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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老王爺的聲音從屋中傳來:“照棋莫要亂說。”

  鳳照棋吐了吐舌頭,低頭不說了。

  元老王爺與大忠臣方相是好朋友,自然聽不得打回大梁去什麼的造反的話。

  蕭御拉了拉鳳照棋的手:“照棋,你先回去吧,我和老王爺有些事要談。”

  鳳照棋乖順地點了點頭。他是整個小島上少數的考有功名的讀書人,雖然只是個秀才,教一教島上的小孩子還是猶有餘地的。

  因此這些天他便被禮部的趙主事拉了壯丁,到學堂里給學生們上課。

  “我先回學堂去,晚上回來吃飯,哥哥要等我。”鳳照棋笑嘻嘻地跟蕭御說完,便快步地走了出去。

  元老王爺面前擺著一副棋盤,剛才應該是鳳照棋在陪他下棋。

  “照棋也是個十分孝順的孩子。就算坐不住也勉強自己陪我這個老頭子下棋解悶。”元老王爺捋著鬍鬚笑道。

  蕭御笑了笑,倒了一杯茶水放在元老王爺面前,面色凝重下來,道:“祖父,我就不跟您繞彎子了。島上發現了一隊混進來的jian細,景修正在派人審問。”

  元老王爺一驚,剛剛端起的茶盞頓在桌上。

  “什麼?!可抓乾淨了?島上地域廣闊,萬一有漏網之魚,只怕不能善了。”

  蕭御看他這副反應,心裡吁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這些不是元老王爺的部屬。

  蕭御直接道:“祖父不用擔心,jian細已經全部落網。他們手裡有祖父您的密信和令牌,因此才得以混進歷豐港的海船,登上了我們的島。”

  第185章 街頭偶遇

  元老王爺大吃一驚,也皺眉道:“怎會如此?我從來沒有把密信與令牌遺失在外。即便是方相,我們也從未私下傳過密信。方相更不需要我的令牌……”

  元老王爺說著說著,卻是一窒,面色瞬間一黑,隱有怒色閃現。

  蕭御忙問:“祖父,您可是想起了什麼?不管是什麼都要告訴景修,即便是錯的也不要緊。”

  元老王爺連連捶著桌面:“糊塗,是我糊塗啊!”他起身道:“我親自去向景修解釋清楚!”

  在路上的時候元老王爺將內情向蕭御說明了一番。原來昔日元老王爺得陳素卿相救,得知陳素卿可憐家世,心生憐惜,便給了她一枚隨身的令牌,若她回京後受到刁難,許她憑此令牌到元王府找他求助。

  那令牌只能表明元老王爺的身份,並無他用,即便是落入歹人之手,除了能憑此牌求見於他,其他的一無用處,因此元老王爺並不擔心。況且他相信那個女子,她心懷家國,又忠於方相,是個心思坦蕩的人,斷不會做為非作歹之事。

  若元王府一直是大梁的元王府,元老王爺一直與方相站在同一陣線,這令牌之事自然不是大事。

  可如今世易時移,誰也沒想到他們就這樣脫離了朝廷,舉族遷往無名島,這令牌竟險些壞事。

  “我不但向來幫不了修兒,如今又給修兒添了麻煩,只怕修兒心中,更要惱我這個無能的祖父了。”元老王爺頹然地嘆道。

  蕭御安慰道:“祖父千萬別這麼想,景修最在意的不是您能不能幫他,不是您有沒有給他添麻煩,只要您把他放在心裡,他就足夠滿足了。您要相信您的孫子,沒有什麼麻煩是他解決不了的。”

