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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亥嘆道:“你只看到朕的行動很快,可是這整個官僚體系,乃至天下的枝蔓,都拖著朕,是很慢的。”
韓信忽然為皇帝感到一陣心酸,盯著皇帝不知該如何勸慰,最終只用力拍了拍皇帝肩頭,一切盡在不言中了。
胡亥咬牙道:“朕真恨不能大刀闊斧改上幾處!”
韓信笑道:“砍人麼?臣擅長。只要陛下一聲令下!”
胡亥無奈一笑。
君臣二人就在咸陽初夏的濃陰里,於笑聲中彼此道別了。
韓信方走,太子宮中喜事頻傳。
同時有孕的三位宮人,於同一日次第誕育了三位皇孫。
其中二丫最早生育,她的兒子占了“長”字,是為皇長孫。
太子宮中,二丫濡濕著長發被褥,得知生下的乃是男孩,已是心中一喜,待聽趙婆子說自己的孩子是第一個出來的,更是一陣狂喜,連生育之苦仿佛都不覺得了。
外面太子泩欣喜的聲音傳來,“好好好!這是孤的長子!賞!”又道:“速報予各處!”
二丫想翻個白眼,卻發現連翻白眼的力氣都沒有了,渾身鬆軟,只想沉沉睡去。
趙婆子道:“可不能睡!得換了床褥被子……”她自取了符水,一面念念有詞,一面往二丫臉上、身上灑著。
二丫閉目靜受,輕聲道:“多謝……”
若不是飲了趙婆子的符水,提前發動產子,這皇長孫的名號,可就落不到她兒子身上了。
趙婆子的神通,再一次在二丫這裡得到了應驗。
不管皇帝怎麼推崇太子妃,這三個留著皇室血脈的皇孫,卻是怎麼都貶低不了的,哪怕他們的生母只是卑微的宮人,甚至農女。
一舉得了三個皇孫,讓只有太子泩一個兒子的皇帝,也頗為喜悅。
至少,後繼無人的風險,稍稍降低了。
饒是如此,胡亥仍是只嘉獎了太子妃魯元,稱讚她的功勞,又將皇孫女嫣兒,封縣公主,儀服等同列侯。
對於誕育了三位皇孫的宮人,卻只賞賜了金銀,並無封號晉位。
二丫再忍不住,沖趙婆子道:“這算什麼?皇長孫連名字都沒有,一個黃毛丫頭倒位同列侯了!我知道皇帝為什麼不給我們封賞——不就是怕太子妃不自在,傷了腹中的孩子麼?就連太子殿下,雖然不去太子妃那裡,但是滿心也盼著太子妃誕下嫡系的皇太孫呢!她的孩子是皇家的骨血,我的孩子就不是了麼?”
趙婆子在旁道:“娘娘說的是——咱們皇長孫降生第一日,我就瞧出是個有大造化的。尋常人看不到,我卻能看到,咱們皇長孫吶……”她壓低聲音道:“乃是天帝之子所化!”
“果真?”
“假不了!”趙婆子又道:“就是命中有兩顆魔星,須得我燒符除了去……”
二丫一愣,忽然攥緊了身上的被子,道:“還請趙神仙您大顯神通。”
“好說,好說。”趙婆子先是滿口答應,又面露為難之色,道:“只是這魔星越大,所需要的符就越貴……”
“需要多少金子——您儘管開口!”
因了一個還不會說話的孩子,張家滿門,雞犬升天。
皇長孫的誕生,將張家的富貴推向了頂峰,也讓張家眾人開始了徹底的瘋狂。
這一切,都在皇帝的冷眼靜觀之下。
而太子泩毫無例外得,再一次讓他失望了。
殺一儆百,殺雞儆猴。
張家自己撞到了雪亮刀刃上!
第205章
在這個時代, 普通人飛黃騰達之後,最緊要的就是序家譜,給自己找個牛逼的祖宗。
張家本是農戶, 然而誰說農戶不能有顯貴的祖上呢?
在二丫與張芽的鼓動下, 太子泩找到張蒼,暗示了一番。
張蒼是當初胡亥微服私訪之時從咸陽獄中救出來的數學曆法大家,後來給太子泩做了老師, 同時也兼理與算籌相關的朝政。
能夠凜然面對權貴的,究竟只有史書上留下來的極少數人物。
張蒼不能拒絕太子殿下的這個要求。
於是張芽一家, 從農戶一躍而上,也成了貴族之後, 攀著張蒼往上數八輩, 祖上也是在周天子底下做過士大夫的。
現如今咸陽城中有兩處府邸,終日門庭若市。
一處是老丞相李斯府邸,一處就是新貴張家。
李斯在朝廷經營數十年, 位高權重, 門生遍天下, 如今長子李由為準左相,幼子李甲為軍中新秀,就連孫女李婧都封侯。李氏一門,樹大根深。而今李斯年事已高,眾子弟前來拜謁的,絡繹不絕。
而張家於戰亂中保下太子,這是擎天保駕的大功。張芽為東宮屬官, 張燦為咸陽城木衡都尉,女兒為太子寵妾、誕育皇長孫,張氏兄弟個個官身;外與張蒼、叔孫通互為倚靠;內有帝國儲君的全心信賴倚重。張家變成了勢力尚不穩固的官場新人、商界巨賈必然要去拜會的碼頭。
就比如當初跟張燦一同做木材生意的那些商人們,沒有張芽的指點,他們連該找誰辦事兒,該如何把金子送出去,都摸不著門道。
而先拜會張家,只是個開始。
太子泩一夜之間成為了三個兒子、一個女兒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