,這樣才不會傷胃嘛。」元熙一邊解釋,一邊把涵涵手裡的冰紅茶按到她嘴邊,強行灌了她幾口,「喝吧喝吧,早點喝完我們就可以一起出去玩了。」

  其他三人快要忍不住了,把頭扭到背後去狂笑。

  元熙太有才了。

  赫連尹打從心底里佩服他,騙人喝尿都面不改色的,太牛掰了。

  赫連涵涵被元熙逛了幾口,有些難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肯在喝,「不要了,好難喝啊,我喝不下去,有點想吐。」

  聞言。

  赫連胤的笑容冷了下來,「涵涵,你不是說要跟我們一起玩嗎?怎麼連請你喝一瓶飲料都不給面子啊?這樣下去還能愉快的玩耍嗎?」

  「就是就是,剛才還給你買洋娃娃了呢,這麼忘恩負義,娃娃不要給你了,還給我們!」江辰希佯裝生氣,把赫連涵涵懷裡的超大洋娃娃一把奪了過來。

  赫連涵涵頓時慌了,抱住那個精緻的洋娃娃,淚眼汪汪,「不要啊,我想跟你們玩的,只是這瓶茶的味道太怪了,我喝不下去,堂哥,這飲料是不是過期了啊?味道好臭啊……」

  「怎麼可能?我們幾個剛才才喝過呢。」赫連胤面無表情,睜著眼睛說瞎話,「我看你是不想跟我們做朋友,所以找藉口吧。」

  赫連涵涵拼命搖頭,「不是啊,我想跟你們玩的……」

  「那你就把這瓶飲料喝下去。」赫連胤指著她手中的飲料,冷聲命令。

  赫連涵涵心中又驚又慌,她真的很想跟堂哥幾個人玩在一起的,那樣的話,所有女生就都會羨慕她了,可那個飲料又那麼難喝,一進喉嚨就想吐出來,於是猶猶豫豫的,表情為難。

  「不喝就算了,沒意思,我們走。」赫連胤神情冰冷,抽身就走。

  「你們不要走啊……」赫連涵涵慌了,出聲懇求。

  元熙眼中的精芒一閃,拉住赫連胤的手,「哎呀你們不要那麼生氣嘛,涵涵是不習慣我們的口味,所以有點喝不下去嘛,我們給她點時間,我相信涵涵是想跟我們做朋友的。」

  赫連胤背對著元熙,此時都快笑噴了,卻還得按捺住心中瘋狂的笑意,轉過臉來,用平生為溫柔地眼神看著赫連涵涵,「涵涵,你真的想跟我們幾個玩在一起嗎?」

  「當然啊。」赫連涵涵一臉焦慮,生怕說慢了堂哥就生氣了。

  「那你快喝吧。」赫連胤的下巴努了努,視線不偏不倚的對準她手裡的冰紅茶,示意她快點喝下去。

  「是啊,涵涵美妞,你堂哥的脾氣可不是很好呢,你快點喝下去吧,喝了就可以跟我們幾個出去玩咯,我們今天還買了好多好玩的玩具呢,打算等下帶你一塊去見識見識的。」元熙繼續誘哄她,把她手裡的飲料拿過來,對準她的眼睛甜甜眨了下眼睛,迷人放電,「涵涵美妞,來,元熙哥餵你喝,張開嘴吧。」

  赫連涵涵聽他這麼說,也不敢忤逆赫連胤的意思,要是再不喝,堂哥就要真生氣了。

  於是她眼睛一閉,豁出去了。

  她的眼睛一閉上,元熙的臉就冷了,按著她的後腦勺喝下去半瓶。

  赫連涵涵被灌得滿嘴都是,有些受不住,用力推開元熙,「好難喝,我要吐出來了。」

  「不准吐。」赫連胤瞳孔冰冷地命令她,「吐出來了就別想跟我們做朋友。」

  於是赫連涵涵苦著一張臉,元熙這歪才又不知道從哪裡搜來一顆大白兔奶糖,對著赫連涵涵甜甜微笑,「涵涵美妞啊,要不元熙哥給你個糖啊?你一邊吃糖一邊喝茶不就好了嗎?那樣就甜甜的,是不?你看這茶就剩那麼一點了,不喝完也可惜了,對吧?」

