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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平帝搖了搖頭:“爛泥里出身,終究難成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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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恢復身份的越孚沒有回京,而是留在了大同鎮。畢竟,父子兄弟們十年沒有相聚,越陟蓬夫妻兩個都捨不得兒子離開。臉上的傷痕是除不去了,可既已回到中原,這副如鬼似怪的模樣實在難以見人,更是有損越家威名。越陟蓬不便明言,卻深以為憂,年紀輕輕的,總不能關著不讓出門吧?

  這一日,府中來了個江湖異人,專門兜售各種皮具,尤以面具見長。他所制的面具,都是用獸皮製成,非但五官逼真,還風涼透氣。當然,越是精緻的,價錢也更昂貴。越陟蓬當即相中了一個由百年靈猿麵皮所制的面具。那人起先不願賣,說是這靈猿捕捉不易,千金不換。

  越陟蓬如何看不破商家伎倆,若是他真心不想賣,又怎會招搖過市?果然,一番軟硬兼施後,猿皮面具扣在了越孚臉上。

  越孚生性灑脫,對於皮相好壞看得很淡,本意並不願刻意掩飾,但一來為了父母安心,二來避免他們時時想起舊事,責怪越季,便欣然接受了。

  越陟蓬看著愛子雖有些呆滯卻無疤無痕的臉,總算舒了口憋悶良久的氣。可就在此時,一封緊急軍報傳來,韃靼五萬大軍突襲榆林城,天明前已然破城,祝北赫不知所蹤。聖旨隨即倉皇而至,榆林城一破,整個榆林鎮難保,命越陟蓬嚴守大同鎮各鎮、堡,決不允許韃靼軍再東進。

  越陟蓬大驚,榆林守軍不下十萬,又有火器,怎麼會被區區五萬韃靼軍攻破?探馬回報,三日前,紅山墩馬市開市,一千韃靼精兵扮成商家、馬販混入榆林城,當夜與城外大軍裡應外合,祝北赫從未經過戰爭,見情勢不妙立即棄城而逃,榆林餘下守軍浴血支撐,可終究沒有守住。

  聽到浴血二字,越陟蓬心驚肉跳,他深知韃靼軍習性,遭到的反抗越激烈,破城之後就會越殘忍,一座千年古城榆林,只怕已經成了血屠地獄。

  “萬幸。”探馬道,“帶軍之人是龍虎將軍,軍紀嚴明,破城之後只是重新布防,並沒有燒殺搶掠。”

  “韃靼軍這次的主帥,是龍虎將軍?”

  “龍虎將軍是先鋒,這次的主帥,是韃靼汗王那察。”

  這一次,越陟蓬當真震撼了。韃靼汗親自領兵,他們所圖的,就絕不僅僅是一個榆林。欲要進逼京師,下一步,必攻大同鎮。

  第55章 腥風血雨大同鎮

  越陟蓬嘆口氣:“你前陣子說,收到小月季的信,她在信里提醒你留意韃靼動向。為父只當是她譁眾取寵,沒有放在心上,如今看來,的確是大意了。”

  越孚一臉木訥。一隻死猴子的臉皮,當然不會有任何表情,可他的聲音卻很依然和煦:“小月季長大了。雖然有時候像是大大咧咧,其實是豁達,並非沒心沒肺。”

  越陟蓬憂心起眼下的情勢:“事到如今,非但要固守大同鎮的所有鎮、堡,連長城以內也要提防。韃子既可能從外攻入,也可能從榆林穿陝西省入晉。以前,太原鎮有九原公方家父子,山、陝交界固若金湯,現在方家被奪了兵權,那個代總兵莫省,實是個只知阿諛奉承的無能之輩。失了太原鎮的這道屏障,要為父一時間到哪裡去調大兵?”

  “父親寬心。”越孚勸道,“孩兒雖暴露了身份,無法再回韃靼,但敵軍中尚有我的親信。早些時,小月季來信託我查一些陳年舊事,查到之後,那些人會按約定的時間與我在大同密會。到時候,一定會有有用的軍情。摸清了韃靼真正的意圖,我們再作部署。”

  提到這個,越陟蓬心下稍寬,不由得又湧起一股自豪,這麼多年來暉軍與韃靼作戰為數不多的勝利中,或多或少都有這個苦命兒子的功勞。

  “好,為父等你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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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已入秋,夜來風雨交加。呼啦一聲窗被吹開,淒風直入,紙頁翻飛,幔帳亂舞。越陟蓬猛然驚醒,頭臉一層細密冷汗,剛剛是個噩夢。他定了定神,走到案邊欲關窗,狂風大作,一個沉甸甸的硯台竟被掀了起來,在地上摔得粉碎。

  不祥。

  天空一道亮閃,門口映出一張毫無血色的臉,越陟蓬在隨之而來的炸雷中微微一顫,這才認出,是越孚。

  大雨將血染得他滿身都是,越陟蓬好不容易才找到傷口,竟在脖頸要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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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郎中終於開言:“萬幸,雖是傷在要害,刀口並不深,公子性命無虞。只是傷了咽喉,暫時最好不要發聲講話,更不能操勞焦慮。”

  郎中還欲讓越孚解衣查視,他卻顯得有些抗拒,因不便講話,搖手示意再無別處受傷。

  越陟蓬暗自難過,他說是不在乎,一定也對身上的那些永洗不去的刺青感到難過,不想被外人看到。

  郎中便只好站起身:“除了按時服藥,要多加休養。”

  越二夫人擦著眼角點頭,命丫鬟跟著去抓藥,又拉著越孚喋喋不休。越陟蓬嫌她婦人聒噪,好言勸她離去,這才坐到床邊:“兒啊,你說去見你的人,到底出了什麼事?千萬別講話,寫給爹看就好。”說著遞了紙筆過去。

  越孚似是十分著急,點頭時牽動傷口,連聲咳嗽起來,直咳出幾口血。

  越陟蓬又急又疼:“快別動了,也別說話!”

  越孚一攘袖,提起筆。

  越陟蓬見他一邊咳嗽一邊運筆如飛,心中歉然,若不是可能有重要軍情,也不會催著他在這時還要費神。又見他露出的手臂上那朵菊花烙印,不由得想起兒子這十年來的艱難委屈,痛惜之餘,暗自感慨世道不公。就算勞苦功高流芳後世又如何?在生的每一天,永遠都要頂著這張欲哭無淚欲笑無歡的猿皮臉。

  接過越孚寫過的紙,越陟蓬無暇再傷感私事,神色凝重起來。

  越孚留在韃靼的心腹有兩人,漢名叫做柴七和洛城。這一次,二人帶著重要軍情來大同。越孚按時赴約,可不想柴七其實已然叛變,在郊外埋伏了殺手,多虧洛城拼死相護,才保他逃了出來。

  越陟蓬忙又看那封密信,目過兩行,大驚失色。原來大同鎮外的韃靼軍都是障眼,他們的真正目的,是從榆林入邊關,繞過長城,經由山、陝兩省直取京師。

  越陟蓬高聲道:“速去城外探查敵情!”

  門外守兵應聲而去。

  越陟蓬冷汗涔涔:“若是中了他們詭計,大同軍全力守長城,山、陝即成無人之境,他們行軍飛速,不日便可逼近京師,後果不堪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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