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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以墨不再理她,把頭側過一邊。閉上了眼睛。

  笑笑詛喪地在旁邊坐了一會,想要再伸手攘他,又有些不敢,只好訕訕起身離開。

  她走到外面碰到Cindy,遲疑一會走過去:“cindy,能不能借我點錢?我的包不見了,信用卡和證件都在裡面。”

  cindy轉身去掏錢包 “多少?”

  “三十… 萬。”

  cindy一怔 :“三十萬?為什麼不問chihka要?”

  “那個 … 我保證把證件補齊,辦好銀行手續就還給你,現在我急用!你先借我好不好?”

  cindy看了看她,猶豫一會又把準備拿錢的手放下來:“我看…還是跟chihka商量一下比較好。”

  笑笑垂頭喪氣地望著她,終於什麼都不再說,轉身離開。

  她腳下不聽使喚去了住院部的心內科,問了護士以後,終於找到那個叫謝長華的女孩病房。謝長華住的是八人間的大病房,人來人往,嘈雜不斷,那個小姑娘遠遠地躺在角落裡蒼白孱弱。還沒看到病床前面貼的名字,笑笑就一眼認出她,她甚至不知道那個已經死去的男人叫什麼名字,但是謝長華三個字卻像烙紅了的鐵塊熨在心上。

  她想起昨天打了電話以後,那人一下有精神了,眉梢眼角處顯得喜氣詳詳,還生怕她不相信,從柜子里翻出照片薄指給她看 :“你看你看,這就是我女兒。她命不好啊。這么小就得了這個病… ”然後又笑:“不過她碰到貴人了,想在有救了。”

  笑著笑著,眼淚又流下來,她從沒見過男人這樣哭,從沒見過誰的心會這麼痛。

  謝長華謝長華謝長華…滿耳滿腦都是她的名字,她快死了,她爸爸已經死了…

  身邊有兩個護士從她身邊經過,低語 :“二十三床的病人怎麼辦?她爸爸是綁架犯,已經被整察擊斃了,可是別的親屬又不肯過來。”

  “小姑娘怪可憐的… ”

  “就是,病得這麼重也不哭不鬧。怕她爸爸沒錢,老是吵著要回家。”

  “今天主任說日子可能已經不多了,再不續費就只能停藥了。”

  “唉。”

  笑笑的眼睛一陣酸脹,淚水在眼眶裡轉了又轉,回憶自已在那間狹小朋暗的房子裡對那個男人發誓 :“我一定會救她,你相信我,只要放了我,我一定救她!”她暈頭漲腦地離開病房 ,坐到醫院的花壇里發了半天的呆,那個人已經死了,她的承諾還需要兌現麼?小女孩安靜慘白的臉像強迫放映的錄像帶一樣不斷在面前重複,刺激得她的心幾乎要跳出心腔,一條命呢,這是一條活生生的命啊,只要她肯施以援手,她就會活過來。

  過了半晌。她騰地站了起來:“我要救她,一定!”

  笑笑一直在林以墨病房外面挨到晚上,等他睡醒了才磨磨蹭蹭進去,他旁邊的桌子

  上擺了個空碗 ,估計吃了點東西。精神好了許多,氧氣罩也拿了下來,正靠著床頭翻一本書。看到她進來笑了笑:“去哪了?這本書很有意思,你來念給我聽。”

  笑笑蹭著牆角走過去,瞟一眼那薄薄的綠色封面:“《小王手》?童話?”

  “嗯。大人看的童話。”

  笑笑這時哪還有心思看童話書。她不敢抬頭,一鼓作氣說到:“我們救那個女孩好不好?”

  林以墨啪一聲把書合上眼裡頭先的笑意消失無蹤:“我說了我拒絕!”

  笑笑看著他冰冷的表情,血一下衝到臉上,她沖他嚷道:“才三十萬而已!可以救一條命的你知道不知道?”

  “三十萬… 而已?我為什麼要救她?”

  “我答應了他… 而且如果不是我,他不會死…”

  “那是權宜之計,可以完企忽略!他的死活關我們什麼事?直接導致這件事情的原因是他非法禁錮,俗稱綁架,這已經是非常重的罪!你腦子是不是糊塗了,聶笑笑!去跟一個綁架犯兌現承諾?”

  笑笑發了一陣呆,她知道他說得有道理,可是自己良心的這關該怎麼過?

  她低著頭,細聲說道:“這錢我自己出,你當暫時借給我 … 小墨,我們也稍微想想別人好麼?你知不知道那孩子睡的位置。只有你這間病房的十六分之一大,心臟病最忌諱吵,一有聲音我就看她在發抖… ”

  林以墨蹙著眉頭看她,眼中滿是厭惡 :“我不知道這是什麼邏輯!我享受的一切,是我自己賺回來,如果別人想和我一樣,就應該付出跟我一樣的心血!難道因為我的病房比別人大就應該去施捨給他們麼?難道因為我有錢,就該被別人要挾麼?難道因為我開賓利,就該被綁架麼?你口中那個因為你的錯誤而死的男人,為什麼會落到現在這種境地,是什麼導致他不能救自已的女兒而要去犯法?歸根結底,是他自己的無能 !面對困境只會喝酒,綁架、慣懣的男人!活著幹什麼?如果他現在還能夠站在我面前,我會冷冷地苦訴他,他就該去死!這種人只會對別人羨慕嫉妒仇恨,從不問問自己做過什麼,他們一廂情願地認為貧困不是自己造成的,一切都是別人的錯 ,統統賴在別人身上。”

  他一口氣說了這麼多,頓時精疲力竭,卻還要堅持說完 :“你為什麼還要去幫他?那些不相關的人在你眼裡總是這麼重要!”

