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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虛無的時空,虛無的守侯和情夢。

  亂雲抱住霸王教主躍下圍欄的時候,回頭望了冰菲一眼,嘴裡輕輕吐出兩個字,聲音很輕很輕,可是我想她一定聽到了。

  "菲兒!"

  他還是認出了她,然後與霸王教主,一起,灰飛湮滅。這一定是一個艱難的決定,除了犧牲,別無選擇。

  能為犧牲找個藉口麼?也許犧牲只是理智,難於直視上天註定的命運,於是犧牲。

  霸王教主的刀,划過半空,金光晃眼,化做三把劍,是那分別代表戰士、魔法師、道術師的神劍--旋風流星刀、飛魂魔刃、封魔劍。

  白影騰空而起,將三大神劍一一接在手中,然後幽靈船開始劇烈搖晃,船身下沉。

  "不好,船要沉了,劍笑,帶著冰菲,跟我走!"白衣人邊說,邊從衣袋裡取了長繩,綁住三劍,負於肩上,一把抱了我,便往旁的一小木門裡沖。

  我恍然回首,劍笑抱著一直發呆的冰菲跟上來,後面是多爺,倔強挺立著,嘴角兀自帶著微笑,眼睛閉上,淚水如決堤的洪水,洶湧而下……

  綠洲的陽光很好,冬日的陽光,別樣的風情。

  打開窗戶,一直還不太適應這樣明媚的光線,我看東西時總是眯著眼。遠處幾縷青煙,將天地間渾成的圖畫剖成兩半,卻並不分明。

  回頭看冰菲,眼眶深陷,三天了,從幽靈船出來三天了,她依舊,無悲、無喜、無驚、無痛,以一種姿勢,篤定著。身在塵世,染著塵埃,心卻已溶合不進,或者說,心已死。

  徐緩的敲門聲,聲聲入耳。

  開門,是白衣人與劍笑。白衣人手中抱著錦緞包的東西,走進來,放在圓桌上,看看冰菲,問道:"冰姑娘,還不吃東西麼?"

  我搖搖頭,道:"早上餵她喝粥,都不吃。"

  "此種事,旁人也無法,只能好生看著她,免得她想不開,尋了短見。"白衣人皺眉道,又指著桌子上那包東西對我說:"那是三大神劍,也是你們潘夜島的多爺和亂雲用灰飛湮滅的代價換回來的,我知道它們對你很重要,現下便給你吧。"

  我按著那包東西,心中一動,幽幽道:"你便要走了麼?"

  "你願意跟我走麼?"他第一次,目光里有了隱忍的痛色。

  "有一個故事:說有兩條魚,生活在大海里,某日,被海水衝到一個淺淺的水溝,只能相互把自己嘴裡的泡沫餵到對方嘴裡生存,這就是"相濡以沫"的由來。但是古人說,這樣的生活並不是最正常最真實的,真實的情況是,海水終於要漫上來,兩條魚也終於要回到屬於它們自己的天地,最後,他們,要相忘於江湖。"

  "既然今生不可相濡以沫,與其戀戀不能相舍,莫若相忘於江湖。"

  相忘於江湖!

  就只當了是一場風花雪月事。回頭看,不過是不經意間的偶然顧盼,半真半假的含笑戲言,兇險中不動聲色的處處維護。

  這齣戲啊,合該在最轟轟烈烈處落幕。快意恩仇,相忘江湖,乾淨且利落!

  第24節:十。縱然是齊眉舉案,到底意難平(1)

  "管它如何驚心動魄和驚天動地,最後還不是只有一條溫柔的世俗之路。"收拾好偶有波瀾的心,我還是沉之的如花美眷,還是沉之溫柔的未婚妻。

  "可以問你一個問題麼?"抬頭看著他。

  "你問。"他目光恢復了清澈。

  "我們以前見過麼?"眼中含笑,儘量讓自己看起來平靜如水。

  白衣人大笑,拂袖轉身。

  我奔到窗口,他已騎上白馬,仰頭看我,微笑著,大聲道:"記住我對你說的每一句話!"拉動韁繩,絕塵而去。

  有許多人,會在我們的生命里,來來、去去,不是早一步,便是晚一步,反正終究是會錯過的。

  很多年以後,他策馬而去的畫面一直存在我的腦海里,周圍的景致毫無生氣,只有一個光潔的白影,畫面的情節更無發展,永遠都是那個姿勢。

  或許人生原本如此,風景也原本如此,我們所能記錄的,就僅僅是一個個定格的畫面。

  回頭,我問劍笑,"你要去哪裡?"他不是潘家的奴僕,他有自由身。

  劍笑,拿刀不笑的劍笑,他不說話,目光落在那個失了魂落了魄的人身上。我便明白了,冰菲的去處即是他的歸處。

  有一個人不問因由不索未來,只要有你的地方,他便願去。

  多少也是幸福的吧?

