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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煜書掐了煙,放下手裡的檯燈零件,拿起小桌上的手巾擦了擦手上的污物,挺拔地站在自家門口對蔣品一道:“你好,初次見面,我是新搬來的住戶,我叫傅煜書。”

  蔣品一怔怔地看著那人如新月般恬淡寧靜的眉眼,這個應該已經有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微翹著嘴角立在古舊的洋樓外,面容平靜,氣度不凡,與身後的建築相應著,如一道風景。

  他看上去並不討厭,只是他腿邊的那盞燈讓她覺得有點刺眼,如果她沒記錯,那盞燈應該是老住戶年輕時便被鎖在地下室的。

  她小的時候爸爸告訴過她,槐園有很多地方不能去玩,尤其是對門叔叔家的地下室。小孩子都有叛逆心理,大人越不讓去她就越想去,她曾趁著那家叔叔不在時偷看過他家的地下室,那盞燈就放在正對著門fèng的地方,由一張破布蓋住半邊,陳舊骯髒。

  那是她唯一來得及看見的東西,現在被這個新住戶給拿出來修理,她不知道怎麼形容此刻的心情,就是覺得,這人膽子挺大,應該一時半會不會離開了。

  ☆、第二章

  瞧著蔣品一隻是看著他卻不說話,傅煜書也不勉強,朝她微微點頭便提著那盞舊燈要進屋。

  蔣品一看他那意思像是已經修好燈準備要用它,趕忙開口道:“等等。”

  傅煜書停住腳步回頭看來,眼神在她周身流轉,停留在她身上的時間很少,目光冷淡。

  “那個燈你最好還是不要用。”蔣品一沉吟良久,還是說出了心裡話,表情不太好看。

  傅煜書低頭看看自己手裡的燈,燈非常舊,是燭燈,款式也很古老,他稍稍思索了一下,重新抬起頭時淡漠地說了句:“多謝忠告,再見。”語畢,轉身進屋去了。

  “噯!”蔣品一有點焦急地朝前走了一步,走出去之後又停住了,握緊拳頭矛盾了半晌,還是轉身回了自己家。

  沒多會,一個拎著手提箱的中年男人走進了她家,蔣品一從樓梯中央低頭望去,低聲說了句:“爸,你回來了。”

  蔣嵊抬頭看了她一眼,隨口道:“嗯,今天沒上班?”

  蔣品一道:“沒,天氣不好,停課了。”

  蔣嵊只是頷首,並不言語,拎著手提箱進了一樓最裡面的房間,上鎖的聲音隨之傳來,蔣品一站在二樓中央怔怔地望著那個地方,心裡有點說不出來的澀然。

  回到自己的臥室,蔣品一忽然間又想起了附近新搬來的那個人,他說他叫傅煜書,這名字聽起來總覺得特別耳熟,她心裡疑惑,便打開電腦在百度上搜索了一下,結果還真的有他。

  前些日子就聽說話劇團的方團長要排一個大作家的作品《催眠》,蔣品一因此不可避免的對這本書有了一點了解,原來這本書的作者就是傅煜書,難怪她覺得耳熟,那天又在那見到他。

  蔣品一沉默地將百度上所有傅煜書的資料看了個遍,又跑到谷歌繼續掘墳,過了半個多小時才從電腦里抬起了頭。

  “原來是個寫偵探懸疑的作家。”她抬手摸摸下巴,喃喃自語道,“京城人搬到平江這個窮鄉僻壤來住,難不成是知道些什麼?”

  思及此,她不免憶起了那日那個幫他指揮搬家的年輕人,那人跟他關係一定不淺,百科上說他還是個物理教授,得過號稱世界最奢侈物理獎的尤里物理獎,那個青年會是他的學生麼?

