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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山洞,洞外風和日麗天氣極好,微風和煦地拂過面頰,不遠處的柳樹邊站著一個人。

  陸映真嘴角抽了一下:“玄若姑娘?”

  玄若一身黑衣隱在柳樹樹幹之後,見到陸映真發現她,有些尷尬地走了出來:“屬下見過陸小姐。”

  陸映真忙道:“你不是我的屬下,不用對我行禮……”

  玄若點了一下頭,神色複雜地慢慢靠近她,似不經意地問:“不知世子現在何處?”

  “他還在睡著,應該一會……”話還沒說,陸映真便見玄若忽然抬手掐向她的脖子,然後她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再醒過來的時候,周圍已經換了一個場景。

  濡濕的糙垛,滴答滴答的水聲,昏暗的光線,冷硬的鐵柱,以及痛苦的呻吟。

  水牢。

  陸映真很快就明白了自己到了什麼地方,但她卻不敢確定這是哪裡的水牢。心裡有個聲音告訴她是襄王府,但她一點都不想相信。只是,有時候老天爺偏偏喜歡捉弄人。

  她所在的水牢牢房的水中有一塊浮石,她就被放在這塊浮石上,環境比起周圍的算是比較好的。透過昏暗的光線,她可以看到那些人都是被鎖在水中泡著的,根據時間長短的不同,身體的狀況也不一樣。最嚴重的,皮膚已經浮腫的不像樣子。

  就在這群人之中,她看到了兩個熟悉的人,寧寒霄和慕劍飛。

  慕劍飛看起來累極了,除了頭以外整個身子都泡在水裡,雙手被鐵鏈拴在鐵柱上,鬍子和頭髮凌亂骯髒,襯著他發白的面色,狼狽而猙獰。

  而他身邊的寧寒霄……已經不能用狼狽來形容了,陸映真只看他一眼便忍不住想閉起眼,腦海中那個風度翩翩瀟灑倜儻的青衣男人似乎昨天還在對自己溫柔的笑,可今天卻被禁錮在泛著惡臭的水牢中,而且似乎還被用了刑。

  曾經修長的手指上血肉模糊,如畫眉眼被凌亂乾枯的長髮遮掩了一半,只能看到布滿血跡的嘴角,以及那橫貫鼻翼,划過整個俊雅臉龐的鞭痕……

  他氣若遊絲地被吊在慕劍飛身邊,雙臂分別由鐵鏈拴著,水下的腰上似乎也綁著鐵鏈,牢牢地固定在一旁的鐵柱上,幾隻水老鼠在水中慢慢地圍著他轉,偶爾撞到他身上,會聽到他細細地低吟。

  陸映真眼眶有些熱,她趕忙爬來,腳踩在浮石上,傾身握住欄杆,急切地叫著他的名字:“寧公子?寧大俠?寧寒霄?你沒事吧?你醒醒……”

  寧寒霄的身子隨著她的呼喚微微顫了一下,圍著他的水老鼠便驚恐地跑到了一邊。他緩緩抬起頭,熟悉的俊朗眉目間,露出一雙有些渾濁的眸子。

  “……真真?”薄唇輕抿,暗啞無力。

  陸映真見他還可以回應她,心裡鬆了口氣,正要再說什麼,忽然聽到不遠處有響動,對面的寧寒霄立刻眉頭一皺,對她做了個噤聲的口型,然後重新低下頭裝作沒有醒來。

  陸映真連忙坐回地上,雙手抱膝警惕地看著傳來聲音的方向,整齊的腳步聲慢慢靠近,一個拿著白燭的黑衣女子面如修羅,晦暗不明。

  “陸小姐,王爺要見你。”是玄若。

  如果說之前還僥倖地當做是別人私下將她抓來的話,那現在就不能繼續天真下去了。要抓她的人是襄王,這說明襄王已經感覺到了她是個威脅,準備除掉她了。她這一去,恐怕是凶多吉少。

