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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何況,他不僅自首,還交待了倆重要同夥。

  “蕭少府起來說話。”胡亥看著蕭何那張布滿淚痕的臉,笑眯眯問道:“朕的掖庭是你們想出入就能出入的嗎?”

  蕭何一愣,透著迷濛淚水望向年輕的帝王。

  胡亥嘴巴一咧,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齒,“宣趙高進殿。”

  一時趙高小跑步上殿。

  胡亥一拂衣袖,道:“你給蕭少府講講,這來龍去脈。”

  “喏!”趙高扯起笑臉,對著正在尷尬揩淚的蕭何,親熱道:“蕭大人,是這麼回事兒。其實啊,那趙虎是假的一事,陛下早就知道了。之所以沒戳穿,那完全是看在蕭少府您的面子上。小臣想著探一探這假趙虎的底細,可惜能力不夠,還沒探出來,只好跟陛下領罰。誰知道陛下高瞻遠矚,見得比小臣可明白多了——陛下當時就說了,蕭少府既然與這假趙虎、真蒯徹密謀,想必是要逃出宮去。陛下真是一片慈心全為了蕭少府,特意交待了小臣,讓底下郎官謁者放蕭少府方便行事……”

  趙高在那兒情真意切夸著皇帝,又活靈活現講述著怎麼安排謁者配合蕭何等人的逃離行動……

  蕭何差點一口血吐出來。

  他就說怎麼籌劃逃離一事如此順利,還真以為是三人合體、威力無窮的,萬萬沒想到皇帝這麼有閒心,跟他們玩了一出貓捉老鼠。

  “蕭少府,你都聽明白了?”胡亥在上首微笑道:“今晚就有勞蕭少府,在這章台殿獨宿一夜了。”

  這是變相軟禁了。

  蕭何唯有遵命。

  蕭何徹夜未歸,蒯徹和張耳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

  他倆也是一夜未睡。

  隨著天色漸明,張耳焦急地在殿前踱步,眺望著宮門口,就盼著能看到蕭何的身影。

  “你說蕭老弟怎麼還不回來?”張耳嘆氣道:“該不會被查住了?”

  蒯徹安慰道:“張兄稍安勿躁。興許是回復細務,絆住了。”

  “那也不該絆住一夜吶!你瞧瞧,這太陽都快升起來了!出入掖庭的馬車這會兒怕是已經在裝卸穢物了!叫我怎麼不著急?”張耳越想越是擔憂,怒道:“當初我就不該聽你的勸!”

  這個念頭一起,張耳越想越對,“我早說了,這蕭何是早已投靠了暴秦。你、你、你,你用你那三寸不爛之舌迷惑了我!”

  蒯徹無奈道:“我若是騙了張兄,於我又有什麼好處呢?”

  張耳一激靈,指著他道:“是了!你也上了蕭何的賊船!”

  蒯徹:……

  張耳是急中生亂,當下長揖道:“蒯兄,你要高官厚祿,儘管去求。但望你看在往日交情份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我一馬。”他抱起簡單的小包袱,不再等蕭何,自己換了謁者衣裳,沿著規劃好的小路,往掖庭跑去。

  蒯徹無法,心知蕭何一夜未歸,一定是出了蹊蹺,坐以待斃定然是不成的。

  他當即也換了衣裳,緊跟張耳,一路逃往掖庭去。

  倆人路上不曾說話,可是沉默中都冷靜了些。

  張耳道:“方才是我急糊塗了。”

  蒯徹道:“現下還說這麼做什麼?等出去了再計較不遲。”

  張耳又道:“蕭何定是賣了你我二人了。”

  蒯徹不語,只長嘆一聲,算是默認了張耳的推斷。在他看來,就算第一次是誤會,這第二次想必是真的了。

  兩人緊趕慢趕來到掖庭,經謁者辨認,由買通的內侍安排,縮在空的巨大穢物桶中。

  儘管那桶每日都刷洗,可是擋不住經年日久的穢物浸透。

  張耳與蒯徹雖然不是貴族出身,可也是多年來養尊處優的,往桶里一鑽,被那刺鼻味道沖得幾乎昏厥過去。

  那謁者還“焦急”道:“好我的兩位大人,您且忍一忍。”

  張耳沉痛肅穆道:“昔日勾踐臥薪嘗膽,今日我等受這點異味又算什麼?”一捏鼻子,自己把頭頂蓋子給挪過來、扣緊了。

  那謁者是接了郎中令吩咐的,早知道這倆人是被捉弄的,見蓋子扣緊了,因要忍著聲音,只笑得渾身發顫。

  可憐張耳和蒯徹兩人,縮在木桶中,本就被熏得沒了半條命;又伴著馬車碌碌聲,被晃得七葷八素;幾乎懷疑,不等出宮,就要交待在這穢物木桶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永遠走不到盡頭的馬車終於停下來了。

  有人從外面大力拍了拍桶壁,叫道:“到地方了,兩位大人出來!”

  張耳也忘了方才還懷疑過蒯徹,頂開蓋子,攥著蒯徹的手,把人拖出來,熱淚盈眶道:“蒯兄!你我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蒯徹:“別搖……別搖……”只覺天旋地轉。

  張耳才要從馬車上往下跳,忽然察覺不對,周圍肅靜得仿佛還在咸陽宮中一般——他心頭一驚,環視左右,只見宮殿巍峨、郎官列隊,正是曾來過一次的章台殿!

  張耳一時間只覺渾身血都涼透了。

  “宣張耳、蒯徹覲見!”高台上,內侍揚聲通傳。

  陌生郎官靠過來,面無表情道:“兩位大人,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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