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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兒自是不敢阻攔,只能牢牢緊跟著。

  沈芯婕在桌前的竹木方杌落坐,望著老人手邊的龜殼,有些好奇,正想伸手去碰,老人的聲音冷不防地響起。

  “姑娘是來算命嗎?”盲眼算命師問道。

  沈芯婕驚詫,“師傅是從何得知我是女子?”

  盲眼算命師笑了笑,未答,兀自將龜殼推向她手邊,道:“請。”

  沈芯婕拿起龜殼,發覺龜殼裡放著三枚古幣,她想了想,輕輕搖動手中的龜殼,再將古幣從龜殼中倒出。

  古幣在方桌上打轉兒,發出清脆聲響,隨後靜止不動。

  那盲眼算命師明明不能視物,卻像是看得見似的,伸出手便摸上古幣。他仔細撫摸古幣上方的鑄紋,臉上的笑,緩緩斂起,面色漸沉。

  沈芯婕正覺古怪,揚嗓問道:“師傅,這銅錢怎麼看?”

  “不可能……怎可能會有這樣的事?”盲眼算命師不斷喃喃自語。

  “師傅,你說什麼事不可能?”

  “姑娘,你這個卦相……是陰卦。”

  “什麼是陰卦?”

  “死去之人擬的卦。”

  聞言,沈芯婕僵住。

  夕兒臉色刷白,急忙出聲:“呸呸呸!師傅說的是什麼話,我家小姐還年輕,活得可好了,怎可能是……老師傅,您這是大白天嚇唬人。”

  盲眼算命師似也被卦相嚇得不輕,收起古幣與龜殼,一臉慘色的道:“小姐,這卦不收錢了,您且走好。”

  見算命師受了驚嚇,沈芯婕也不好再多問,便起身離去。

  “小姐,這條街的算命師可多著,有的是騙吃騙喝的神棍,您可千萬別往心裡去。”夕兒見她神情恍惚,不禁出聲緩頰。

  沈芯婕勉為其難的笑笑,也沒搭話,心神不寧的走著。

  進到老舊但還算乾淨的茶坊里,沈芯婕抬眼四望,卻沒見著諸瑾的人影。勤快的店小二湊上前招呼道:“姑娘,喝什麼茶?要不要茶點?我們店裡最出名的水晶糕,包準姑娘嘗過便愛上。”

  沈芯婕正欲啟嗓,卻見一道眼熟的青色身影步進茶坊。

  “諸公子?真的是你!”她目光一亮,甚是驚喜。

  諸瑾笑望著她,一如她印象里那般斯文有禮,他朝她走來,道:“好久不見了,沈姑娘……不對,應該喊你一聲太尉夫人。”

  聞言,沈芯婕不免有些心虛,尷尬笑道:“諸公子,上回實在是情非得已,我撒了點小謊,還望你別見怪。”

  諸瑾面上含笑,不見一絲責怪之色,道:“姑娘走後,那邊……亦發生了不少事,在下多少聽說了關於姑娘的傳聞,方知那日巧遇的姑娘,原來是東周大名鼎鼎的婁易之妻。”

  沈芯婕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低聲道:“噓,你別張揚,我這是偷溜出來見你呢,可不能讓別人知道。”

  “沈姑娘果真是心地純良,與在下不過有一面之緣,收了口信便不顧安危前來一見,在下當日真沒幫錯人。”

  “你既然幫了我,我自然得還你這個人情。”

  諸瑾眸光幽亮,笑意悠然。“樓上有雅間,姑娘若不介意,可否移駕相談?”

  沈芯婕爽快的應允,拾階上樓。臨進雅間前,她擔心兩人的談話會被夕兒泄漏出去,便讓夕兒在簾外候著。

  雅間裡,她與諸瑾相對而坐,桌上擺著一壺香茗,以及幾碟精緻的糕點,她伸手取了一塊棗泥豆沙卷,正想一口咬下,不意瞥見諸瑾目光緊隨她而飄

  她微怔,“諸公子為何這樣看著我?”

