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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在海上飄了三個月,被風吹得衣衫襤褸,被太陽曬得膚色黝黑,仿佛野人一般。

  胡亥躺倒在金子般的細沙上,仰面望著水洗過一般的碧空,被暖融融的太陽烘烤著,只覺從手指尖酥軟到腳後跟。

  “嗶啵”一聲,他頭頂成熟的椰子輕響,落了一顆下來。

  胡亥睜眼看著那迅疾下落的大椰子,劫後餘生,卻連動一下的力氣都沒有了——最後一剎那,求生本能還是讓他歪了歪頭。

  “啪”的一聲,椰子摔在他腦袋邊的細沙上,砸出一個小坑,裂開來,溢出清甜的椰香。

  胡亥動了動脖子,張嘴吸了一口新鮮的椰汁,舒服地嘆了口氣,活著,真好。

  第107章

  在海上的第一個月, 胡亥心中想的是:等老子一上岸,就弄死蒙鹽這傻逼!趙高等人當初能瞞著先帝死訊那麼久, 朕消失的事兒,應該也能瞞得住。

  在海上的第二個月,胡亥心中想的是:瞞是瞞不住了,好一點, 李斯那老狐狸扶了小糰子做新君;壞一點, 搞不好子嬰成了秦三世。不慌, 就好比岳飛迎回“二帝”;“奪門”政變使得明英宗復辟。朕是男主,只要回去,還是能夠扳回局面的。

  等到在海上的第三個月,為了不瘋,眾人開始每天輪流講故事, 而夏臨淵已經開始神經質得每天哼歌;因為長期的風吹日曬、缺少必要的維生素, 眾人身體都每況愈下,飄在海上, 靠著那一點本能而強韌的求生欲, 撐著一口氣不死而已。

  這時候胡亥已經不想什麼殺蒙鹽,也不想什麼回去大殺四方了:嗚哇, 心態崩了,不玩了!求系統把他收了!

  但是系統就跟死了一樣, 壓根一點反饋都沒有。

  此刻,胡亥躺在暖融融的沙灘上,身體舒服到了極點, 精神卻也痛苦到了極點。

  其實思想上的痛苦,在胡亥是早就習慣了的事情。

  畢竟做為一個搞哲學的人,每天思考的就是痛苦。

  對痛苦的思考,才能使人類在精神世界危險的曠野上艱難前進。偉大的哲學家就好比偉大的探險家,尋找著人類精神世界的邊界,並向外拓展出路來,以便普通人遭遇痛苦時,能有所依仗,不至於活不下去。但是這個開拓的過程,本身一定是危險而痛苦的。

  胡亥並不牴觸生命中的痛苦,相反,在哲學上看來,這些痛苦是豐富他精神思想、增加生命厚度的必要營養。

  前提是他能撐過這些苦痛,活下去,反思咀嚼,得出答案。當然絕大多數的痛苦,終極解決辦法,那就是看破紅塵,所謂的“生命是一場虛幻”。

  胡亥此刻躺在沙灘上,還沒到生命是一場虛幻的地步,但是皇位天下都成了泡影卻是真的。

  所有付出的努力,所有花費的心血,一朝付諸東流,這心理落差不是一般大。

  胡亥抖著腿站起來——因為長期在船上,腿部肌肉都開始萎縮,支撐著他站起來都發顫。

  他走過李甲身邊,摸出他的魚腸劍,捏緊在手中,沖蒙鹽走去。

  蒙鹽也仰面躺在沙灘上,眼睜睜看胡亥提劍走過來,竟是不閃不避。

  胡亥一劍直刺,眼看蒙鹽就要命喪當場。

  忽然背後“嗖嗖嗖”幾聲輕微卻真切的破空聲,胡亥只覺脖子一麻,便失去了意識。

  等胡亥再醒過來時,只見窗外落日熔金,竹屋內四壁綠意可愛,而他獨自躺在草墊積成的床上,身上換了新衣裳——抬起手來,卻見上面的細密小傷口都處理過了,散著藥物的清香。

  他掙扎著坐起來,一動渾身酸軟。

  竹門“吱呀”一聲,劉螢推門進來,在她身後,還跟著兩名蜜色肌膚的女子、衣裳似楚地人士,然而頭戴花冠,頸墜翡翠,又似南越之人。

  “您醒了!”劉螢驚喜道,她身後那兩名女子嘰嘰咕咕說了什麼,退出去了。

  “這是哪裡?”胡亥摸了摸脖子,仍有僵直之感。

  劉螢抿嘴一笑,娓娓道來。

  原來當日胡亥等人小船靠岸,島上岸邊的捕魚人便已察覺,當即回去告知親族。他們隔著岩石小心查看,因不知來人用意,小心起見,先吹毒刺迷暈了胡亥等人;又因為見胡亥拔劍,格外多給他吹了幾下。

  由是劉螢等人半日便醒來了,胡亥卻是昏迷了兩日一夜才醒。

  劉螢雖勉強能行走,卻還是體虛,告了罪,坐下來,又道:“這些人原是故楚王族後裔,十餘年前,因楚哀王之亂,避禍南下,隱居於百越之地,與當地越族人雜居。”

  胡亥問道:“那怎麼來了這島上?”

  劉螢嘆息一聲,道:“後來屠睢大將軍南伐……”

  胡亥恍然大悟。

  歷史上,強秦號稱有百萬精兵,然而陳勝揭竿而起,周文攻入函谷關,卻只能讓章邯領七十二萬刑徒出戰——那百萬精兵去哪裡了呢?

  分作兩端,一半在北方上郡戍邊,另一半則是著名的南方兵團。

  早在公元前223年,秦始皇便派與蒙恬齊名的屠睢為主將,以趙佗而副手,令他們領大軍南下攻打百越之地;等到胡亥繼位之時,南方兵團五十萬大軍都在外。

  歷史上,屠睢與原南海郡郡守任囂死後,趙佗見秦末戰亂,於是封關、絕道,割據嶺南,自立為“南越武王”,傳位五代,直到近百年後才重歸中原統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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