  十。縱然是齊眉舉案,到底意難平

  天空是灰色的,蒼茫的,刺骨的寒風還在吹,海上難得平靜,微有漣漪陣陣,有隻飛鳥低低掠過。

  歸途,獨自一人。

  劍笑留在綠洲陪冰菲療傷,那是情傷,癒合遙遙無期。有人說,愛一個人,就要奉獻你的全部眼淚,當它累積成洋,就會渡你去到海的對岸。劍笑不知道海的對岸是什麼,然而寧願用一生去鋪就到達的路,只為了一個可能失望的答案。

  這是一種勇氣,還是,一種愚蠢?

  船離岸越來越遠。碼頭,人影蕭條,無人相送,卻有白茫茫一片背景。大雪落盡,空留這樣一片天地雪白的背景,好象人生,轟轟烈烈過了,也只剩下這樣蒼涼的姿勢,如同什麼都未曾發生,真乾淨。

  煙水路,行盡處,歸人何以入目?越靠近越寂寞,越寂寞就越想靠近,沉之,我回來了!

  潘夜島的冬天很美,大雪紛紛揚揚,櫻花依舊怒放。

  潘夜島的櫻花長年不敗,天長地久得不真實。粉紅粉白的櫻花掩映在雪花之中,分外妖嬈和冷艷。

  劍笑的飛鴿傳書,該是早早就到了吧!

  碼頭,沉之,長身玉立,望我,一點一點向他靠近。他眼中,紅色的溫柔,藍色的心痛,綠色的期盼,紫色的傷感,灰色的責備,交錯糾纏,鋪天蓋地落進我心底。

  雲淡了,風輕了,雪停了,花都開好了,我回來了,沉之,我回來了!我面含微笑,我跌跌撞撞,我心cháo澎湃,我百轉千回,我要撲進你溫柔溫暖的懷抱中,從此沉醉不醒。

  我走近了,我生生頓住,我含笑,那一刻,心中有花瓣破碎的聲音,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是彼此相對,卻無法給一個深情的擁抱。

  我的錯,終究未能全身而退,我已虧欠了沉之一顆完整的心。

  沉之伸手攬我入懷,乍就溫暖,耳鬢撕磨,溫言軟語,卻不成。,"點點……你終於回來了……你真傻……你可知道,這些日子,我生不如死……看到劍笑的飛鴿傳書,說你正在歸途中……我的心才踏踏實實落了下來……"

  我的手環上他的腰背,緊緊擁住,溫暖如同沐浴在陽光中。閉上眼睛,與子成說,死生契闊,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也罷也罷,只這片舉世無雙的溫暖,也能讓我指望到地老天荒去。

  旁穿粉紅狐裘的女子,硬生生拉了下沉之的手,沒好氣道:"哎呀,表哥,還有這許多人在,你們回頭尋了沒人的地方,再慢慢敘衷情,現在別讓大家陪在這裡喝冷風。"

  這才一一看過去,潘稟航領了一幹家丁站在旁邊,還有凌雪竹和影兒。影兒迎上來,手裡陡開一件淡紫色的狐棉披風,為我披上,道:"小姐,仔細著涼。公子爺算好日程,說小姐今日到,影兒早早便起來為小姐煮了驅寒的湯,一會兒回去先喝上一碗。"

  第25節:十。縱然是齊眉舉案,到底意難平(2)

  我微微點頭,到得潘稟航跟前,盈盈施了一禮,潘稟航退卻一步,只道:"白姑娘對之兒一片情深,竟能捨身涉險,先前之兒已向老夫與他娘稟明你倆的婚事,往後都是一家人,姑娘就不必見外了。"

  愕然,回頭看沉之,他滿面春風,他喜形於色。

  是啊,是啊,這不就是最初的願望麼?兩情相悅,高堂歡喜,齊眉舉案,一生福禍有倚。世子妃呵,別人轉念之間,漫不經意間,便輕易將我的未來籌劃得完美。世間的女子,一世所求,不過如此,而我,小小蛇妖,蒼天待我何其情厚。只是,從前苦心經營也未如願,如今這樣從天而降,措不及防的得到了,命運的輾轉啊,總似叫人沒個著落處。

  回潘府的路上,沉之騎了馬,俯在身邊,道:"娘原本也要來接你的,可是前兩天下雪,受了風寒,這兩天都躺在床上喃,你不會怪她吧。"

  "怎麼會怪她?我回頭還要去看望她老人家。"我輕輕道。

  "那甚好,娘對我們的事都點頭了,你該多與她往來,培養感情。"沉之笑道。我也笑,並不說話了,我知道潘家人對我態度的截然轉變,只是因為我帶回來的三把神劍,人情冷暖,我早已看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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