  笑笑張口結舌看著他,眼淚一滴滴掉下來,像一朵朵淒艷欲絕的花 :“我從來都說不過你,你永遠都有道理。我沒想過要扮偉大做聖母瑪麗亞,我只是不想和你一樣晚上睡覺做噩夢。”

  她靜默一會繼續說道:“世界上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有本事,你愛的這個我,也根本就是你嘴裡那樣無能的人。可是,如果有一天,你躺在醫院裡,要我眼睜睜看著你死的話,我也會去做你最不齒的事!因為,我愛你!”

  空間驟然變得靜謐,只有床頭桌子上擺的儀器偶爾發出滴一聲響。這種反常的安靜讓笑笑心裡湧上一陣不安 ,林以墨怔怔地看著她,精緻的面孔上顯出一片呆滯。過了好一會,笑笑舔了舔嘴唇,想要再開口,林以墨才醒了似的回過神來,他靜靜地躺下去,忽然嘆了口氣:“我會安排好的,你不用操心了。”

  病房裡用的是白熾燈,照得他的嘴唇像三月里的梨花,雪白的顏色里夾雜著一股淡得幾乎看不見的粉。他的表情很奇怪,似乎在開心又似乎不是,倦意重重地出現在那張無暇的臉上,眼睛也慢慢闔上了。

  笑笑沒想到他會變得這麼快。還在發著呆,突然他又閉著眼睛輕輕說到:“你知道麼,這是你第一次對我說愛我…我早已經幻想過很多次,時間、地點、場景,到底什麼時候你才會告訴我。你永遠都不會知道我有多期期待。可是,你今天竟然為了別人才對我說句話。”

  笑笑覺得自己的心臟像是給人揪了一把,悶悶地痛起來,她手足無措,唯一能做的就是彎下身子緊緊樓住他單薄的肩膀 :“小墨…”

  他一動不動地任她樓住,語氣與平常並沒有太大分別,安靜而清淡,但是不難聽出已經受到傷害:“明明感覺得到我的渴望,你卻用這個要挾我。”

  她著急地申辯“我沒有,我只是… ”

  只是什麼呢?笑笑突然發覺自己並不能理直氣壯的反駁他,難道進來的那剎那自己不是打定主意不管怎麼哀求也要得到他的支持麼?她明明就知道只要她求他,那麼不管他多不願意也會讓她做想做的事情。她心虛地發現這的確是隱藏在骨子裡的要挾… 只是他為什麼要說出來?他憑什麼比她本人還要清楚自已的內心!

  察覺到她的片刻遲疑,林以墨似乎覺得這是件很好笑的事情,忍不住低聲笑了起來。笑過之後突然又嘆了口氣:“而我啊,竟然心甘情願受你的要扶。”

  他咳嗽了兩聲,握著笑笑的手沉沉睡了過去。

  那天晚上已經好轉的林以墨病情開始反覆,後半夜的時候發起低燒,頭先吃下的食物和藥盡數嘔了出來。醫生皺著眉頭對笑笑說:“哮喘的發作除開外力因素,還有很大一部分來自心理暗示,如果想他快點好起來,就不要老是刺激他。他的肺部本來就比一般人弱,這樣反反覆覆如果受感染就麻煩了。”

  笑笑像個犯了錯的孩子,訕訕地答應著林以墨身邊坐下。她支著頭看他,有種心力交瘁無力,明明是一番好意想救人,弄到現在一切都變成了自已的錯,到底是哪裡不對?難道自己的人生觀就真的那麼不能在現實社會裡得到承認麼?天父不是說要寬厚要仁愛麼?為什麼她的路會走得這麼難口

  林以墨在昏睡中睜開眼睛,看到她吃力地動了動嘴唇 :“我沒事,你去休息吧。”

  笑笑擺擺頭,伸手把他雪白額角上細密的汗水擦去,滿懷歉意地說說:“我…剛剛很任性,對不起。”

  他注視著天花板上方良久不說話,似乎在思考著什麼,眼神有些捉摸不定。過了一會不帶什麼希望地問道 :“明明知道我會不高興,也要去幫那個人… 那如果有天,笑笑發現我傷害了你自認為最親密的人,會怎麼樣?會不會跑得遠遠的不再理我了?”

  笑笑怔了怔 :“什麼?”

  他沒有說話,眉尖鬱郁地蹙著,眼睛卻一直執拗地望著她。

  笑笑看不得他那明明脆弱還努力扮作堅強的樣子,探手把他眉頭撫平:“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呢,別想那麼多好不好?你呀,就像《紅樓夢》里的林妹妹,多愁善感的,偏偏還姓林。我才不會跑呢,我們要結婚了,我能跑哪去啊?我媽不打死我!等你身體好一點我們就把事辦了,到時候你想跑都不行呢。”

  笑笑的話顯然給了林以墨莫大的安慰,他乖乖地嗯了一聲,把臉仰起來,笑笑耐不住他撒嬌,拿手點點他,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幾天後的一個上午,笑笑守在林以墨旁邊陪她。看他似乎還一幅氣難平的樣子,於是變著法子哄他,讓他講《小王子》的故事來聽。

  他氣鼓鼓地說;“沒什麼好說的。”

  她不停推他:“說嘛說嘛。”

  林以墨瞪著她:“一個外星球的王子喜歡一朵很漂亮的玫瑰花,發誓說自己會好好照顧它,結果有天跟玫瑰花吵架,就偷偷跑去別的星球了,一路上竟然還跟一個飛行師、一隻狐狸一條蛇勾勾搭搭的。”

  “… ”笑笑楞了楞 :“然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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