  元老王爺看著蕭御與有榮焉的自豪模樣,心中也不由得尋回一絲欣慰。

  無論如何,這兩個孩子也是因為他才能結緣,總算他所做的事也不算全錯。

  兩人到刑部找到謝景修,把這件事向謝景修坦言一番。

  謝景修坐在簡陋的刑訊室外間,修長的指間把玩著那小巧的玉牌。

  “原來如此。”謝景修輕聲道。

  蕭御打量著他,謝景修面無表情,連蕭御也看不出來他到底有沒有生氣傷心。

  其實這件事倒也不能全怪元老王爺。元老王爺和風花雪月的元王爺不同,他原本有自己的政治立場,他扶持方相對抗jian臣,企圖恢復朝廷清明,這也不能說不對。且這番事業只怕已經經營了不是一年兩年的時間。

  謝景修突然反出京城,把眾人帶到無名島,他的安排不容任何人置喙。對於元老王爺來說這件事定然十分突然,連一絲準備也沒有,便徹底切斷了與昔日同僚的聯繫,原來要做的事也中途盡數放棄。

  元老王爺也許是心中對謝景修有愧,也許是欣慰於這個孫兒的本事,總之他自登船之後,從來沒有表現過一絲對於舊事舊友的掛懷,安心地聽從謝景修的安排,在無名島做了一個閒散老人。

  這些天他不是不無聊的。把一個從年輕時起就全國各地到處跑沒有一時閒得下來的男人關在這小小的島城中無所事事,元老王爺豈能不覺得憋屈,卻從來不曾流露出一絲一毫,只管自得其樂。

  雖然他當年粗心大意沒有照顧好景修,但他的心中到底是疼愛這個孫子的,況且也是因為他的庇護,才讓謝景修幼時在孤立無援的元王府找到了一絲依靠。

  謝景修半晌道:“那密信是怎麼回事?”

  蕭御也看向元老王爺,元老王爺正拿著信仔細看著,緩緩地搖頭道:“這封信我沒寫過,只怕是有人仿造我的字跡。”

  謝景修點了點頭,仿造字跡並不難,再加上一枚真的令牌,自然更容易取信於人。

  只是那幕後之人不知道他對無名島和歷豐港的掌控達到了何種程度,只要是在這兩地,沒有任何事情能夠瞞得過他的眼睛。

  所以他們的謀算註定落空。

  謝景修道:“你們先回去吧,這裡不是你們呆的地方。”

  一個老一個小,實在不宜呆在這陰森森的刑部大牢。

  蕭御要是知道謝景修的未竟之意,心裡定要吐槽他的自大,此時只是十分聽話地扶著唉聲嘆氣的元老王爺離開了。

  醫館裡,一群四五十歲的大夫圍在床邊連連讚嘆,有的還伸出手去摸一把床上躺著的人。

  “真的不燒了……”

  “傷口也開始癒合了。”

  “那藥液到底是什麼配方,居然見效如此之快!”

  尚凡星聽著一群老大夫的嘖嘖稱讚,抱著被子噌噌噌爬到角落裡躲開那幾隻意圖不軌的大手,屈辱地大叫道:“別再摸了,再摸本官翻臉了啊!”

  “不敢,不敢,尚主事好好休息。”幾名大夫禮貌地後退一步,笑著賠禮。

  尚凡星看著面前這一張張平平無奇的大叔臉,哪裡有當日在朦朧當中看到的那位溫柔美少年?

  難道那少年只是他的一個夢?

  “我問你們,當日給我醫治的大夫當中,是不是有一個漂亮的少年?”尚凡星問道。

  幾位大夫面面相覷。

  尚主事才剛剛從昏迷當中清醒過來,臉還白著呢,這就開始想美人了。不愧是江湖人士,就是這麼不拘小節。

  可是漂亮的少年只有一個,大家都知道那是自家主子的王妃啊。

  聽說大統領只是讚美了王妃一句,就被主子給發配到兵器廠的新工地去與工人們一同身體力行建房子去了,眾位大夫哪裡敢對王妃多嘴?