  蔣品一看了看時間,緩緩合上筆記本電腦準備去做飯,傅煜書的事不急在一時,現在還沒有真的發生什麼,也許等真的發生了,看上去膽子不小的他就會自覺離開了。

  設想是美好的,蔣品一的出發點也是非常善良的,但現實的發展就不盡人意了。

  第二天一早,蔣品一準備去上班時發現斜對面那棟房子的大門開著,門口放著許多雜物,大概是打掃出來等著丟掉的,只是要丟東西的人卻沒在那。

  蔣品一早就有預料,心裡不免升起一絲擔憂,難道是出事了?

  她腳下不自覺朝那邊走去,走到大門口都沒發現裡面有什麼動靜,她抬手敲了敲門開著的門,咚咚咚的敲門聲並不小,可依然沒有人回應。

  蔣品一不禁有些著急,畢竟那是一個大活人,昨天還好好的,今天就出了事,不管是對那人還是對槐園都不好,她沒有多想便踏進了小樓,站在樓梯處迅速將一樓掃了一眼,沒有發現人或屍體後打算上二樓去看看,但當她轉身時,卻發現樓梯拐角處通往地下室的門開著。

  心裡有個不好的預感,蔣品一順著陳舊的樓梯朝下走,通道的兩邊本來應該很髒,現在卻已經乾淨了,想來是傅煜書打掃過。

  他既然來過,肯定已經將底下的東西全都看過了,蔣品一雖然不知道這裡面有什麼,但連她從未懼怕過什麼的父親都那樣強調這裡不能來,想必這底下也不會有什麼好東西。

  蔣品一心裡想得比較多,包括這些年在槐園裡外來人出事、裡面人出去後在外面出事,那一樁樁一件件讓她心有餘悸,腳下走路也就沒能太仔細,一不小心踩到了木樓梯的損壞處,她毫無預兆地朝黑漆漆的地下室底部跌去。

  “啊!”

  蔣品一忍不住尖叫一聲,隨著她身體的下墜,一縷光芒在她面前閃爍了一下,只不過一眨眼的瞬間,她已經被一個溫暖結實的懷抱穩穩抱住,除了腳踝稍稍有點崴到,毫髮無損。

  “樓梯年久失修,屋裡採光也不好,雖然是白天,但不拿燈下來的話還是很容易摔倒。”傅煜書提著一盞燈將手臂鬆開,讓她脫離他的懷抱獨自站好,嘴上平靜並理所當然地囑咐著。

  蔣品一有點窘迫地和他拉開距離,就著他手裡微弱的燈光道:“你跑到底下來幹什麼?為什麼不開燈?”

  傅煜書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過了一會才回答說:“我在整理東西,地下室的電線老化了,燈不能用,我沒帶檯燈過來,所以用了這個。”他抬了抬手裡的燭燈。

  蔣品一瞥了一眼,正是她那天見他在門口修理的那盞燈。

  她抬頭,對上他略帶思索的眼神,他的面容貴氣儒雅,氣質淡定脫俗,很安靜地站在黑暗與昏黃的交界處,沉默賦予了他無窮的魅力。

  “這地方你最好不要下來。”蔣品一別開視線警告道,“你是新搬來的,這裡有很多事你都不知道,槐園的很多地方都不能去,不要像昨天那樣熱情地跟其他鄰居打招呼,因為不是每個人都喜歡你這樣的禮貌。”說到這她看向了他,神色複雜道,“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要把這裡的人當做和你過去遇見的那些一樣,不要憐憫這裡的任何人。”

  傅煜書稍稍凝眸,眼睛裡像灑了星星,他很客氣地說:“我知道了,謝謝關心。”

  蔣品一聽他這麼說不由一愣,很快否認道:“我沒有關心你,這只是警告,我只是不希望你破壞這裡的規矩。”說罷,她轉身想要上樓,走了幾步又擔心會再次跌倒,那不比求助於他丟人,於是她硬著頭皮轉回頭說,“樓梯太暗,麻煩送我上去。”

