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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呂雉斬釘截鐵道:“不過,得先傳信叫你丈夫過來。”

  呂嬃從來都聽姐姐的話,聞言也沒問為什麼。

  呂雉又傳信給兩個哥哥,叫他們接到消息,即刻帶信得過的人馬出城。

  樊噲大半夜被叫來,見了媳婦兒子,正歡喜,突然聽說人都要走,一時愣住了。

  “這……沒聽沛公說過啊……”

  “姐夫那麼多事兒忙著呢。哪能件件事都跟你說?”呂嬃抱怨丈夫,“就是我,守城的時候吃了那麼多苦,件件都跟你說,得說到下輩子去……”

  樊噲這會兒頗有些惹不起呂嬃,低頭道:“那我這就送你們出城。”當即叫人套車。

  路上,樊噲還在嘮叨:“沛公也真是的,這麼著急忙慌送你們出去,大晚上的……”

  呂雉在車內平靜道:“他怕給城中軍民看到了,影響不好。”

  樊噲咧嘴笑了,“這倒像是沛公會說的話。”

  呂雉淡聲道:“可不是嘛。”可笑連屠狗的妹夫都比自己這個枕邊人看得更清楚。

  樊噲到了城門,以他領軍的身份,跟守城士卒一說,又有官印在,自然沒有不放行的。

  樊噲看著兩輛馬車出了城門,內心佩服至極:要不怎麼說沛公是大人物呢?瞧瞧,這不顯山不露水收了劉姑娘,大姨子還這麼心平氣和接受了,手牽手上了車出了城。高明!沛公姐夫真正高明!

  馬車內,呂嬃無憂無慮抱著襁褓中的孩子,唱著搖籃曲。

  呂雉一左一右攬著兩個孩子。她和劉螢對面而坐,出城那一刻,都緊張到了極點,就怕出了差池。

  直到回首已經望不見城門,兩個人才看到對方眼中遲來的後怕。

  “這好端端的,怎麼就叫我們搬家啦?”劉老太公坐在上首,很不明白。

  呂雉溫聲道:“都是丈夫的安排。咱們聽他的就是。”

  聽說她要走,劉老太公自然按照原定計劃要跟著一起。

  呂雉沒法解釋為什麼要留下劉老太公,怕再生變故,索性就帶著人一起上路了。

  “嗐,真是胡鬧!”劉老太公是真生了氣,“也不叫他娘和弟弟跟著一起!”這說的是劉邦的繼母和同父異母的弟弟。

  在劉邦母親去世後,劉老太公又娶了一個年輕妻子。

  所以有些事兒,也可以說是家族遺傳了。

  劉老太公氣了一會兒,也拿劉邦沒辦法,看向劉螢,問呂雉道:“這仿佛是咱們那個本家的閨女?”

  呂雉道:“只是長得像。”

  她以為自己逃出來後會慌亂失措,可是誰知道——此刻她的心表面上平靜如古井水,底下卻又熔岩翻滾。

  她的人生,從來沒有這樣明晰而又熱烈過,充滿了無數的可能。

  “姐姐,咱們這是往哪裡走?”

  呂雉道:“往東。劉姑娘母親娘家在吳中,咱們先去那裡避一避。”

  以劉螢的身份,自然是越往西,越靠近朝廷越安全。

  可是劉邦一旦醒來,也一定會派人往西追索。

  馬車轆轆聲中,呂雉打量著毫無所覺的劉老太公——她這算不算是綁了劉邦的爹?

  可是旋即想到劉邦對子女的態度,呂雉垂下了眼皮。

  對親生子女尚且如何,更何況是對他爹呢?真到了厲害關頭,劉老太公對劉邦而言,也可以只是個糟老頭子而已。

  劉螢面色雪白,直到確認出城安全後,她才覺出來——自己全身都在不受控制地發抖。

  呂嬃好奇而又關切地看著她,問道:“你可是冷?我行囊中還有一襲薄被。”

  劉螢想不出來拒絕的話,裹上了繡著送子觀音的薄錦被。

  呂雉一語雙關道:“別怕,我們走到夏天裡來了。”

  劉螢勉強一笑,人在薄被下瑟瑟發抖,雙手交握,心道——要給陛下傳信才行!叛軍又打回來了!

  一郡之隔的胡亥,正在前往泗水郡的路上,剛收到章邯返來的捷報。

  “好好好,故魏也滅了,故齊也滅了。”胡亥心情不錯,對李斯道:“這寧陵君魏咎也算是個人物了。他手下的將軍周市一死,他自知不敵,倒也不再拼死掙扎,徒然消耗民力士卒,自己個兒跳了火堆。”

  李斯撫著白鬍鬚點頭。

  蒙鹽一走,他的“重疾”便不藥而愈了。

  胡亥觀摩著作戰圖,道:“先前的齊王田儋雖然死了,但是他的弟弟田榮又起來了。這田榮收攏了他哥哥的余兵,跑到東阿去了。章邯來信說是已率軍去追擊。”

  胡亥取出另一份蒙鹽的奏章,遞給李斯,“你看看。”

  李斯撫著白鬍鬚,迅速瀏覽了一遍,道:“不太妙啊不太妙。東阿不僅有田榮兵馬。那項梁聽說了田榮告急,也領兵趕去了。”

  胡亥皺眉道:“項梁如今有多少兵馬了?”

  李斯還在沉吟,王離開口道:“不下二十萬。那項氏從牧羊人裡面把從前故楚的後人熊心找到了,立為楚懷王。這下子,從前打著故楚旗號起來的反叛軍,都紛紛加入了項梁軍隊。”

  胡亥目光凝於地圖上東阿所在之地,田榮大軍再加項梁二十萬大軍,兩面夾擊;章邯又是異地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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