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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零一出來之後,那種窒息的感覺好了一些。她坐回剛才吃飯的地方,這裡視野開闊,每個方位都可以看到,頭上有屋檐,可以遮擋風雨。

  說心裡話,這裡景色還算不錯。近處是茂密的樹林,遠處有河流,不像城市裡,全是高樓大廈,人員密集,每個人都走得又快又匆忙,快節奏地度過一天。

  這裡的人不論做什麼都很慢,像陳兵現在這些小弟,最多也不到二十個人,圍著屋子坐在那兒,有的在打牌,有的在喝酒,還有的在聊天,顯得十分愜意,說話玩樂都很慢。

  如果只是看到這些,羅零一或許還能欺騙自己這裡或許是個世外桃源,可是在門口前面的大片土地上,罌粟長得非常繁茂,也許要不了多久,它就會被人摘掉,拿去製成害人的東西。這裡終究不是什麼世外桃源,而是世俗人間。

  不一會兒,陳兵端著一盤宮保雞丁出來,放到桌上說: “吃吧。”

  羅零一怔了怔,笑了笑說: “你怎麼知道我想吃這個?”

  陳兵沒回答,又進了屋,不一會兒又端著米飯和筷子出來,放到桌上淡淡道: “你看見雞胸肉的時候眼睛都在放光,我要再看不出來,那就是眼瞎了。”

  他大概有些熱,乾脆脫了外套扔到椅子上,赤膊坐下。

  羅零一還有點不適應面對這樣子的他,別開頭紅著臉吃飯、喝水,陳兵看了她一會兒,居然笑了: “害什麼羞?又不是第一次見。”

  羅零一噎了噎,端起水杯喝水,裝作什麼都沒聽見。

  “這地方雖然人煙稀少,但好玩的地方不少,回頭等風頭過去,我帶你好好轉轉。”他點了根煙,過了一會兒看看她的肚子又把煙給掐了,皺著眉說, “今晚我不在,你注意安全。”

  “你要去哪兒? ”她抬眼看向他。

  “你關心我啊?”他挑起眉,笑得很愉悅。

  羅零一自然不會否認,她點頭說: “你要去哪兒?”

  陳兵也沒隱瞞,如實說: “周森到這邊來了,聽說今晚會從湄公河過境。他害得我淪落到這個地步,我是萬萬不會放過他的!”

  他居然真的來了?這麼快就來了,今晚就要過境?

  羅零一心裡升起一股憂慮,現在不單單是陳兵想弄死他,金三角這一帶最不喜歡的就是周森這樣吃裡爬外、辜負兄弟信任的臥底,搞不好他們會全部聯合起來,到時侯神仙也救不了他。

  “怎麼?你那副表情……難不成是擔心他? ”陳兵剛剛還很和善的表情立刻變得陰狠起來,他把手放在桌上,壓得桌子幾乎都要翹起來。

  羅零一嘆了口氣說: “你不要老是懷疑我,我是在擔心。你畢竟也曾經是陳氏的人,那次你們給越南佬的貨到現在也沒補上去,他們還因此死了很多人。我記得他那個副手也被抓了,你要是出現的話,他會不會找你麻煩?”

  陳兵將信將疑地看著她,半晌才說: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好好過你的安穩日子,我不會有任何事的。”

  羅零一隻能點頭,也不好再說下去。她滿心不安,卻無處發泄。

  夜裡兩點的時候,鬧鐘響了起來。周森睜開眼,眼神清明地看著窗外的月亮,慢慢坐起來。

  他一直都沒睡著,只要一閉上眼,就看見羅零一傷心而決絕的臉。他甚至無法確定,如果這次可以將她安全地救出來,他也能活下來,她還願不願意接受他。

  她懷著他的孩子,他卻沒有保護好她,讓她再一次身陷險境,連他自己都無法接受這個結果。

  從遇見她開始,她一直都說是她在給他惹麻煩,可她忘記了,其實是他將她帶進了這個大麻煩里。如果沒有他,她會一直過著平靜安穩的生活。

  周森很清楚,人活一輩子,無非就是追求一個平安喜樂,他走的這條路,是犧牲自己這輩子的喜樂,去為更多的人謀求那份平安。

  這是一條孤獨的路,需要付出很多,也需要拋下很多。

  從一開始,他就沒有什麼可拋下的,所以儘管走得很艱辛,卻一直沒有想過要回頭。可當羅零一出現,當他再一次有了做父親的機會,儘管他很不想承認,可他心裡有過那麼一瞬間真的在想:我到底為什麼還要繼續做警察,為什麼沒有在臥底生涯結束的那一天選擇離開?

  既然明知道前路布滿荊棘,為什麼還要繼續走下去?

  周森從懷裡取出警官證,看著上面的照片和警徽,想起自己第一天進入警隊宣誓時的情景。

  “我宣誓,我志願成為一名中華人民共和國人民警察,我保證忠於中國共產黨,忠於祖國,忠於人民,忠於法律;服從命令,聽從指揮;嚴守紀律,保守秘密;秉公執法,清正廉潔;恪盡職守,不怕犧牲;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

  “我願獻身於崇高的人民公安事業,為實現自己的誓言而努力奮鬥!”