  元熙的話總能莫名的戳到重點。

  赫連涵涵想著也是,都已經喝下去三分之二了,剩下的不喝掉就可惜了。

  而且喝完以後就能跟堂哥他們一塊玩了,於是她橫了橫心,把大白兔奶糖放進嘴巴里,忍著心中的噁心,就著那瓶異樣的冰紅茶喝了下去。

  一瓶到底。

  幾個少年露出了得逞的笑容,赫連胤從身後拿出一個蝴蝶結粉色香包給她,「吶,這個香包送給你,可以放在枕頭邊,是助眠的噢。」

  粉色香包配她的公主病,剛剛好。

  書房裡。

  赫連尹看見哥哥給了赫連涵涵送了一個香包,心裡有些不高興,唇微微抿著,眼眸迅速冷了下來。

  赫連涵涵喝完尿,本來是很想吐的,但看見赫連胤給她送了個香包,那股噁心的感覺就下去了,她接過香包,用力地聞了幾口,笑容甜美,「好香啊……」

  幾個少年拼命忍著笑。

  見幾人笑了,赫連涵涵也笑了,表情幸福,「謝謝堂哥,我好喜歡……」

  「嗯。」赫連胤高深地點了點頭,與元熙勾肩搭背,陰影里,他的笑容美麗而勾魂攝魄,「你以後就是我們的朋友啦,可以跟我們一起玩了,對了,後天就是大年初一了,到時候我爸媽要去祠堂祭祖,你來我們家玩吧,我們幾個人一起出去,記得把壓歲錢都帶來啊。」

  壓歲錢三個字他咬得特別重。

  赫連涵涵完全沒有感到危險即將來臨,幸福地點了點頭,「嗯,我會把壓歲錢都帶過來的。」

  書房那端。

  赫連尹聽不清他們的對話,身子微微朝前傾著,想要聽清玻璃後面的話。

  可惜一無所獲。

  她什麼都聽不清,最後只得趴在書桌前,眼睛一眨一眨地看著客廳上演默劇。

  不知道過了多久。

  赫連涵涵抱著洋娃娃告辭了。

  她一走出客廳,四個少年立馬笑得上氣不接下氣,赫連尹隱隱感到,他們的笑聲是關於赫連涵涵那個香包的。

  待赫連涵涵下了樓,赫連尹才起身轉移到客廳里,看著幾個笑得前仰後翻的少年,赫連尹微微感到疑惑,「你們在笑什麼?難道她那個香包……」

  「哈哈哈……」

  少年們趴在地上,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元熙靠在沙發扶手上,笑得一喘一喘的,對著赫連尹招手,「小尹妹妹你過來這邊,我們講給你聽,特麼她還聞那麼香包,我剛才差點忍不住要吐出來了。」

  赫連尹依言走過去,眼珠里有微微的笑意。

  「你們做了什麼?」

  「哈哈哈……」元熙捂著大笑不止的嘴,「小尹妹妹,你知道她那個香包裡面是什麼做的嗎?」

  「是什麼?」

  「說出來好噁心啊,不行,我說不出口,還是讓阿胤來告訴你吧……」元熙說不出口,拉了拉不遠處的赫連胤的褲子。

  少年身材修長,倚靠在茶几上,眉眼似笑非笑的,蜷著股報復性的美麗笑容。

  「哥哥,你在她的香包里放了什麼?」赫連尹坐下問他,心裡好奇。

  「是……」少年漂亮的眼珠一動不動,「十幾隻死蟑螂。」

  「哈哈哈……」元熙又爆笑出聲,「受不了你堂妹啊,那個公主病,還聞那個香包,一臉享受地說,好香啊……不行了不行了,我好想吐啊。」

  「哈?」赫連尹沒明白其中的玄機,如果是蟑螂的屍體,那不可能是香的啊,她也不可能一臉享受地聞著吧?