  “在下冒昧,想請教姑娘,是幾時恢復神智的?”

  “啊?”諸瑾……他說什麼?

  諸瑾斂起笑,眼神深幽似黑淵,冷冷瞅著她。“姑娘這一命,當只有十年,若不是婁家護著姑娘,姑娘早該回了。”

  “啊?諸瑾,你說什麼呢?什麼十年?回去哪兒?”她越聽越糊塗了。

  “姑娘,青鳶族人不辱姑娘之命,在百年之後,將由我諸瑾履行祖先曾對姑娘許過的死諾。”

  “諸瑾,你緩一緩,我實在聽不懂你說的——”

  話未竟,就見諸瑾刷地一聲站起,走近她時,毫不遲疑的伸出手,將手裡那柄嵌青玉的短劍,刺進她左胸口。

  尖刃劃破衣衫,刺穿了雪膚,怵目的鮮血,宛若泉涌,順著刀刃流淌而出。

  沈芯婕只覺劇痛難耐,張嘴欲喊,眼前卻似有黑幕掩覆而下,她什麼也看不見……

  “姑娘,您離開這麼久,也該回來了。”

  她依稀聽見諸瑾在耳邊低喊,莫名地,她知道他口中稱呼的那一聲姑娘,並不是指她,而是另有其人。

  ……誰是那個姑娘?她若一死,岑巧菱還回得來嗎?婁易會知道她在這裡嗎?

  滿腔的疑惑,已得不到任何解答,沈芯婕只覺喉間一熱,吐了口腥紅的鮮血,當下倒落在諸瑾伸來的手臂里。

  諸瑾扶住了沈芯婕,面容難掩一絲激動,可把刀插進她胸口的那隻手,從頭到尾不曾顫抖,亦不曾有過半點猶豫。

  他垂下眼,等著懷中人兒斷氣,而後,他探手撥開她頸後的發,看著那一小塊白皙無瑕的肌膚,緩緩浮現一塊青色鳥紋。

  “——真的是你,姑娘。”

  陰卦……這是死去之人擲的卦。

  想不到那一卦,竟是預告了她的死。

  意識渾沌中,沈芯婕緩緩睜開了眼,發覺她正被一團濃霧包圍,看不清周遭景物,亦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驀地,哭聲由遠至近,穿透白霧,盪入耳底。

  她茫然張望,好似有一雙手,撥開遮擋住視線的白霧,她往下看,竟看見自己躺在一口黑色棺木里。

  棺木里堆滿了她最愛的白色夾竹桃,身上穿著過去她最心愛的骨董刺繡洋裝,她閉著雙眼,雙手交放於身前,臉上畫著淡妝,沉睡般的神態,恬靜安詳。

  告別式的會場,布置著淡粉色與白色夾竹桃,所有的人都來了,過去的朋友,曾經指導過她的舞蹈老師,就連大學時交情較好的同學,全都在場。

  他們正在瞻仰遺容,個別走過棺木,有的人帶著自己準備的白玫瑰,瞻仰時一併放入棺木里,讓白玫瑰襯映著棺中人柔美的嬌顏。

  哭聲似雨滴,逐漸滲透了白霧,越來越清晰。

  她就站在上方,隔著那層時而清晰,時而模糊的霧氣,看著底下正在上演的……她的喪禮。

  她看見媽媽一身黑色套裝,在凱勛的攙扶之下,坐在會場的最前排位子上,低下頭擦拭淚水。

  她看見凱勛用著未婚夫的名義發言,整場喪禮由他一手統籌,而凱勛的女朋友就坐在角落位子裡,同樣一身低調的黑,臉上覆著墨鏡。

  沈芯婕死了。

  看著告別式上,那一禎放大的遺照,她眼眶一熱,雙手緊搗嘴巴,低低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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