  陸映真下意識看向對面的寧寒霄和慕劍飛,寧寒霄已悄悄抬起了頭,擔憂地看著她。

  玄若立刻擋在了兩人之間,稍稍彎身警告道:“陸小姐,屬下並不想為難別人,陸小姐最好還是聽話。”說完,將水牢的門打開,側身給她讓出了一條路。

  陸映真咬著下唇踏出去,既然逃不過那就不要拖累別人,不管前路如何,總要走過才知道有沒有機會脫身。

  玄若領著陸映真朝門口走,在踏出水牢之後,重重地關上了鐵門,一切黑暗和墮落全被隔絕在後,上了樓梯,出了暗室,面前是襄王府靜謐安穩,風景如畫的後花園。

  那是一片很大很大的人工湖,湖上甚至停著一艘畫舫,悠然的樂聲從畫舫里傳出,襄王正坐在畫舫中享受著湖光美色。

  陸映真觀察了一下周圍的地形,發現這座湖的方位剛好在水牢之上,湖中之水清澈見底,錦鯉暢遊,滿岸生機,而在湖水之下,卻藏著一個暗無天日,儼如地獄的地方……當真是人間天上,地下無間。

  “眼睛不要亂看。”玄若冰冷的聲音無情地催促著。

  陸映真看了她一眼,收回視線跟著她等畫舫靠岸,可誰知她竟然不等畫舫靠過來,直接抱著她躍了過去,饒是也曾被書風雅帶著飛來飛去過,陸映真還是忍不住嚇了一跳。

  落在畫舫上時,陸映真的臉很白,一方面是因為要見到襄王,另一方面則是因為有點暈船。

  “進去。”玄若在她腰間推了一把,直接把她推了進去。

  陸映真躲閃不及,被推得撲倒在地,眼前是一雙鑲著金邊的厚底官靴和小半截龍紋衣袂。

  襄王揮退了奏樂的歌姬,彎身將一張紙遞給慌了神的陸映真,又拿了一支毛筆扔過去,笑著說:“寫封信給陸老爺吧?”

  陸映真愕然抬頭,不解地看著他。

  “就寫你要嫁給本王的兒子,讓你爹送些嫁妝過來。”輕輕抿了抿嘴角的鬍子,襄王樂呵呵道,“就拿陸家所有家當來好了。”

  陸映真不可思議地看著他,是什麼讓他認為她會寫出這種喪權辱國的東西?

  襄王隨手拿起桌案上的鞭子,鞭子上的倒刺被他甩開,亮閃閃的極為嚇人:“小姑娘,反正都是要寫的,幹嗎非要吃點苦頭才肯就範,跟自己嬌貴的身子過不去呢?”

  陸映真下意識朝後撤了些,慘白著一張臉道:“你讓書風雅來和我說。”

  “雅兒他忙著陪李丞相的千金,怎麼會有空來見你?”

  陸映真一怔:“你說什麼?”

  “本王說得還不夠清楚嗎?那好,寫了這封信,本王就一五一十地告訴你。”襄王又將紙和筆丟了過來,“不要讓本王失去耐心,等本王找人模仿你筆跡的時候,你也就沒有活著的意義了。”

  陸映真皺眉道:“你不是要我嫁給你的兒子?”

  “呵呵,本王是這麼說的。”襄王的笑容比他頭上九龍金冠還要刺眼,“可是本王的兒子有兩個,你嘛,當然只配嫁給第二個。”

  “你什麼意思?!”陸映真一下子站了起來,靠著畫舫的門愕然問道。

  襄王冷笑一聲:“本是顧忌著雅兒會不滿,才留你一條賤命,你若再不聽話,恐怕連嫁給卓兒做妾的資格都沒有了。”

