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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捋了捋鬍鬚,冷冷道:“辦法?有啊。多賺點錢,讓他開開心心過幾天,過完就行了。”
“……只有幾天時間了?”陸映真似自語,又似問話。
“有二三十年那就不用準備後事了!”大夫拂袖而去,徒留滿屋子人面色凝重。
許久,寧寒霄最為冷靜地開口:“目前看來,我們只能趕緊把書兄送回書府了。”
這是唯一的辦法。
江南書家的醫術天下第一,如果連書風雅的父親書歸塵都沒辦法的話,那就真的……
陸映真不敢想下去,頭也不回地出了門:“我去準備!”
……陸家的財力不需要懷疑。
陸映真可是陸老爺的心肝寶貝,她要上京城,自然是一切都準備得妥妥噹噹。想要瞬間找輛豪華的馬車並且很快趕回江南一點都沒有問題。
不過這可嚇壞了慕劍飛:“小丫頭,你家裡這麼有錢怎麼不早告訴我?!”
陸映真此刻已將昏迷的書風雅安置在了柔軟的馬車內,白了他一眼:“這些事沒必要說吧?反正我拿你當朋友就是了。”
慕劍飛不由咋舌:“什麼?你只拿我當普通朋友?我簡直拿你當生死之交啊!”
這種時候陸映真是沒心思跟他開玩笑的,守在書風雅一旁,緊蹙眉頭看著他昏迷中蒼白無色的俊頰,將之前吵架的情景全都忘了,而她說要返還給他的那些東西,也都被她又收回了馬車。
寧寒霄靜靜地看了他們一會,聽不出情緒地道:“我和車夫一起趕車。”說罷,落下了帘子。
陸映真沒心思想他,他們的眼睛已經洗過了,恢復了視力,除了還有些紅和酸痛之外再無其他傷勢,倒是書風雅,這一掌幾乎要了他半條命,孰輕孰重一眼便知。
馬車就這樣飛快地駛出了京城,他們一行人離開後,一抹黑影閃入了襄親王府。
“王爺,公子受了傷。”黑影隱在帘子後,對正在飲茶的中年男子稟報導。
這中年男子正是書風雅在蓬萊閣約見的那位,他鳳目微凝,放下了茶盞:“傷勢如何?”
黑影略頓:“看上去很重。”
襄親王皺起了眉,沉默良久,復又端起茶杯:“棋走險招,頗有本王風範。”
黑影猶疑道:“是否派人沿路保護?”
襄親王抬手制止:“不必,本王信他。”
書風雅的確值得相信。
即便他此刻奄奄一息,但當進了書府之後,書歸塵緊而復松的眉頭告訴大家,他有救了。
書風雅和書歸塵之間的關係是很微妙的,陸映真這麼多年來一直很懷疑他們父子倆是不是親生的,很少有父子之間相處的如君臣屬下一般的,而他們便是這其中之一。
對於書風雅,書歸塵不可謂不關心,從小便錦衣玉食仔仔細細地照看,但那照看中總帶著幾分謹慎和小心,並不像是父親該有的肆無忌憚和毫無顧忌。
即便是此刻,陸映真依舊覺得,書歸塵和書風雅雖說氣質頗為相同,面目也同樣俊朗如玉,仍舊不像一家人。但至少聽到書歸塵說書風雅不會有事,她也就安下了心。
躊躇片刻,她將銀子和契約還有手鐲交給了書風雅的藥童。
“這些是……”藥童不解地看著陸映真。
“給你們少爺的,他知道是什麼。”
“陸小姐還是親自交給少爺比較好。”藥童面色尷尬地推諉。
陸映真理都不理地回身走人:“既然他已經沒事了,那我也該回家了。”從今往後應該也不會有交集了吧。
藥童為難地愣在原地,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
寧寒霄看著路過身邊的陸映真,抬手拉住了她:“去哪可以找到你?”
陸映真回首望了望他,抽回手道:“陸府。”說罷,離開了書府。
第13章 …
陸映真一回到家,陸老爺便一陣風似的颳了過來,上上下下檢查了個遍見她沒事才稍稍安心。
可這剛安下心又發覺寶貝閨女面色難看得緊,不由大怒道:“是不是書家那個小王八蛋又欺負我的寶貝女兒了?他很好啊他,看在他爹跟老大是結拜兄弟的份上,老爹我這次就不和他一般見識了,如果他敢再騷擾我女兒,我就把他剝皮刮毛剁成白切雞!”
爹你確定真的不是肚子又餓了嗎?-_-|||
陸映真疲憊道:“爹,他沒欺負我,我沒事。”
“沒事?哎呦我的小老五啊,你看看你這副樣子,哪像是沒事?”
