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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磬自忖平生已見各種事物,不過似乎要考驗他的自負和自信,老天連連送了兩個驚奇給他。

  先是發現在醇親王府梅林中與之過招數百回合的刺客,竟是他自瓊丹樓一別便時時懸念在心頭的冷絳雪。

  第二個驚奇接踵而來,為了替冷絳雪治療肩傷,待剝下他全身衣物才赫然發現原來這冷絳雪不是「他」,而是「她」!

  即使見慣奇事、閱人無數的他乍見她赤裸賽雪的嬌軀、柔軟的曲線時,也不禁一呆。

  然而接下來的事更是令他自己吃驚。

  他竟然運功為她療傷!為一個本該死在自己手中的敵人!

  此刻躺在毯下的她赤裸裸得一如剛出生在這世界的模樣,只除了她頸上那一抹淡清之物,那吸引了他的目光。

  那是個約莫雀卵大小的璽戒,碧色瑩潤,被六色花紋給纏護著,正是當日湖畔長亭一會玉磬給與的見面禮。玉磬冷眼一暖。

  炕上的人微微動了一下,如蝶翼的羽睫輕輕顫動著,然後緩緩地掀了起來。

  眉頭微鎖,眼底閃過一絲疑惑。見玉磬自陰影中現身,冷絳雪星目突然閃過一絲警戒,除此之外沒有太多其他的情緒。

  「為何要救我?」問得淡淡的、冷冷的。

  他抬高眉。「是世風變了,還是妳比較特例?妳的反應不似一般女孩家。」

  「一般的女孩子家又該是什麼樣的反應?」

  「恐懼、畏縮、矜持,特別在發現自己毯下身無寸縷時。」

  「我又為何要?在這樣特殊的情況下矜持似乎顯得多餘。顯然你是為了替我療傷、運功,我赤裸是自然的……所以,你為何要救我?」她感覺到肩上的傷處已經被包紮。

  「為什麼不,畢竟咱們曾有一場伯牙、子期之會啊。」

  冷絳雪搖頭,「那是在我還不知道你的身分之前,而現在……」

  醇親王府一宴,瞧見首座的嬌客,她才明白玉磬竟是當今皇太后最寵愛的幼弟、朝廷里呼風喚雨的權貴。

  「現在又有什麼差別?」

  冷絳雪笑了,笑容冰冷。「現在,你則是我的讎敵。」

  玉磬唇邊勾起一絲興味。「我何時成了妳的敵人?」

  「你是旗人。」

  「啊,原來妳也是妄想反清復明的狂熱分子之一。」

  冷絳雪素來清冷的表情添了一抹激動。「漢人的江山本該由漢人統治,北方蠻夷就該回到原來的地方去。」

  玉磬回答:「哪個江山不是用千萬屍骨堆疊而成的?即使前明太祖,不也是如法炮製奪得帝位?是明朝的皇帝無能懦弱兼昏庸無道,才將大好江山拱手讓我大清。」

  玉磬字字如鍾錘重擊她的心。

  「前朝的皇帝一個不如一個,集荒yín、昏庸之弊病惡習於一身。有十多年不御廟堂,避見朝臣者;有耽溺美色、狎游、煉丹,視國事朝綱如兒戲者;有恃特務系統大搞文字獄、誅殺功臣、封疆大吏者。

  「到後來皇帝以下,宦官專政,jian佞弄臣把持朝政,搞得君不君、臣不臣的,造成外部南倭北虜劫掠侵蝕,步步相逼;內部是朋比為jian,結黨傾軋。偏偏庸君尚不知覺醒,導致連年天災戰禍,流寇四起,百姓餓到易子而食,人吃人的的慘劇暴動到處可聞。若不是我大清精兵入關,這場浩劫怕是無止盡地延長更傷天下百姓。」

  她不要聽!可他依舊滔滔不絕的說著,刺激她的耳。

  「我皇朝雖然不敢比之堯舜禹湯、三皇五帝,卻是比前朝更加愛惜百姓,勵精圖治,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試問,前朝有哪個中國皇帝比大清皇帝治理得更好的?如果只是跳出狹隘的民族意識,以全國百姓的福祉來看,我朝皇帝是不是比先朝更為人民之福?」

  偏偏就有一干不識時務者先是在南方扶立偽王,後又結黨成社搞所謂的反清復明,企圖延續前明這個流膿爛瘡、無藥可醫的大毒瘤。

  冷絳雪不肯聽。「你金人是既得利益者,自然有長串藉口讓你們攻擊的行為合理化!」

  根深柢固的恨意只能用時間淡化,強辯無益。玉磬輕嘆,轉了話題。

  「不談國家大事,談談我們。」

  冷絳雪盯著他的雙眼,不明白他怎能轉瞬間眉梢眼角化成了倜儻丰采。「我跟你之間什麼都沒有。」

  「怎麼會沒有?我和妳雖未曾攜手雲雨,也算徹夜偎香倚玉。更何況妳這身子也早被我看個徹底、摸個徹底、以你們漢人的文化,妳算是失了貞操的女人,這身子已經不算清白,除了跟我,妳別無二路。」

