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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同鎮現在只有你二伯和三哥。你四哥雖刻薄些,心思、本事,都是不差的,他們父子同心協力,爺爺心裡踏實一些。可是這件事,得要外弛內張,韃靼對我朝情況了如指掌,一定是布下了細作,也許就在咱家裡頭,就有他們的眼線。”

  “那咱們呢,沒有深入韃靼的密探麼?”

  “有。拱衛司的凌霜局,就是做這件事的。想當初他們前任指揮使滿春暉在位時,還偶爾跟爺爺通個消息,現在是廉厲,就不得而知了。”

  越季頗為不忿:“您早已不帶兵了,卻還事事都費心,那些正當權的呢?現在可都放寬了心慶賀韃靼退軍,歡天喜地準備著後日三月三的百花宴呢。”

  一聽這個,越轂的眉心略展:“說起這個來,百花宴,你去不去?”

  “不去。我……沒那個心情。”

  “是沒心情賞花,還是沒心情見‘他’啊?嘿嘿,是不是日前駁了人家,現在覺得見面尷尬?”

  “爺爺!”

  “好了好了。爺爺跟你講,想做夫妻,是要打定主意休戚相關、患難與共的。一輩子路這麼長,哪能有心情就卿卿我我,沒心情就冷冷淡淡的?你要是拿不定這個心,不是年紀沒到,就是情分沒到。”

  越季琢磨著自己到底是什麼沒到,一時也弄不清楚;“我……”

  “太后前日命人送來一面小銅鏡子,挺精巧的,那當然不是用來照的了。雖然沒明講,什麼意思你懂吧?”

  銅鏡和鏡台向來是富貴人家娶婦用的聘禮,越季自然知道。

  越轂道:“太后是一番好意,以越家現在的境況,旁人躲都不及呢,難得她還是不變初心、一力扶持。不過你若當真沒半點心思,就別理什麼旁的亂七八糟,爺爺去給你推掉便是!”

  覷著越季的神情,越轂哈哈笑了:“怎麼,也不是半點心思都沒有?傻丫頭,往常淘的時候那股機靈勁兒呢?沒人要你現在就完婚,可以先訂下來啊。”

  夜風習習、月色溶溶,越季提著那盞月季花燈,輕快地走在通往宮後苑的路上。

  爺爺說,別說一位王爺,就算尋常男人,一腔熱情被那樣當眾駁回,肯定是有傷顏面外加傷心,他近來頻頻往後宮中去探太后,一定是心裡鬱悶,想找人排揎。爺爺還說,今晚上太后請你進宮,他也在,可是男女有別,不好私會。你若是有心修好呢,就提著他送你的那盞燈,若無心呢,就提別的燈,遠遠的,就可看見。

  亭台錯落、花香馥郁,已到宮後苑。

  不知怎的,今夜苑中一片漆黑,唯一盞月季燈明亮,還散發著淡淡幽香。

  石亭之上,吳貴妃立在粗大的亭柱後。

  下頭的那點燈光忽然晃起來,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忽明忽暗。

  吳貴妃一聲冷笑。

  旁邊的宮女輕聲說:“當真是這樣。”

  “蚊蟲趨光。而且那盞燈的燈燭是用特殊香蠟所制,雖然好聞,但氣味極易吸引蚊蟲。他說,當初,還為此擔心過,後來想著正月十五天氣尚寒,蚊蚋未活,這才將它送出去。也真是費心了。”

  宮女聽出吳貴妃語中的酸意,道:“可惜,如花似玉的一張臉,叮成個腫豬頭,明日自然不能赴百花宴了。王爺的這一番巧計,都是為了稱您的心,對您,豈非更加費心?”

  作者有話要說:  請繼續耐心等虐渣

  第23章 尤雲殢雨小湯山

  “受了幾番戲弄還不曾起疑,未必是殿下手段高超,而是她們對您深信、心儀。”

  “對啊。”祝斗南不動聲色地向王晨嬰側了側身,“比方你對我說過的話,做過的事,我便從來都深信不疑。”

  王晨嬰笑了:“殿下……晨嬰註定這一世對您效忠,這樣的甜言籠絡,您今後大可省了。”

  祝斗南笑著嘆了聲:“唉,什麼時候,你也才肯信本王的話呢?”

  一個下人進來稟事,祝斗南附耳聽了,揮了揮手,道:“他總算是回來了。”

  王晨嬰臉上慣常的笑容凝了一凝,隨即化開,仍是笑,卻並不同了:“哦?”

  “我先去。”祝斗南說著便轉身出門去。

  王晨嬰在他身後走了幾步,到門口,仍望不到什麼,停下了腳步。

  高瞻正迎面過來:“殿下——”

  祝斗南與他擦身而過:“等著。”

  “可是臣有重要……”

  祝斗南一步不停。高瞻眼巴巴直到他轉過彎去,才敢啐了聲,一個江湖人,能有什麼急事,急得過自己的?偏偏殿下就是對他另眼相看。

  “拿到了?”祝斗南從北極星手中接過瓷瓶,看也沒看,撂在一邊,“怎麼去了這麼久?我不是對你說過,若是太費力便算了,這邊還有多少正事等著你去辦。對女人,費銀子尚可,費心神,不必。”

  見北極星毫無反應,祝斗南笑著拍拍他肩:“教你這些做什麼?你又用不到。來,坐。”

  北極星站著沒動:“韃靼進攻榆林,越侯戰死,怎麼回事?”

  聽到這個祝斗南笑容一凝:“這說來話長。”

  “我沿北邊邊關而返,沿途遙望關外,見韃靼軍匯集不散,徘徊不定,不像有退兵之意。”

  “嗯,現在的確有這樣的傳言。所以我才急著等你回來,跟你共商大事。”

  祝斗南見到越季時,她用塊大頭巾將頭臉都包了,在鼻子下面打個結兒,只露出雙滴溜溜的眼睛,活像是個半夜偷雞的鄉下蠢賊。

  他硬是將憋住的笑吐成長長一聲嘆,向前一步,像是要伸出手,低道:“讓我看看。”

  “沒事了沒事了。”越季擺擺手,“好得差不多了,只剩幾個小紅點兒,怕失禮於您,才給遮上了。”

  祝斗南便適時收手:“我知道七小姐愛惜容貌,不願別人見到花容微瑕,所以才沒立即來探,直捱到今天。都怪我,那日若不是突有邊關急報,便不會失約……”

  果然越季立即問道:“什麼急報?”

  “你看你,總是這麼性急。”祝斗南笑著拿開她想往自己臉上抓撓的手,“忍著些,別落下疤。現下相干的衙門都已收到軍報,自有安排。我今天來,不是跟你說這些的。”

  越季忍不住臉上的癢,還是用手背蹭了蹭:“不過是被小蟲咬了幾個包,就這麼難忍,您說,當初,我六哥被炸傷的臉……唉,被蟲子咬了幾日就好了,六哥的臉,永遠也沒法好了。不怪您的,誰會料到百花宴之前他們把花都搬到一處,怎麼能不招蟲呢?我又恰好經過那裡,是老天在罰我,罰得這樣輕。”

  祝斗南也不多說什麼,拿出一個小瓷瓶:“給你的。”

  “這是什麼?擦臉的藥麼?已經不用了。”

  “可不能亂用的。我還記得,你在菩薩面前祈求,想要找到靈藥璞真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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