  陸映真二話不說便朝外跑,儘管她根本不會游水。

  襄王直接朝她身上揮鞭子,鞭子狠狠打在她背上,她立刻全身一軟倒在地上,薄薄的紗裙被抽開一道口子,鮮血從鞭痕中滲出來,猙獰嚇人。

  “敬酒不吃吃罰酒。”襄王又一鞭子打向陸映真,卻被守在一旁的玄若攔住,他微怒地望向她,卻聽她道,“王爺,不好,有人靠近了。”

  襄王抽回手,冷哼道:“今日誰來了本王也不會在乎。”

  “那若是我呢?”一雙白淨細緻的手掀開了畫舫門上的珠簾,身穿雪白長衫,外罩重紗長袍的烏髮青年緩緩走了進來,金冠白靴,身形修長,舉止優雅。

  襄王顯然沒想到書風雅會出現在這,一向從容不迫的臉上神色略微僵硬:“雅兒,你……”他明明讓襄王妃拖住他,怎麼會讓他找到這裡來,莫非……

  “王爺真是讓我大開眼界。”書風雅低頭看著疼暈過去的陸映真,急忙蹲下將她橫抱而起,輕聲詢問,“真真,真真?你沒事吧?”

  陸映真背部被他手臂勒得極痛,滿臉冷汗地痛呼出聲,掙扎著想要從他懷裡出去。

  書風雅微微怔愣,片刻後似有所悟,正要將她翻過身來,便聽玄若提醒道:“陸小姐背部有鞭傷,鞭子上塗了鹽水……”

  襄王迅速回頭看向玄若,鳳目里不帶一絲溫度。

  玄若抿了抿唇,深深低下了頭。

  書風雅淡淡地看了玄若一眼,隨後小心翼翼地托著陸映真的腰抱著她,疼痛得到紓解的陸映真稍稍舒了口氣,慢慢睜開眼看著他,神色淒清而失望。

  書風雅忍不住道:“對不起……”

  陸映真輕輕搖頭,眼神看向別處,聲音無力而落寞:“不關你的事,是我的錯,天下的人那麼多,偏偏認識一個不能保護我的……”

  書風雅神色微凝,額頭碎發拂過細長的眼,他輕輕抬起一根手指,點在了她的睡穴上,陸映真就這樣昏了過去。

  失去意識之前,她自我安慰著,這樣也好,省得再痛……

  第34章

  其實若真的被人背叛,陸映真並不會覺得傷心難過,因為她至少看清了那個人。但最讓人糾結的就是不知道那個人到底有沒有背叛你。

  當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了,她躺在一張沉香貴妃榻上,書風雅在她身邊和衣而臥,一頭如墨長發蜿蜒流淌在兩人的臂彎之間,好像潺潺山泉,隱隱染了暮色。

  她意外地在床邊見到了一個人,那人端坐在太師椅上,手裡端著茶杯,纖細手指如玉蔥白,端莊姿色華貴高雅,看著他們的目光充滿了慈愛。

  “王妃?”陸映真的喉嚨很乾,說話的聲音就變得有些沙啞,吵醒了躺在一旁的書風雅。

  書風雅緩緩睜開眸子,撫落她額上亂發,翻身下了床,踏上白色的鹿皮靴子:“背上的傷還疼不疼?”

  陸映真看了他一眼,斂了目光搖頭道:“不疼了。”

  書風雅回首睨著她,見她目光閃躲,便又轉回了頭,對襄王妃道:“你和她談一談,我先出去。”

  陸映真掩在被子下的手忍不住握成了拳,看著他的背影,想要說什麼,卻最終什麼也沒說,只是抿了抿唇,茫然地看向襄王妃。

  襄王妃放下茶杯,走到床邊坐下,用絲帕拭去她額頭薄汗,笑著說:“別怕,不會再有事了。”

  陸映真捏著被子吸了吸鼻子,她已經很久沒有感覺到家的溫暖了,她忽然很想爹和大哥他們,她甚至想念陸青青,她們雖然經常爭吵,但在心裡都是向著對方的,可是在這裡,在這偌大的襄王府里,除了書風雅以外,恐怕所有人都巴不得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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