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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笑把信紙慢慢折好放進信封,再塞進梳妝檯的抽屜里。已經是第十一封了,握在手中是頗有分量的一疊,但是她並沒有寄出去的打算,有此故事似乎更適合自己獨自觀賞。

  接下來的路該如何走,她有些迷茫。不管做怎樣的選擇都是這麼艱難。林以墨永遠不可能在根本上做改變,這點笑笑心知肚明。那麼自已為了配合他,唯有去迎合他的步伐。可是…這樣又是何其困難。難道愛一個人,就一定要失去自我?更何況還是並不覺得有錯的自我。又或者義無反顧的離開?可是從此便要忍受刻骨的相思煎熬。她想起分開的這幾個月,不論如何讓自已克制,可是隔著三千丈的白月光,忘不掉的也還是他烏黑冰冷的眼睛。到底要有多大的勇氣,才能這樣念念不忘。

  一切,都變成了考卷上沒有把握的選擇題,無論選A或者B都讓人患得患失。

  日子一晃又滑到了秋季。金澄的陽光一如當年認識他那時一樣燦爛,相較於少女的容顏,永遠不變的只有景色,笑笑想:“我是真的老了。”

  這個秋日的下午有一位極為稀罕的客人拜訪了林以墨。

  笑笑看著那個背對著自己的女客,覺得幾乎像著魔,那女子坐在書桌前對面的沙發上,一件米白色洋裝,手邊放一隻小小的鱷魚皮包,鞋跟很細很高,小腿均勻,雙肩窄窄那張臉——是林以墨的翻版,擁有著罕見的冷艷 美得驚心動魄。

  林以墨坐在對面的位置上,靜靜地看著自己的母親,露出溫柔而靦腆的笑容:“媽媽。好久不見了。”

  母子倆對視了一陣,母親憂心忡忡地說到:“我看到一些新聞…你的身體怎麼糟蹋成這樣子了。”

  林以墨搖了搖頭,輕聲道:“沒什麼大礙,讓您擔心了。”

  “怎麼可能不擔心,你是我兒子!”那是任何一個慈母擔憂著自己的兒子的腔調。

  “那我要謝謝媽媽了。”林以墨繼續帶著美好的笑容望著她,若無其事地說道:“如果不是托您的福,我也不會有今天…得哮喘的小孩子那麼多,難得有我這麼重的,如果我沒記錯,那時我病得快死了,你為了怕我被發現,也不去找醫生而是毫不猶豫把我藏到車尾箱裡呢。”

  林母先是一窒,繼而略顯尷尬地說道:“你當時年紀還小,有許多事不明白…chihka,你其實對我來說很重要。”

  “我知道,很重要但是不是最重要的。”林以墨面上的笑意逐漸加深,卻帶著濃重的倦意:“你這次來找我有什麼事呢,媽媽?要錢麼?當年把我賣掉的錢已經全部輸光了?或者…看到我病重的消,認為自已作為唯一的直系血親可以來領我的遺產?”

  林以墨抬頭看一眼站在門邊不知如何是好的笑笑,對她招招手,讓她來到自己旁邊:“媽媽我來為您介紹這位聶小姐,將是我的妻子,您的如意算盤怕是要落空了。我知道賭場對你來說總是有莫大的吸引力,無論是澳門還是拉斯維加斯,你就像只不知疲倦的瑚蝶在那些地方穿梭。以前憑著這張臉或許還可以勾搭上我父親那樣的傻瓜,不過現在你人老珠黃,沒這個本錢了,就又記得我是最重要的了。但是很遺憾啊, 你對我,已經不重要了。”

  笑笑忍無可忍,低聲喝斥:“小墨!不管怎麼樣她也是你媽媽。”

  林以墨伸了個懶腰,顯得有些漫不經心:“我知道,你又要做爛好人了。”他低頭掏出支票簿,填了個數字上去,然後擺到桌子上:“媽媽,你自已過來拿吧,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下。”

  他撐著桌角站起來,讓笑笑扶住自己,忽然吃吃笑起來:“這筆錢足夠在紐約最好的墓地里批一個好位置,如果你膽子夠大,就選在你曾經的丈夫旁邊吧。”

  他冷冷看著已經面無血色的毋親:“你以為我和林萬山真像你想的那麼傻?我那個可憐的父親到底是怎麼死的,你比誰都心中有數!什麼見鬼的車禍,他沒了錢,還不准你出去勾男人,阻你的財路,他能活下來才是怪事!”

  笑笑瞬間如五雷轟頂,震驚又錯愕,一下把手指重重掐到林以墨的胳膊上。林以墨瞧了瞧她,柔聲道:“所以啊,笑笑,有這麼狠毒的母親,你怎麼可能指望我是聖人。”

  他沒有再搭理如同見了鬼似的一臉驚恐的母親,牽著笑笑的手步履蹣跚地離開了。

  過了很久,笑笑終於從驚駭中恢復過來,忽然問道:“其實你悄悄幫過她對不對?不然你爺爺那麼恨她 ,是不會放過她的。”

  林以墨身子震了震,斷然回答:“沒有!”