“……我有點累了,爹你不用擔心我,我休息一會就好了。”陸映真安慰了一下陸老爺,轉身回了房間。
一回房間,腦子裡就忍不住回想起書風雅蒼白清俊的臉。
他現在怎麼樣了?醒了沒有?書神醫說了沒事那就應該沒事吧?他那麼壞,禍害遺千年,就算要死也輪不到他死啊。
煩躁地托腮坐在桌邊,陸映真有點後悔自己回來的太早了,最起碼看他睜開那雙恨死人的眼睛再走也不遲啊……這算什麼?自討苦吃自我折磨自己虐待自己嗎?陸映真苦惱地撲上了床,想要閉眼休息一會,可輾轉反側半天都睡不著覺。
而就在這時,書府的管家以及書風雅的藥童忽然到了陸府。
陸映真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已經是陸老爺一擄袖子將他們趕走之後了。TAT
陸映真愣愣地聽著門房回報,原來她走後不久書風雅就醒了,沒見著她人又看見她把東西都還給他了,不知道什麼意思的又閉上了眼,派了書府的人來請她過去談一談,可誰知竟然被陸老爺給趕了回去——
陸映真現在的心情可謂悲喜交接,一面因為書風雅的行為有那麼點可恥的解氣和高興,一面又因為她爹的緣故而無法到書府去所以有點煩悶和憋屈。
人生,果然是充滿了不確定。OTZ
這一晃,陸映真就被陸老爺關在了陸府好幾日。
這一天,陸映真終於忍不住發火了。
“大哥,你就放我出去轉轉吧,我保證不去書府!”
陸城老神在在地看帳本:“這事你得跟爹說去,我只不過是執行爹的命令而已。”
“哎呀,你整天把我關在家裡什麼地方都不准去,我會死的!”
“你在家裡悶死那是死於自然,你出去溜達萬一到書府和那風雅侄子見了面,被爹知道我看管不嚴我可就得死於意外,要負責任的。”
“……你自私!”
“嗯?”陸城眯眼看她,他可是出了名的出軟不吃硬。
陸映真不由癟了氣:“我是說,大哥你雖然自私了一點,不過也很體貼,又充滿愛心……”
陸城一抹鬍鬚:“這還差不多,還有很多帳本沒看,沒意思就去找青青玩,大哥先走嘍。”
……於是,陸映真想要出府的計劃又告吹了。
或許,這世上真的有一種心電感應存在。
陸映真這邊千方百計地想出府,書風雅那邊一能下地便幾次三番想要到陸府去,但無奈他的身體實在經不起折騰,只能又在府里養了幾天,才坐著馬車慢慢悠悠地朝離得並不很遠的陸府去了。
這時的陸映真,正百無聊賴地坐在院子裡看著陸青青撲蝶,那眼珠子一轉一轉的,直勾勾地盯著滿園的蝴蝶。
“姑姑,你也來玩啊。”陸青青見她無聊,好心地喊她一起。
見過江湖中腥風血雨的陸映真對陸青青這些小女兒心性的玩耍十分鄙視,撇了撇嘴道:“沒興趣。”
這三個字剛說完,忽然聽到外院一陣吵鬧。
“怎麼回事?”她不由皺起了眉,拉過一個小廝問,“前面怎麼了?”
小廝一見是五小姐,忙老老實實道:“稟小姐,是書少爺過來了,老爺正在前院招待。”
陸映真一怔:“他怎麼來了?他的傷好了?”
陸青青聞言也湊了上來,驚喜道:“書哥哥來了?太好了!我去看看!”
陸映真忍不住拉住了她:“哎你等等——”
陸青青不解回頭:“姑姑什麼事?”
“……我勸你還是別和他來往。”陸映真滿面認真地說。
“為什麼?”
陸映真抿抿唇,眨眼道:“因為他是個斷袖。”
“……什麼!?”陸青青滿臉不可置信,“姑姑你可不要亂說,書哥哥可不像……”
“不然為什麼這麼大了身邊連個女人都沒有?你才和他認識多久,我可是從小就跟他混在一起。”陸映真說得十分逼真。
陸青青不由變了臉色:“……那,那他是上面的還是下面的?”上面的還有那麼點希望,下面的那就徹底沒希望了。
陸家的子女不可謂不彪悍,居然能在這種情況下問出這種問題,陸映真忍不住豎了豎大拇指,斬釘截鐵道:“看他那副德行還不知道嗎?十足的屁精啊!”
……完了,破滅了。
陸青青憂鬱道:“這可怎麼辦,我也是女的,這不是白板對白板,對死了嗎?”
陸映真不住地點頭,直將陸青青忽悠的暈頭轉向跑回閨房苦思才罷休,可誰知一轉頭,竟然看到了站在不遠處荷花池邊的書風雅。
該說是他點亮了那一壇碧荷還是說那一壇碧荷映襯出了他呢?
淺碧色的柔軟絲袍,清瘦頎長的身影說不出得雅逸清雋,他站在那壇碧荷旁邊,卻比那荷花更像荷,半冠半散的黑髮就是那碧綠的荷葉,全身上下沒有一件多餘的飾物,微風拂過面頰,竟好似如那荷花一般搖曳了起來。
陸映真一直想見他,看看他好了沒有,如今真的見了他卻不知要跟他說什麼,回想著那日他毫無保留的不信任和激烈言辭,她心中仍有抱怨,便略微朝他點了點頭,轉身回了房。
房門關上的那一剎那,站在荷壇邊的男子身影已經不見,她恍惚了一下,若非敢肯定他的確來了,幾乎就要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慢吞吞地吐了口氣,陸映真不無失望地回了裡間,撩開帘子剛想倒杯茶順順氣,就見到桌子邊坐著那個應該在荷壇邊站著的人。
……真是神出鬼沒啊。
陸映真汗顏,明明受了那麼重的傷,這才養了幾天啊,就又恢復了陰魂不散的個性,說他跟閻王爺沒親戚誰相信啊,都那樣快斷氣了還能搶回一條命來,果然是禍害遺千年啊。→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