  “我願獻身於崇高的人民公安事業,為實現自己的誓言而努力奮鬥……”周森背著宣誓詞,心裡是諷刺而羞愧的情緒。他將警官證放在心口的位置,又一次重複: “我願獻身於崇高的人民公安事業,為實現自己的誓言而努力奮鬥! ”

  也許,這就是他要做警察的原因。

  夜色撩人,金三角的地區的夜晚美麗得如同罌粟一般危險而誘人。

  周森從竹屋裡走出來,其他人也已經開始悄無聲息地準備。低沉的人聲和車聲此起彼伏,五名便衣武警和周森一起乘車潛入金三角地區,其他人則在外圍包抄,見機行事。

  周森上車之前,吳放叫住了他,面色凝重地說:“你有經驗,千萬要小心。這五個兄弟都是優秀的戰士,我希望你們都可以毫髮無傷地回來。”

  周森挑挑眉,玩世不恭的樣子讓人放心了許多,好像只要有他在,事情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順利解決。

  “你要實在放心不下,就跟著去好了。”周森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

  吳放輕嗤一聲說: “你以為我不想去?我早就安逸煩了!我真想自己替你去,可他們都知道我是誰,我沒你值錢,去了估計他們都會跑得遠遠的,這一道的布控就全都白搭了。”

  但是周森不一樣。只要他出現,哪怕明知道可能是陷阱,那些亡命之徒也會出來冒冒險。那樣的仇恨,臉面都被公安給踩在了地下,他們真要無動於衷,以後就不用在道上混了。

  “開個玩笑,當真了? ”周森點了根煙,抽了幾口扔到腳下踩滅,淡漠道, “你還是老老實實地在後面待著吧,去了也是添亂,回頭嫂子和侄子該罵我了。”

  周森說完就上了車,拉上車門,透過車窗對其他參與行動的警察點點頭,道了句“走了”,開車的武警便緩緩地將車子駛入夜幕。

  隨著車速加快,距離越來越遠,一直遠遠望著的陳珊終於忍不住朝前追了幾米,站在原地看著車子漸漸消失在樹林裡 周圍安靜得可怕,只能聽見昆蟲的鳴叫。

  “周警官,你千萬不要有事! ”陳珊說著話,聲音哽咽,眼角落下了淚水。他可真勇敢,那樣危險的地方、那樣可怕的人,他竟然眉頭都不皺一下、這樣的男人,如何能不讓人仰慕!

  “好了,他不會有事兒的。這條路他走了太久,已經不陌生了。”吳放抿起唇,嘆了口氣說, “也許,這才是他的歸宿。他現在最想做的,應該就是這件事。”

  吳放沒猜錯,雖然危機重重,但周森是最合適的人,也是執念最深的人,他理應作為誘餌出發探路,並一直深入陳兵目前的根據地,因為在那裡,有羅零一和孩子在等著他。

  在陳氏剛剛被瓦解的時候,周森回到警隊之後常常會想,接下來的生活該是什麼樣的。執著了十年的目標突然消失之後,那種茫然幾乎吞噬了他。

  好在現在他又找到了新的目標,這個目標足以他堅持一輩子,並為之而努力。

  因為有她,即便置身於迷霧之中,也能一往無前。

  此時此刻,陳兵也得到了消息,知道了周森正在那個方位,準備帶人過去。

  他倒是不著急,還能坐在門口悠閒地喝水。小弟們在準備東西,羅零一倚在門邊,看著他們將槍裝好,心裡特別不踏實。

  “你在擔心嗎? ”她眼底的憂慮一覽無餘,陳兵看了她一眼,喝了口水才說, “放心,我不會有事的,我會把周森給你抓回來,任你發泄!”

  羅零一轉頭看向他,她站在昏黃的燈光下,五官看不清,可朦朦朧朧的反而讓人覺得更美。她懷孕時間還不算長,沒有出懷,身段好極了,纖纖一握的腰仍舊充滿了風情。美麗的女人大概真的有蠱惑人心的能力,她瑩白的手腕搭在門上,即便只是最普通的T恤和長褲,也依舊精美得像一幅畫。

  “那我們可說好了,你不要有事,把周森抓回來,抓活的,抓回來好好折磨! ”她說話的聲音清脆好聽,像在唱歌一樣,悅耳極了,說的話也實在順耳,陳兵很輕易地便答應了。

  不過,你還是要小心一點,不要被其他人搶了先。越南和泰國那邊的人應該也會去,可不要被他們……”她細細柔柔地說著,聰慧得惹人喜愛。

  這就是為什麼我到現在還沒有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先讓他們打個兩敗俱傷,我到時候再出現,直接把周森弄回來,不費一兵一卒,那多好!”陳兵得意地說著,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喉結滑動,片刻後才說,“要不是你現在的身體不允許,我真是想……哼!”

  最後的話他沒說出來,但作為成年人,大家自然很清楚他想說什麼。

  羅零一隻是微笑著,目不轉睛地望著他。他回望著她,忽然有些恍惚。

  “其實,我以前不知道什麼叫喜歡。”他開了口,聲音有些沙啞,好像還有些惱怒,大概是惱怒於自己竟然說出這種肉麻兮兮的情話, “不過,我現在有些懂了。”

  羅零一控制不住地變得吃驚,她這個模樣逗笑了陳兵,他站起來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籠罩著她。他雙手環胸,眯著眼瞧她,似笑非笑道:“原先看別人愛得死去活來的,還覺得不可思議,現在想想,還真是有個人能讓你哭,讓你笑、讓你罵遍全天下的髒話又說得出肉麻的情話。”他似乎非常感慨,抬手摸摸她的臉。她怔怔地站在那兒,他的聲音很輕,幾乎自語般說: “有時候,她會讓你恨不得直接把她掐死;可有時侯,她又讓你……巴不得為她而死。真是可怕!感情這個東西,竟然可以讓一個毫無畏懼的人誠惶誠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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