  這天晚上,笑笑徹夜未眠,她身邊的林以墨將身子蜷成一團,一手緊緊握著她的睡衣,一手環住自己,忽然側了側頭。一絲銀色的水線從他的眼角慢慢沁了出來。笑笑悲憫地看著他,伸出手將他頰上清涼的淚水拭去,眼淚也跟著滾落下來。

  她一直期待著平和溫暖的感情,最好能像一隻打火機,可以點燃發出小小火焰,卻不會太過危險。而林以墨因為對至親之人失望,以致不肯輕易對人付出,於是所有的感情都化為了熊熊火把投注到她身上,讓人進無可避,逃無可逃。

  這種濃烈的愛意能輕易讓女子折服。卻也遠比仇恨更加危險。

  林以墨睡覺十分清淺,笑笑這邊的動靜大了點,他馬上就醒了過來,睜開還有些蒙昧未明的眸子,卻看到笑笑正用古怪的眼神憐惜地注視著他,不由得怔了怔。他馬上發覺自己頰邊濕潤未乾的淚水,迅速把身子翻到另一邊,拿手環住自己的頭,顯出一幅覺得很羞恥的樣子。

  笑笑小心翼翼地從後面環抱住他:“小墨。”她忽然不知道在此時此刻該說什麼才好。

  林以墨冷冷說道:“請不要同情我、可憐我 雖然我知道你的心就像聖母一樣崽悉。但是我很好。”

  笑笑嘆了口氣,過了很久,她才慢慢說道:“不,我只是覺得,我們兩個怎麼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為什麼一定要把對方逼到懸崖上,這樣進退維谷。”

  林以墨把身子轉過來,平靜地看著天花板,烏黑的眼睛因為剛流淚的緣故比平時更加清冷透徹幾分:“你…想怎麼做?還是要離開我麼?”笑笑並不想在此刻討論這個話題,對於自己紊亂的心她尚且未找到答案,但是林以墨是習慣控制主動的人,顯然不打算給她任何逃避的機會。

  她回答:“你現在身體很差我要留下來陪你。”

  他想了想:“那以後呢?”

  笑笑沉默不語,以後?以後的事情其實就是今天的重複,她也不知道會怎麼樣。

  她的不言不語輕而易舉地激怒了林以墨,他一下爬起來,慣怒地沖她嚷道:“你到底還要怎麼樣?我對你不夠好麼?你就這樣沒心沒肺!任何人都比我重要,任何人!我簡直懷疑你到底是否愛過我,你愛每個人,對每個人都很好,唯獨落下我!”

  他的聲音慢慢低落下去 “我對你的愛。你總是視而不見。”

  笑笑的心中有一種萬箭穿心的劇痛,這種痛不止是林以墨這番控訴對她的傷害,也有對自己的痛恨,她一直覺得自己是深愛他的,可是到了現在,她覺得很慚愧,自己與林以墨的母親有什麼區別呢?她們都是他最重要的人,也都同樣在傷害他。

  “小墨,”她湊過去吻了吻他雪白的額頭:“你對我而言,是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存在,就像那朵玫瑰花之於王子 。所以哪怕是死亡也不能阻止他回到她的身邊。可是,你知道麼?這個宇宙,不止一朵花、一位王子,還有很多其它的東西,其它的人。我們並不是真正生活在那個像火柴盒一樣大的小星球上,勢必要和別人建立千倚萬縷的聯繫,這些人或許是我的朋友,親人,也可能是不認識的陌生人 ”

  “你到底要說什麼?”他打斷她,目無表情地看著她。

  笑笑詛喪地低下頭終於絕望地說道:“我希望我們可以冷靜一段時間,仔細想想以後的路該怎麼走才會對彼此更好,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我們都在用自以為是的方式把對方逼瘋。”

  林以墨覺得自己已經陷入到崩潰的邊緣,卻只能死死抓住床單壓抑住那種無邊無際的慌亂,他想了想:“我明白了,你還在生我的氣,ok,以前的事,i am sorry,這樣可以了麼?”

  笑笑聽到他語氣里的忐忑不安,覺得一種要命的痛苦蔓在心頭蔓延。林以墨是類似於遇羅貓一樣的動物聰明,高傲,任性,敏感卻又對主人有著無與倫比的忠心

  耿耿。他可以放下自尊與主人一起嬉戲玩耍甚至撒嬌,卻絕不能允許被進棄,這樣的打擊會對這驕傲漂亮的傢伙造成致命的傷害。

  可是。即使這樣…

  她低聲道:“這不是誰對誰錯的問題,我只是想自己一個人出去走一走,認真想一想。”

  他低聲下氣說道:“不是…已經走了那麼久麼?你不知道我那段時間是怎麼熬過來的,不要再離開我好不好?”

  笑笑用力抱住他:“小墨,我不是要離開你。上次走了的確是不打算回來的,可是聽到你生病,我很擔心又跑回來,那時才發現不管跑到哪裡,我都捨不得你。你給我一點時間,我想找一個兩全的法子。這樣下去,我們總有一天會對彼此失去最後的耐心,如果最終愛情死了,那就真的一切都完了。”

  她拉開他的襯衣,吻他冰涼的鎖骨:“我保證一想明白了馬上就回來,我們兩個人必須有一個改變,不是你就是我…你必須相信我,我這個決定是正確的。”

  如果你實在不能改變,那麼就只能讓我去配合你,你這樣偏執,已經讓我失去了改變你的最後一絲希望,可是你又一直活的這麼痛苦,我不能再坐視不理,那麼現在你給我一點時間…讓我想想到底該怎麼做。我要認同你,就必定顛覆自己的人生觀、價值觀 ,這也會很痛苦,可是為了你,我或許能夠熬下來,不過得要一點時間和空間。上次的逃離是為了永不相見,這次卻是真心希翼能真正的永遠在一起,我的苦心,你什麼時候才能看見?

  她沿著他裸露的細膩肌膚一路吻下來,像極輕的羽毛刮過他的身體,他渾身抖得厲害,如同在秋日裡即將凋零的葉子,驟然將她一把推開:“你要幹什麼?”

  他驚懼地把身體往後退,瞳孔一下縮得像針尖那麼大小:“你在跟我告別麼?我不要!我不喜歡這種威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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