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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泩才入張府, 在眾賓客或熱切或好奇或畏懼的目光下,正好似夏日飲冰雪、冬日吃熱湯似得舒服。

  “跟你說了,不要這麼大辦!”太子泩低聲斥責張芽, 道:“前番不是告訴你了麼?朝中有人正攻訐你們、也就是攻訐孤!風言風語之中, 不要太招搖!”

  張芽聽著太子泩言不由衷的訓導,忙笑道:“殿下說的是,若是小臣自己的家事, 絕對不能大辦,這不是……借著皇長孫的福氣麼?”

  見提到大兒子, 太子泩也笑起來。

  張芽趁他歡喜,忙請他坐了首席, 連連奉酒。

  滿桌滿屋的人, 都簇擁著太子泩,說著吉祥恭維的話。

  忽然蒙南行色匆匆走進來,幾步趕到太子泩身邊, 彎腰附耳低語幾句。

  太子泩勃然變色, 怒道:“是何人如何大膽?竟敢來捉孤飲酒!”

  三人以上無故不得大哺, 這是朝廷的法度,本是為了約束底下黔首,從根源上杜絕謀反亂紀的行為。

  實際上像咸陽城中,往來官員商賈,雖不是故意觸犯律令,卻也或多或少犯過這一條——朝廷也從來沒有抓過。

  這邊太子泩親臨張府,為皇長孫的滿月宴增光添彩, 忽然之間冒出來一位將軍,竟然帶兵圍了張府,還拿這條形同虛設的律令做緣由——這簡直是不把太子泩放在眼裡!

  蒙南面露難色,道:“這將軍卻不曾見過……”

  太子泩一愣。

  只聽府外喧譁聲大作,那將軍帶的兵已是與護送太子泩而來的郎官起了衝突。

  張芽罵道:“皇長孫大喜的日子裡,是哪個不長眼的來尋晦氣!”擼起袖子道:“殿下,您且安坐,小臣去把人給打發了!”

  太子泩皺眉,道:“人多眼雜的,不要節外生枝。打發走了就是。”

  “您就坐等!”府里坐著太子殿下,張芽的膽子要大過了天,氣勢洶洶才衝出門去,就給外頭的士卒兜頭按住、捆住雙手押在了牆邊。

  張芽氣得一張臉雪白,叫道:“哪裡冒出來的蠻將軍?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看看今兒來的是誰!”

  那將軍冷冰冰道:“管你是誰,凡門裡面的,一個都走不脫!”

  裡頭跟著張芽的家僕,門縫裡瞅見了,急得忙要衝出來,又怕那帶兵的將軍。

  張芽被士兵壓著,臉貼在冰冷粗糙的牆面上,怒罵道:“看什麼看!還不快去告訴殿下!”自打成了太子泩近臣,張芽還未從受過此等委屈,當下立誓要讓這瞎了眼的將軍好看!

  連張芽都給抓了,這真是巴掌扇到太子泩臉上來了。

  太子泩雖然不願意起事端給皇帝知曉,當下卻也顧不上了,帶著蒙南往外走,怒道:“孤倒要瞧瞧,是哪個將軍要拿孤來立他的威!他這是打錯了算盤!”

  蒙南低聲勸道:“殿下,事出突然,恐怕其中有蹊蹺之處,咱們還是先回宮。”

  太子泩怒道:“你沒聽那將軍說麼?門裡面的,一個都走不脫?這是他不讓孤回宮!”

  燈火亮如白晝的府門前,那些還在排隊登記賀禮的商人們,此刻都在士卒看押下沿牆根列隊站著,他們臉上到並沒有懼怕之色,都知道府里坐著皇太子,正要看這瞎眼將軍怎麼倒霉——一干人都是幸災樂禍的心。

  待到太子泩親自過來,家僕大敞府門,眾賓客浩浩湯湯尾隨而至,這場大戲才真正開場。

  見了黑袍的太子殿下,那將軍這才下馬。

  太子泩見狀,冷笑一聲,道:“你倒還知道自己身份!”又道:“你是哪裡來的蠢貨?是跟著北營蒙鹽的,還是騎兵營李甲的?叫你們長官來跟孤說話!”

  那將軍黑口黑面,冷冰冰道:“臣不知道什麼蒙鹽李甲。臣做的是朝廷的將軍,不是誰的屬官。”

  太子泩一愣,察覺自己落了下風,怒道:“你到底是誰?”

  那將軍抱拳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臣姓灌,單名嬰。”

  帶兵圍了張府的將軍,不是別人,正是灌嬰。

  這灌嬰原是跟隨劉邦起兵之人,等劉邦死後,便被收入了朝廷將才之中,平定北逃胡地的韓王信、剿滅九江王黥布,灌嬰都曾跟隨朝廷大軍,領兵出戰。,頗有戰績。

  等到戰亂平息,灌嬰以車騎將軍之職,原是跟隨漢王太后,遠赴封地的。

  半途為救戚夫人與如意,受漢王劉盈之命,灌嬰與夏侯嬰一路護送母子二人,重新回到了咸陽。

  失而復得的將才,胡亥絕不會輕易放手,立時就讓馮劫留下二人,編入北營。

  這次的行動,乃是胡亥直接授意灌嬰的。

  讓原本效忠於太子妃父親與弟弟的將軍,來捉為寵妾所出子撐腰的太子泩,再沒有比這更能表明皇帝立場的法子了。

  “灌嬰?”太子泩雖然未曾見過此人,卻聽過他的名號,又是一愣,道:“你既非執掌咸陽城中士卒的官員,怎得跑來張府捉人?快些把人都放了——今晚的事情,孤便不追究你!”

  灌嬰冷冷道:“原是想為太子殿下遮醜,既然殿下執意要撕破麵皮,那末將也就顧不得了!”他這才掏出聖旨,當著數百賓客的面,把張芽、張燦叔侄倆及張氏眾兄弟賣官鬻爵、欺男霸女的一樁樁罪名朗聲誦出,最後對幾欲昏厥的太子泩道:“臣是奉皇命捉人——得罪了殿下,改日末將再向殿下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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