  主子連別人夸王妃他都忍受不了啊!因為你敢夸王妃肯定是因為你特意多看了王妃,真是給主子這強大的邏輯給跪了。

  “沒見過沒見過。”眾位大夫連連搖頭,“哪裡有什麼美少年,就我們這幾條老鹹魚。”

  尚凡星狐疑地看著他們,幾位大夫連忙找藉口紛紛離開了,好像腳後跟後面有狗在追似的。

  “有古怪。”

  尚主事摸著自己受傷的肩膀,回想著當初那被美少年的手指輕輕按揉著的清涼舒慡,一顆浪子的心卻更加火熱了起來。

  無論如何,他一定要找到那個漂亮的少年!

  所謂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尚主事傷口痊癒之後離開醫館的第二日,就看到了自己這些天以來心心念念的那個美少年。

  就在大街的街口處,那少年站在私塾的大門外,穿著一身淡青色的衣衫,外面罩著薄如煙霧的同色輕紗,手裡抱著幾本書,面上帶著甜甜的微笑,貓兒一樣的雙眼微微地彎起,正與下課回家的學生們告別。

  比起夢中所見的那個少年,眼前的這一位面上更多了一分不諳世事的天真。

  一襲風騷紫袍的尚主事搓了搓手指,雙眼微微眯起。天真也好,天真一些更美味。

  突有一輛低調奢華的馬車從街道那頭駛來,擋住了他偷窺美人的視線。

  那輛馬車無論是低調的內斂還是奢華的悶騷,都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風格。

  這分明是公子的馬車。

  在他追擊jian細的時候城裡發生了幾件大事,尚凡星剛剛從其他人那裡聽說。

  公子如今已經不再是公子,眾臣民尊他為王,尊號為睿。

  只是謝景修現來對名號之類並不在意,他只在乎他的軍隊,艦船,和銀子。

  眾人現在仍舊一籠統地稱呼他為王爺,或者仍稱公子,或者主子。

  他還從京城帶回了一位男王妃,如今他還從未見過真人。

  尚凡星往前走了幾步,馬車停了片刻便駛離了,同時帶走了那個少年。

  窗口處的帷簾揚起,露出謝景修那張冷淡又俊美的臉龐。

  少年一上車便湊到謝景修身邊,一臉乖巧的笑容,雙眼閃著微光,小嘴不住地說著什麼。

  如此一幕對於尚主事來說不啻于晴天霹靂!尚凡星頓時驚呆住了。

  以他對公子的了解,若不是極其親密的關係,公子是不可能容忍別人對他如此親近的。

  難道這少年竟然是公子的孌寵?還是情人?!

  總之不會是王妃,他從那少年的身上看不出一絲屬於王妃的威嚴。他雖然沒有見過王妃,但王妃必然有著非比尋常的特質,才有可能吸引住這個冷麵冷心的謝景修。

  剛才那少年身上只有不諳世事的天真無邪,是不可能讓謝景修心折的。

  “難道果然是公子的孌寵麼?”尚主事的一顆春心已經碎成了渣渣。

  他那剛剛萌芽的像小雪花一樣純純的初戀,就這樣當場被無情的風雪摧折了!

  “不,我不相信!”尚主事握緊拳頭,想到剛才驚鴻一撇之下謝景修那張冷酷威嚴的臉,只是微微一瞪,就讓他心愛的少年像受驚的小鹿一樣戰戰兢兢,笑得更加卑微討好。

  “一定是王爺強迫他的。我的少年,我一定會把你救出苦海的!”

  嗚,他的少年登上了王爺的馬車,簡直就是羊入虎口,現在指不定正在如何強顏歡笑呢。

  “心好痛!”尚主事不忍再看那絕塵而去的馬車,捧心奔去。

  馬車裡,鳳照棋有些激動又有些膽怯地看了一眼謝景修,不太明白這位“姐夫 ”為什麼特意駕車來接他。

  要知道他這“姐夫”除了對他哥哥另眼相看之外,即便他長了一張和他哥哥如出一轍的臉,在他眼裡也是一點地位也沒有的,更別說勞他大駕親自來接他下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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