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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怡沒辦法,只得硬著頭皮打電話回警察局請示,隊長很惱怒:“瞎胡鬧,不能答應!林以墨什麼身份,萬一出了什麼岔子誰當得起這個責任?我們這邊已經有點眉目了,你先拉住他再說”

  她掛了電話,還在思量該怎麼把上級意思傳達,便聽見Cindy在請醫生準備:“對。我們需要一名大夫同行還有配備齊全的醫療車和一架輪椅…不適合移動?

  我知道,但是還是勞煩你們……沒問題。這是林先生自已的決定,我們不會追究醫院的責任。”

  婉怡心急如焚,一把拉住她:“你這時檳還湊這熱鬧?他坐都坐不穩了。你讓他去那麼危險的地方?”

  Cindy看了一片漠然的林以墨一眼,再把眼光轉向她,緩緩說道:“那麼你認為現在世上還有誰可以阻止他?”林以墨對她們的談話充耳不聞,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不知絞盡腦汁地思考著什麼,記憶與思考本就極為累人,他平日裡如玫瑰花瓣一般的面容這時已經顯得憔悴無比,過了一會Cindy告訴他已經裝備妥當了,才緩過神來說:“現在幾點?”

  “下牛五點。”

  他點點頭:“去人民南路。”

  婉怡疑惑得很,忍不住說:“人民南路?你怎麼可以確定他們在那裡?”

  雖然明顯已經疲憊得不想再多說之言片語,林以墨總算還是耐心回答:“因為我相信自己的記憶力。”說完這話他就不再作聲了,顯然是告訴大家不管願不願意相信都必須服從。

  而事實上林以墨真的擁有著可怕的驚人記憶力,他是那種極少數甚至能記得二三歲時發生的事情的人,頭先接到電話的瞬間,除開笑笑和一個男人的聲音,還有一個聲音一晃而過,那是一種典型的江南小販的叫賣聲,拖長了聲音:“甜酒,小缽子甜酒~小缽子原甘甜酒~”幾年前,當他往返穿梭於中美兩國之時,經常陪笑笑一起回家,路上也曾經聽到這把聲音,當時他對這種奇怪的GG語不甚了解,笑笑對他解擇道:“甜酒是一種食物。用陶瓷小缽子裝成一碗碗的,北方也叫醪糟。”

  “他的語調好奇怪,和你們的發音一點也不像。”

  笑笑忍不住笑:“賣甜酒的大叔本來就不是本地人,南方方言十里不同音,你聽不懂一點也不出奇,離這裡五十公里地方的話連我都聽不懂。”

  他哦了一聲又隨口問道 “他經常都在這一帶做買賣麼?”

  “嗯,除開過年那幾天休息其餘360天都在,風雨無阻,很執著的一個人呢。”笑笑為此感慨了一會:“真快啊,小時候我經常在他那裡買甜酒,那時候他還挺年輕的,現在都變成大伯了。不過也是,這麼辛苦,頭天晚上和上午要製作,下干四點準時從人民東路出發、五點左右到人民南,最後一直到人民西---不過還好,他生意不錯。差不多都能賣完。”

  林以墨說:“如果我是他,就去黃興路,那裡住宅區比這邊要多,能賣得更多更快一些。”

  “去,如果他是你還賣什麼甜酒啊。”

  這是他們一段無足重輕的小對話,但是誰也想不到這段對話對往後竟然會有如此深重的影響。

  五點,人民南路!只希望那個賣甜酒的男人還像當年一樣執著,永不改變自己的路線。

  婉怡知道自己拉不住林以墨,她就算是警察也沒辦法限制別人的行動,只好再次打電話回警局求援同時匯報林以墨提供的消息,劉隊接到她的電話迅速說道:“你安撫住他,告訴他我們已經知道疑犯大概的方位,我們會儘快將人質解救回來。”

  “你們也查到了?”

  “嗯。仔細詢問了報案的大嬸,她回憶起另一個重要線索,當晚有一台計程車停在院外,一直到早上都沒離開,那個司機的形跡非常可疑,我們已經查到了司機的住址正準備過去--很有可能計程車司機的身份只是一個幌子,他或許是被僱傭的職業罪犯。”

  “是不是人民南路?林以墨說他們很可能在那裡。”

  電話彼端遲疑了一下,慢慢回答:“的確是人民南路,267號。”

  婉怡還待說什麼,電話已經被坐在旁邊輪椅上的林以墨劈手奪下來“我是Chnca林,我要求警方採取措施,犯人是極度危險的人物!”

  他動作太大,說話又急,引發了一陣劇咳,過了好一會才調整好呼吸:“如果發生了任何可能危險到聶小姐的行為……擊斃他!”

  他說這話時面色蒼白神態冷漠平靜,有種已經豁出去的義無反顧,好象對身邊一切都已經不在乎了。婉怡有些害怕,她慶幸林以墨手中沒有槍,否則真是保不準會出什麼亂子來。

  等他掛了電話,Cindy拍拍他的肩膀勸慰道:“安心,她不會有事的。”

  林以墨抬頭看了她一眼,默默將頭低了下去,過了一會輕輕說:“這事不對,那人只要三十萬人民幣,還讓笑笑囑咐我不要報警…她膽子一向都很大,怎麼會這樣乖乖聽話?”