  傅煜書點點頭,走在前面為她照亮,並不在意她所思考丟不丟臉的問題。

  蔣品一跟在他身後有點無奈地想,她能做的都已經做了,最後結果如何全看他的造化了。其實她也不太清楚槐園到底藏了什麼秘密,但她在這裡生活了二十幾年,見過那麼多離開這裡的人莫名死去,又見過那麼多不屬於這裡的人來了之後死於非命,實在無法對他的到來袖手旁觀。這不是聖母,僅僅是出於一點良心和人道主義上的援助。

  離開傅煜書的住處,蔣品一一身輕鬆地去舞蹈教室給孩子上課,回家的時候很不巧地又下起了大雨,俗話說一場秋雨一場寒,雨下得越多,平江市的天氣就越冷,而槐園又臨海,她頂著雨回來家時幾乎已經凍到麻木了。

  閃電照亮了整個夜空,巨大的雷從天上劈下來,豆大的雨點不停砸在地上,好像跟地面有深仇大恨一樣。蔣品一舉著傘角度不太舒服地開門,門還沒打開,混著水聲的腳步聲便越來越近,她警惕地回頭看去,見到傅煜書舉著傘無奈地站在她後方不遠處。

  “屋頂沒有避雷針,家裡電路出了問題,我到隔壁去借蠟燭沒有人開門,所以只能來麻煩您。”他身上的白色長袖襯衫都快被雨水濕透了,勾勒出他衣料下面迷人的肌肉線條。他穿著乾衣服時寬寬鬆鬆的顯得很瘦,可衣服底下卻與看上去剛好相反,他無疑是件上帝偏心的作品。

  蔣品一側頭看了看一樓臥室處的窗戶,見沒有燈亮著,想著父親應該還沒回來,便轉回來對傅煜書道:“進來吧。”說罷,打開了門,合上雨傘走了進去。

  傅煜書跟著蔣品一進了屋,鞋子在地板上留下帶水的腳印,他後退了一步,似乎對此很抱歉,蔣品一瞧見他的動作,無所謂道:“不用介意,在這等一下吧,我去給你拿蠟燭。”

  傅煜書點點頭,朝她道了聲“謝謝”,但她卻斜睨著他道:“不用謝我,我並不是想幫你,只是不希望你大晚上再跑去打攪其他人,反正你已經到我這來了。”說罷,頭也不回地走了。

  傅煜書站在原地看著她被雨淋得略有些狼狽的背影,沒有表情的臉上緩緩勾起了一個弧度微小的笑容。

  蔣品一很快拿來了蠟燭,白色的蠟燭很貼心地用防水布包著,她一把塞給他道:“快走吧,一會我爸就回來了,看見你在這會生氣的。”

  傅煜書也發現了這裡的人不喜歡跟外人交往,蔣品一也提醒過他,是以他也沒多說,再次道了謝,便轉身準備離開。誰知等他走到門口時,抬眼便見自己住的地方滿樓的燈都亮著。

  那些本該壞掉的燈隨著大雨得加大一閃一閃,整棟樓都非常詭異,燈光明滅間,似乎有個黑色的人影在二樓窗戶處飛快地閃了過去。

  “有人。”

  傅煜書說了這麼短短兩個字便拿著傘往回跑,蔣品一站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著他衝進那棟危險的房子,心情複雜到無法用言語形容。

  ☆、第三章

  傅煜書回到自家門口並沒有急著進門,雨下得再大也不會對他的思路造成任何影響,他不慌不忙地蹲下來檢查了一下中午剛擺好的新地毯,地毯上沒有腳印,位置看上去也沒動過,但他瞧見地毯後眼神卻微微一變。

  他伸手從門角將地毯掀起來扔到一邊,在邊角處用手機照著仔細查找,發現一根細如髮絲的黑線扯斷在那裡。那根線是特殊材質製作的,雖然很細,但也有韌性,如非是有人因為著急而用力過大地扯開地毯,線是不會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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