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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稟航說今日要帶人親自去沙巴克城,向歐陽默要人,他篤定是歐陽默帶走了沉之。

  我起了床,一把抓起床頭的魔杖,就衝到院子中去,看到金伯正指揮士兵將一箱箱珍貴的"夜之淚"搬上馬車,那是送給歐陽默的禮物。

  潘稟航站在院中,手雙負在背後慢慢度步,一夜之間,仿佛竟是蒼老了許多。我走上前去,道:"潘叔叔,請允許我與你同去。"

  潘稟航停下腳步,只沉吟不語,我急了,正待說話,餘光卻捕捉到牆角處粉紅影子一閃,那凌雪竹盈盈一身俊武的戰衣,上前來拉住潘稟航的衣襟,撒嬌道:"叔叔,我也要去。"

  "不行!"潘稟航想也不想,一口拒絕。

  "為什麼?"凌雪竹臉色難看至極,大聲吼道:"我想去救表哥。"末了,又狠狠瞪我一眼,她總是害怕我在沉之面前搶了她的功,其實只要能救回沉之,誰的功,誰的過,又當真有那麼重要麼?

  世人只執著於苦苦的你爭我斗中,為著那錦繡江山也好,為著這輾轉愛情也好,仿佛只樂見其中入骨的殘酷與沒頂的哀怨。誰關心隱約的真相,誰耐煩看偕首同心的皆大歡喜,誰真正在意那些太平盛世的其樂融融?

  潘稟航嘆了有口氣,道:"你幫金伯,好好守著沙漠土城,好好守著你表哥的心血,他回來,同樣會感激你的。"

  凌雪竹低頭想了許久,終於是重重地點了點頭,卻還是心有不甘,道:"救出表哥,用最快的速度通知我!"

  潘稟航笑著答應了,凌雪竹方才轉身離了去。

  直到她的身影在轉角處消失了,潘稟航才迴轉頭來,對我說:"白姑娘,你也不能與我同行!"

  我默默地點點頭,落寞地轉身便走。

  沉之曾經給我講過一個故事,說古時潘夜島上有個女人日日夜夜在家門口種櫻花,等那遠去的丈夫回來,她說要他回來的時候,騎著馬穿過櫻花林,帶著一路芬芳回家……

  低頭苦笑,那時的我,竟是不屑這樣的女人、這樣的愛情、這樣的等待,說什麼紅塵真真可笑,幾經變故,方才知道,最最可笑的原是自己!

  也許,我現在唯一能做的,便是日日夜夜地等沉之回家。

  "白姑娘,留步!"潘稟航叫住我,我微微一愣,又轉回身去,他撫摩著白須,道:"能不能救回沉之,還得著落到姑娘身上,請姑娘移步屋內,細細商討。"

  第44節:十六。相思似海深(3)

  "你是說讓我去救沉之麼?"我迷惑不解地望著他,他微微笑,待要請我進屋,卻有一將軍急匆匆地跑進來,附在他耳邊低敘,他臉色驚變,叫上金伯,便一道匆匆出了院去。

  我雖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心下卻也莫名慌張起來,咬咬牙,便跟了上去。

  一行人徑直來到城門,一路看到戒備森嚴,眾將士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我不由暗暗心驚,莫非又有一場戰爭?

  上了城樓,但見城門外的山丘下浩浩蕩蕩一片軍隊,為首的將軍也是鬚髮皆白,目光威武,大旗迎風展開,"沙巴克"幾個鮮紅的大字觸目驚心。

  "吳鐸?他竟來了!"潘稟航冷冷道,"來得好快!"

  吳鐸?這名字仿佛在哪裡聽過?我又仔細望了那人一眼,沒見過!

  "吳鐸是歐陽默手下的首席大將,勇猛無比,善謀略,一生征戰沙場,從未吃過敗戰。"金伯在我身邊低聲道,想必他是看出我的心思。

  他這一說,我還真是想起,初到沙巴克時,那登徒子吳岩康--"沙巴克大將軍吳鐸家的公子,別的姑娘求都求不來呢。"……想到此處,不由輕輕笑了,那樣一個人,竟有這樣一位正氣凜然,威武不凡的父親!

