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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妃有孕?”胡亥得知消息,先是喜道:“好!正該為黔首做個表率。”

  連年征戰,戶口冊中人口不過只剩了幾百萬,這種情況下,女子越早生育,生育越多,對於帝國來說就越有利。

  驚喜過後,胡亥想到魯元也不過是個十八九歲的女孩,忍不住又嘆了口氣。

  驚喜是屬於皇帝的,嘆息卻是屬於人的。

  胡亥放下手中御筆,想了一想,道:“傳太子來。”

  一時太子泩趕來。

  胡亥不管多忙,每日都抽時間檢查太子泩的功課。真是不做父親不知道,望子成龍的心情,會很容易就毀掉一個人引以為榮的耐心與愛心。

  一想到偌大的帝國將來要落到眼前少年的肩上,而他如今方方面面又是如此不能盡如人意,胡亥就忍不住會疾言厲色,諸多要求。

  這仿佛是天底下所有父親的通病。

  胡亥當然也明白“愛的教育”“快樂教育”,可是知難行易,最關鍵的是,現實情況不允許。

  太子泩身為帝國之子,他就要面對重重的壓力,萬民的期待。沒有時間也沒有試錯的機會,去給他“喜歡什麼就學什麼”,“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這皇位是太子泩的榮耀,也是他的枷鎖。

  太子泩仿佛自己也明白父皇對他的不滿,也明白父皇在壓抑他的脾氣與期許。

  所以每次見父皇,太子泩都既忐忑又敏感,好似避貓的鼠兒。

  胡亥一見他畏畏縮縮的模樣,便心中不喜,吸了口氣,儘量和顏悅色道:“太子妃有孕之事,朕已經知道了。”

  太子泩聞言,心中稍寬,面色和緩了些。

  胡亥叮囑道:“她在孕中,如有所需,你便都儘量滿足。若是你做不到的,來跟朕說。”又把自己能想到的注意事項都一一說了。

  太子泩一一應了,不敢說個“不”字,欲言又止。

  胡亥留意到了,先是想要批評他這副上不得台面的架勢,好容易壓住脾氣,笑道:“你與朕乃是父子,有話直說便是。”

  太子泩這才道:“太子妃一向都好,只是最近為她弟弟漢王之事發愁煩心……那戚夫人和如意,不知怎麼,惹怒了太子妃母親,恐怕有性命之虞。然而不管那戚夫人怎麼錯,這如意可是漢王與太子妃的親弟弟。這段日子,漢王怕如意遇害,於是把他接到身邊,同吃同住,更是激惱了王太后——鬧到了太子妃跟前,也惹得她煩心。”

  胡亥要太子泩說話之時,說是“父子只需直言”,可是等到處理具體事務,卻不自覺換了皇帝審視繼承人的目光,問道:“你覺得要怎麼處理才合適呢?”

  太子泩已知皇帝不喜他仁善,卻不願違逆本心,仍是道:“兒臣以為,若果真殺了如意,有傷天倫。至於戚夫人與王太后,不過是女人間的事情,只要不過分,由得王太后去做便是。”

  胡亥壓著脾氣,淡聲道:“那你的意思是……”

  太子泩道:“將戚夫人交由王太后處置。至於如意,由漢王撫養也未必不可。”

  “前提是,到時候你還能是太子。”胡亥諷刺了一句,再壓不住脾氣了,起身疾走,厲色道:“戚夫人與王太后,不過是女人間的事情?一個是夫人,是一個王太后,你卻只看到了她倆的女人身份?你以為保下如意,眾人看到的是你的仁善嗎?你錯了!眾人看到的,是你活生生打王太后的臉!漢王封地,如今是那個比你還荏弱的小子掌權嗎?你錯了!是王太后!”

  還有一句狠話胡亥沒說——以王太后的手段,一旦太子妃生下了皇孫,還有你這太子什麼事兒?

  太子泩已伏地請罪,瑟瑟發抖。

  胡亥見狀,心中越發嫌棄,卻也不忍,長嘆一聲,道:“罷了罷了。你只下去陪伴太子妃,這件事不要插手。”

  太子泩出了章台殿,滿面怨怒之色,沖回自己殿中,取了馬鞭抽打廊柱。

  阿南與張芽陪伴著他。

  太子泩恨恨道:“好個虛偽的人!口口聲聲叫我對太子妃好,他卻先把人家的父親給殺了!劉螢這等功臣,拱手相送於匈奴!呸!他是個什麼東西!”

  太子泩對皇帝的不滿,近身服侍的阿南與張芽都隱約有所了解,卻從來沒聽他這樣明白講出來過。

  此刻倆人都是嚇了一跳。

  阿南上前捂住太子泩的嘴,低聲叫道:“殿下慎言!”

  太子泩掰開他的手,怒哼一聲,也知不妥。

  阿南挓挲著手,焦急問道:“太子妃有喜,乃是天大的好事兒——您這是怎麼了?”

  太子泩倚著廊柱坐下來,低聲怒道:“早晚有一天……”他沒有把話說完,可是底下的意思,阿南和張芽都太明白了。

  倆人齊刷刷白了臉色。

  隔日,張芽回了宮外的家。

  如今張伯等人都在咸陽有了房子,但是老兩口放不下村裡的地,只有農閒時節才在城裡住。

  “我小叔父呢?”張芽一回家就問張燦。

  隨著太子泩回咸陽,張家一門都水漲船高,張燦遞交了做吏員的文書,如今正準備在城中開家小商鋪,給老夫妻經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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