  見她不明白,赫連胤解釋道:「是這樣的,我們早上找了十幾隻死蟑螂放在裡面,然後額外又放了一個香味很濃的茉莉小香包在裡面,噴了一些香水,所以從表面聞的話,只有茉莉花和香水混合起來的淡淡香氣。」

  「對,小尹妹妹,你哥好壞的,讓她把香包拿回去放在枕頭邊,哈哈哈……她完了,蟑螂屍體最招蚊子和螞蟻的,她晚上睡覺的時候有好戲看了。」元熙加入話題。

  赫連尹瞪大眼睛,「這也太殘忍了吧?」

  晚上她一睡著,一堆蚊子螞蟻蟑螂老鼠出來覓食,嗅到蟑螂屍體的味道,就會圍著她枕頭旁邊的蟑螂香包轉,屆時,一定會有螞蟻蟑螂爬到她身上的,想想就嘶……渾身覺得難受啊。

  那奇癢難耐的滋味,一定很酸爽。

  「殘忍?她剪你衣服就不殘忍麼?這事還沒完呢,她媽不好好教女兒,我就幫她教,讓她沒公主命,一身公主病。」

  呃……

  雖然這話挺狠的,但不得不承認這句話是很對的,得不到別人的衣服就剪掉,會做這種事的人本身心裡就有問題。

  不管涵涵是天性這麼跋扈,還是從她母親身上學來的,總之,她已經是個有問題的孩子了。

  「小尹你不是知道啊,那丫頭真的心裡有毛病的,阿胤不是她堂哥嗎?血緣那麼近,她還一臉痴迷地看著你哥,你剛才是沒有看到啊,我們讓她喝尿的時候,她本來是不願意的,你哥一生氣,她立馬就依了,按照正常人的思維,假如我堂哥這樣對我,我特麼早衝上去打他了,怎麼還會怕自己堂哥生自己氣啊?而且那尿的味道真心是不好聞,我剛靠近她,就能聞到一股騷味,光聞都受不了了,她還能喝了下去,我也是佩服她啊。」

  元熙這句話讓幾個小夥伴陷入了沉思。

  「不太可能吧?她是阿胤的堂妹啊,怎麼可能有那種想法?這也太可怕了吧。」江辰希皺著眉,覺得這件事太荒唐了,要是真的,那就太噁心了。

  近親啊。

  聽說近親結婚的基因都不好的,容易生出身體有缺陷和腦子有缺陷的孩子,兩人若是相愛,百分之八十會害了後一代。

  「真的。」元熙指著自己的眼睛,「我剛才就站在絕佳的位置,不會看錯的,她老對著阿胤甜甜的笑,那笑容別提多寒摻人了。」

  「不會吧?」江辰希還是不相。

  「是真的。」一直沉默的韓洛宵突然發言,他推了推眼鏡,面容有些凝重,「小女孩的心智還沒成熟,別說是堂哥了,就是自己親哥,只要夠好夠優秀,一般也會有迷戀情節的。」

  「嘶……」元熙倒抽了一口冷氣,「幸好我沒這麼奇葩的堂妹,不然我就晚節不保了。」

  「滾!」江辰希掀眼皮瞪他,「以你這副禽獸的模樣,我看是你堂妹晚節不保吧?」

  關於近親。

  身邊的人一聊起就是這樣一副震驚害怕的樣子,所以赫連胤才不敢讓自己的兄弟知道自己所暗戀的人是誰啊,雖然小尹跟他沒有血緣關係,但他還是擔心自己的兄弟們會歧視隔絕他呀。

  赫連尹亦是一副恍惚的樣子。

  近親。

  她和哥哥算嗎?

  雖然沒有血緣,但他們現在是同個爸爸媽媽,每天生活在一起,吃一樣的飯,住一樣的房子,上一樣的學,穿一樣牌子的衣服,這股沒有血緣卻比血親還親的關係,會是一輩子無法跨越的鴻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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