  "吳大將軍,多年不見,你神采依舊啊!"潘稟航的聲音雄渾厚實,遼闊的天地間響起聲聲震耳欲聾的回音,想必是暗地裡運了功的。

  "舊友相見,你卻關起城門,這豈是待客之道?"吳鐸回應道,送回的聲音直比潘稟航的聲音響了一倍。

  "既是友,須得攜酒帶樂,共敘離情,又豈是你這般大軍壓城?"潘稟航冷冷道。

  "稟航,你我同朝數年,今日我也不想與你兵戎相見,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你當速速撤出沙漠土城,讓沙巴克軍隊進駐。"吳鐸大聲道。

  "這沙漠土城是我潘家將士拼了性命打下的,怕是我同意,眾將士也不同意。"潘稟航此言一出,眾潘家將士齊聲道"不",又鼓聲大燥,那陣勢撼天動地。

  那吳鐸一直微微笑著,待潘家將士聲音平息下來,方才大聲道:"此番並非城主與潘家為難,而是你那侄兒潘沉之,竟是不仁不義不忠。"

  "吳鐸,飯可以亂吃,話卻不可以亂講,你切莫辱沒了我家公子爺的名聲。"金伯怒道。

  "哼,城主親臨沙漠土城,犒勞眾潘家將士,潘沉之膽大妄為,擺下鴻門宴。城主想瞧他到底安了什麼心,便假意不敵,被生擒,哪知潘沉之竟野心勃勃,窺視沙巴克城,想"挾君子以令諸侯",當下帶了眾士兵,北上沙巴克,又害怕風聲走漏,殘忍到派人捉了全城百姓,趕到城外兩百多里以外的沙漠,想要就地屠殺,幸好城主早有安排,派人救了那些百姓,又在去沙巴克的路上,侍機逃脫,配合事先埋伏好的沙巴克軍隊將潘沉之一眾將士阻殺於亂谷之中……"吳鐸憤憤述來,卻聽得我百味交集。

  "阻殺於亂谷之中?不--!你胡說!"我眼中淚水已盡,只余心中萬針齊縋之痛,沉之不是那種人,沉之也不會死,揚手一道蒼藍的雷電術魔法破空而去,那吳鐸看也不看一眼,輕描淡寫地輕輕彈指,一抹淡綠的彎月與我的雷電術在半空中交匯,漸漸變淡。

  我縴手再揚,卻被一隻蒼老的手拉住,潘稟航看我一眼,道:"切莫衝動,且聽他把話說完。"然後又大聲對那吳鐸道:"我豈可聽你一面之詞?"不錯,一面之詞,我豈可不相信沉之,卻去相信這認也不認識的敵人的一面之詞?白點點,你此心此情如何配得上沉之?

  "稟航,你我相交多年,我實在不願與你為敵,十年前,是誰,求城主放潘家孤寡一條生路?又是誰,送你黃金千兩,做興家之本?可我萬萬沒想到,我是養虎為患,你潘家竟……"吳鐸聲聲沉重。

  "切莫再與我提十年前的事情,若非你賣主求榮,倒戈相向,潘家豈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只怪我當年瞎了眼睛,竟是為我大哥推舉了你這樣一個忘恩負義的小人。"潘稟航恨恨道,最後直破口大罵起來。

  我望望那吳鐸,又看看潘稟航,兩人皆是面紅耳赤,想必兩人從前定是相交很深,卻為著那些俗世名利,也為著各自的宿命,反目成了仇。當一切都皈依了各自的宿命,能留下的不過是一卷支離破碎的回憶罷了,卻為何還要用這些回憶作為利器,挑開那些見不得人的傷口,再彼此傷一次?

  第45節:十七。為君沉醉又何妨(1)

  這人世,原就不是我想像那般美好!

  我輕輕地走下城樓,你們爭吧、吵吧、殺吧,我只管尋回我的沉之,他定會叫我只見到美麗如初!

  "白姑娘,白姑娘,白姑娘!"金伯在身後喚我,我卻無力回頭,無力做答。

  "白姑娘,你去哪裡?"金伯終究追上來,攔住我。

  "我去尋沉之!"我垂著眼帘,我的臉上始終掛著微笑,心裡卻只感覺到一陣陣的落寂,其實沒有沉之,潘家沒有人會在意我,這金伯是個血性漢子,只因先前一番交心相談,竟成了潘家除沉之外,真心待我的人!

  "那吳鐸所言未必是真,白姑娘切莫往心裡去。"金伯勸道。

  "我知道,他這番率軍前來,定不會輕易收兵,我想叔叔是走不成了,行軍打仗,我一無用處,只盼能尋到沉之,為潘家做點事情。"我淡淡道。

  "那我陪姑娘去。"金伯道。

  "不必,我想叔叔更需要你在身邊。"我忙抬起頭,道。

  金伯看了看我,又抬頭看了看城樓上的潘稟航,便道:"珍重!"

  "謝謝你,金伯。"我誠懇地說,輕輕轉身,走出許久,只聽金伯的聲音在身後又起:"白姑娘,我相信公子爺不是那種人!"

  我並沒有轉身,卻笑了。

  抬起頭,一輪紅日在地平線上正噴薄而出!

  十七。為君沉醉又何妨

  "阻殺於亂谷之中--"

  仔細研究地圖,從沙漠土城直接北上沙巴克城的路,是官道,並沒有峽谷。沉之若真是挾持了歐陽默秘密進攻沙巴克城,也必然不會走人多嘈雜的官道,那麼只有一種可能:他繞道綠洲,經由綠洲附近的盟重城北上沙巴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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