  玉磬眉眼展笑,字語間帶著輕佻。

  「我寧可一死,也絕不會是你的女人!」

  玉磬依舊笑吟吟的,她看見那雙明澈的瞳眸中閃過一絲殘忍。

  「話不要說得太滿,死並不是最艱難的選擇。」

  被他言語一激,想也不想的,她直覺出招撲向他,這一擊無異以卵擊石,只見玉磬輕易以手一格再反制,一拉一扯間,冷絳雪整個人被壓在他的身下。

  他俯視著冷絳雪。冷淡審視的眼中突然閃過一道光。

  她的發亂如飛瀑流泉、眼裡盈盈迷惘的流光,堅強的表情閃過的一抹脆弱打動了玉磬,一種無以名之的情緒在心頭掠過,挑起了他的情慾。

  是的,他看上她了。

  早在小雪夜裡,湖畔亭里的初次相會。

  早在尚不知曉她女兒身的事實。

  「我要妳。」

  冷不防聽見他大膽赤裸的語言,冷絳雪心頭一驚。她望進那獸一般的眼,看見那飢餓的眼瞳里,投she出一個掙扎、無助的自己。

  不及細想,他俯下身掠奪她的唇,他的吻如一陣狂風驟雨,放肆索求。

  「不要……」冷絳雪左閃右躲,聲音連自己聽來都是如此的微弱。

  玉磬的欲望沒有絲毫降溫,就這麼強硬霸道的顯露他的欲望。

  他的體魄激昂躁烈如風火山林肆虐她的身、她的心。

  排山倒海,心驚膽戰。

  冷絳雪開始感到驚慌、恐懼,她伸出雙手奮力抵擋他的侵略,拒絕被捲入那翻騰的慾海,她不要!

  她清醒的意識看見自己輕盈的升起,靈魂隔著一段距離看著玉磬對自己身體狂妄的索求,冷冷遙遙的。

  她的眼宛如兩潭無底黑淵,引誘他墜入。身體卻僵硬如死屍,拒人於千里之外。

  他的收手如同開始一樣地突兀。

  如鷹爪般的手指仍然深深扣進她的肌膚,眼裡是依舊猛烈的欲望。

  他的手指僵硬,緩緩地撤離她纖細的皓腕。對於這女子,他不否認興了一股熟悉的情慾。

  想要是一回事,但強占一個不情願的女人又是一回事。

  活了這麼大,從來就是大堆女人排隊爭著滿足他的欲望,沒有人拂逆過他的意思。想要一個女人,何必用強!

  他告訴自己冷絳雪雖然貌美、性情特別,卻也不是獨一無二、絕無僅有。

  還有,他不相信她逃得過去。從來他要的就一定會得到。但,他的意志還是受到一點摧折。

  熱度稍降,他退開身子。

  他……竟饒過了她?冷絳雪的眼神有不解,表情戒慎而警醒。

  本以為今日清白不保,誰知峰迴路轉。

  他為她披上衣裳。紅色舞袍已經殘破不堪,僅著中衣,長發披泄而下,一身雪白襯得她整個人更為荏弱。

  假象。

  他可不會忘記她狙擊醇親王的那股強烈殺氣,這女人可是個刺客哪。

  「我不勉強妳,咱們有得是時間,我會等到妳心甘情願。」

  冷絳雪木著臉。「永遠不可能。」

  野獸的光斂去,他又回復慣常的從容自若。「衝著妳這句話,咱們就來賭一次。妳,終有一天會心甘情願成為我的人。」

  冷絳雪臉上的冷意總教他不甚稱意,宛若波瀾不興的湖泊,可他偏偏要攪翻這一池春水,掀起洶湧巨浪。

  「我不會是你豢養的寵物。」她嘶聲道。

  「妳當然不是。」他點頭,笑容可掬。「妳將會是我寵愛的女人。瞧,我們倆算是交換過信物呢。」他指著掛在她頸上的璽戒。

  「信物?」順著他眼光低頭看見自己頸項上的東西,她表情怔住。不及細想,她一把拉掉頸上的璽戒。「誰希罕你這撈什子的東西,我不要!」

  說完,手一舉作勢欲往地上摔去--

  玉磬身手快得在一眨眼工夫人已經欺近,左手緊緊箝住她的拳。

  「仔細妳的舉動!」玉顏轉為厲色。「我可不是那種受攻擊不會反擊的男人,即使對方是個女人!在妳要摔玉戒前最好三思,我的信物不容許別人作踐糟蹋,妳若輕賤它,就等著承擔後果。明白嗎?」

  冷絳雪第一次窺見他風流袖裡的鐵腕,她潛意識一直感受到的黑暗面威脅,如今見著果然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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