  Cindy面色頓時也凝重起來:“那看來真不是為了錢了,笑笑掉在停車場的那個包都不止這個數。”後面的話她沒說出來,既然不是為了錢那就只可能是尋仇,

  對方看來真的很危險,知道林以墨最在乎的是什麼--笑笑是林以墨的七寸,捏住聶笑笑就等於掐住了林以墨的咽喉。

  “我--要到她身邊去。”林以墨抬起頭,雖然依舊美麗但眼睛已經失去往日如琉璃般的光彩:“如果真出了事。我要在她旁邊陪她。”

  警察迅速包圍了人民南路267號那幢靠路邊的簡陋居所,談判專家拿著喇叭向屋裡喊話,希望能與綁匪進行溝通,而與此同時狙擊手已經在對面屋頂上找好了位置埋伏下來。

  天空里飄著細密的雨絲,身邊人來人往,警察的對講機聲音紛雜不斷,林以墨一動不動地坐在輪椅上,任由Cindy在後面為他撐著傘。他只坐了三分之一的位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幢小房子,手指緊緊抓住輪椅的扶手,背脊挺得像劍一樣直,面色蒼白如雪。

  大概僵持了二十分鐘後,從林以墨頭頂上方傳來砰一聲槍響,然後是第二聲。林以墨的身子猛地震動一下,細長的指尖將輪椅把手攥得更緊,呼吸驟然停住,過了一會。他看見幾個整察扶著一個女孩從屋裡走了出來,才猛然喘了口氣出來,一下

  子便癱軟到輪椅上。

  那女孩披頭散髮,狼狽不堪,當抬頭看到他以後,突然就攘開旁邊的人發足狂奔過來。她跑得跌跌撞撞,幾乎是撲進他的懷裡。一抬頭已經是淚流滿面:“小墨。”

  林以墨幾乎已經喘得說不出話來。但還是微微笑了笑,慢慢將手抬起,在她面上摸了摸。笑笑一把抱住他,她感覺到他一動不動依偎在自已懷裡,沒有半點生氣,不由尖聲叫道:“醫生呢?醫生在哪?”

  林以墨在返院途中因為窒息引發急性休克,隨行的醫生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讓他能夠自主呼吸,笑笑在一旁握住他的手哭的眼睛都腫了起來。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林以墨方才醒過來,他帶著氧氣罩說不了話,只能靜靜看著守在旁邊的笑笑,雖然疲憊不堪。卻還是淡淡的笑了起來。

  笑笑把臉挨到他旁邊的枕頭上:“外面那麼涼,連鞋和抹子也不穿,Cindy說你任性鬧彆扭,不肯讓別人幫你穿襪子,結果光著腳就出去了。”

  林以墨顯得有此羞澀,沖她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睛。“生病了還不肯吃飯睡覺,這麼不聽話的小孩,小心不要你了。”

  他很委屈,馬上拽著她的頭髮用力扯了扯。

  笑笑側著身子抱住他,嘆了口氣:“你這傻孩子,非要跑去做什麼,你那時候應該乖乖在醫院等我回來才對。”才多久功夫。便覺得他越發瘦了下去,骨頭鉻到身上都會疼,喜歡一個人的時候,總覺得對方樣樣事情笨拙,恨不能時時刻刻在他身邊提點保護。

  他想了想,做了個拿筆的姿勢,笑笑會意遞了紙筆給他,他又偏頭想了想,慢慢寫道:“我如果有事,你會難過,但是總會挺過來;可是我不行……”

  笑笑一把握住他的手:“不要說了。”她把他手放到自己胸口上:“別再說這種話,我這裡……難受得很。”他們兩個密密地靠在一起,笑笑吻了吻他的額頭,過了一會慢慢坐起來,神情有有些古怪,看著他欲言又止,似乎在思量該不該在這種時刻把話題挑起來。

  林以墨打量了她一陣,又寫道:“說吧 ,什麼事?”

  笑笑掙扎半晌,終於問道:“我不是在電話里說了不要報警麼?怎麼會有那麼多警察,而且……一槍就打死了那個人,幾乎連給他申辯的機會都沒有。”

  “他是綁架犯,死有餘辜。”

  她頓時沉默下去,呆呆地看著那行字,過了良久忽然抬頭大聲說道:“他不是!”

  第十四章

  林以墨安靜地看著她,面上有一種沉積了許久的疑問終於得到證實的表情,雖然不發一言,但是烏黑的眼睛裡已經寫著“你繼續”三個字。

  笑笑遲疑一會終於慢慢說道:“我知道……這件事如果說出來在你一定會認為我是失心瘋了,說實話我自己都覺得很荒唐,可是那個人,真的不是綁架犯……起碼不是你們想的那樣的綁架犯。”

  她沉吟了一會酌字酌句地說道:“他姓謝,不是你們嘴裡的什麼跨國黑社會成員,只是個很普通的計程車代班司機、很普通的父親而已,他有個十二歲的女兒叫謝長華,今年念初中一年級--那個女孩,有很嚴重的心臟病。就在幾天前,醫院告訴他,如果再不做心臟移植手術,她活不過一個月了,手術費二十萬,再加上後期的維持費用一共需要三十萬。綁我的那天晚上,他心情很不好,喝了很多酒,一直在醫院外邊遊蕩,因為不敢去病房裡看到女兒的臉。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他家裡,當時很害怕,可是沒想到他比我更怕。”

  “他說他當時喝多了,就想要錢,只要誰能給他錢他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小墨,他一直在求我不要報警,後來又說等他女兒的手術完了他就去自首,我從沒見過一個男人那樣悲傷絕望、哭得那麼傷心,他跪在地上懇求我!我讓他放了我,答應他不會報警還會給他錢讓他女兒動手術。可是不管我怎麼說,他都不肯信我,也不敢放了我,我們就一直僵持著--如果不是我的包丟在了停車場,當時我就付錢給他了。我費盡了口舌,一直到第二天下午,他終於同意讓我打電話給你,我怕嚇到你,所以才一直跟你強調我沒事,儘量想把事情說得輕描淡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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