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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亥聽得入神,一面在心中做著計算。

  崔茂又道:“當然,小臣所計,乃是良田沃土。如果是中下等的土地,那麼坑就要大一些,間隔也要大一些,如此一來,每畝地的穀物產出也會有所下降。”

  農田民生之事,每日不知要在胡亥心中過多少次。

  胡亥一聽,便知道關鍵,笑道:“你這法子,土地是否肥美還在其次,關鍵是省水。你這法子不用牛耕,也不用大量的水,只要定點澆灌在坑裡就可以,難怪你父親管理的上郡明明是乾旱之所,卻產糧頗多。”又笑道:“你有這好法子,怎麼到如今從才上報?若不是朕與右相參詳各郡糧食產量,召見你們挨個問話,朕還不知有你這等人才。”

  崔茂垂頭道:“種糧乃是大事,小臣不敢貿然進言,先在一郡之內嘗試,果然可行,才敢上報朝廷。”

  這道理胡亥比崔茂更懂。

  他實在是高興,對馮劫道:“把咱們的大農學家留下來,現在咸陽城郊外與北邊邊境屯田試行,看看來年的產出,再擇幾個郡試著推行。”

  馮劫一一答應。

  崔茂始終垂頭聽著,不喜不悲、不驕不躁,只皸裂的手指絞在一起,泄露了初次面聖的緊張。

  胡亥閒話家常似的,對崔茂笑道:“你父親是上郡郡守,你也是允文允武——朕記得你原來在王離、章邯手下都帶過兵的。等到光復大秦之戰,你輔佐楚王韓信,也立了不小的戰功,怎麼轉頭去種田了?”

  崔茂平直道:“小臣原認為以戰止戰,能還天下太平。然而等到戰亂消弭,小臣隨父親上任,恰逢上郡大旱,赤地千里,荒年顆粒無收,民不聊生、易子而食,小臣才知,再沒有比田地更重要的。”

  胡亥感嘆道:“朕要謝謝崔郡守,教養出你這樣的好兒子,是朝廷之幸、黔首之幸吶。”又道:“若是朝廷的官吏、貴族的子弟,都能像你這般懷有仁心,那便盛世可期了。”

  崔茂黧黑的臉上透出暗紅來。

  胡亥溫和道:“崔茂,你若有什麼需要的物件人手,儘管開口。”

  崔茂道:“小臣得親自去看看城郊的田地如何。”

  胡亥笑道:“一看就是實幹派——去,剛好老丞相李斯在郊外的莊子上休養,論起來,你父親崔源還是李斯的學生,你也算是替父親去拜訪一趟老師。”

  崔茂答應著下去了。

  馮劫道:“陛下看崔茂此人如何?”

  胡亥肯定道:“是個踏實幹事兒的。他說的這區田法,可有什麼弊端?”

  馮劫道:“旁的倒沒什麼,就是麥田要在五、六月犁兩次地,要與其他作物的田地隔開。”

  胡亥點頭,手肘拄在案几上,正在思索,忽然侍者傳報丞相屬官有要事稟報。

  讓那屬官上殿,卻原來是年末匈奴的使者抵達,送上了冒頓單于的信件。

  在這封信中,冒頓自稱為“天所立匈奴大單于”,要求重新議定兩國的和平約定,增加了有關邊境貿易的條款。

  自從兩國休戰以來,邊境民眾之間的私下交易越來越頻繁,但是始終還是私人性質的,沒有政府組織的互相通商。

  而如今冒頓提出邊境貿易,更不可能是平等的協議,而是要更多地攫取大秦的利益。

  屈辱的條款叫胡亥和馮劫君臣二人看得面色發青。

  此時的冒頓強勢聯合了草原上的各部族,把從前的東胡王徹底打散,餘部趕到了鮮卑與烏桓山。而在西邊,他進一步,把在甘肅走廊的大月氏完全趕走了,在深入中亞的西域地區都確立了匈奴的強勢地位。

  如果說現在的大秦是久病初愈、需要細細療養的年輕人,那麼匈奴就是身強體健、蓄勢待發的盛年男子。

  避其鋒芒尚且不及,更何況是主動開戰。

  右相屬官又道:“陛下,秦嘉將軍也回來了。”

  “叫他入殿。”

  秦嘉從南越郡跟隨尚在流亡的胡亥,跟著蒙鹽做過臥底,跟著韓信剿滅過叛亂。

  確定了要對匈奴用兵之後,胡亥就將秦嘉派出去,以與冒頓單于互通禮物、覲見閼氏劉螢為名義,實地勘探胡地情形,為此後用兵打好信息戰。

  秦嘉入殿,沒有廢話,直截了當先回答了最關鍵的兩個問題。

  “陛下,臣等此次入胡,共計三百日。這三百日,每個士兵消耗的乾糧共計重十八石,而為了負載這些乾糧,所用的牛本身又要消耗草料二十石。然而臣等此次以牛載物入胡地,不出百日,隨行的牛盡數死去,無一存活。剩下的十二石乾糧對於士卒來說,攜帶著實艱難。”

  胡亥和馮劫都面色沉重聽秦嘉總結的難點。

  秦嘉又道:“這是第一大難點。此外胡地冬日酷寒,咱們的人行軍過程中,絕對不可能攜帶足夠多用來取暖的燃料。所以即使咱們用兵入胡,只要一到冬日,就再也沒法深入了。”

  馮劫眉頭深皺。

  胡亥沉聲道:“所以說,對匈奴用兵,一定要輕裝上陣、迅速打擊。”

  “陛下所言極是。”秦嘉道:“這次雖然有墨侯的指南車,臣等還是一度迷失了方向,若不是廣陵侯的人尋來,恐怕也要有不小的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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