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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暮染的手掌就摸到了他下巴的鬍子,想到剛才不太舒服的感覺,點點頭。

  宋釗深深看她一眼,這才轉身去喚了人備水,他自己則先去了淨房。

  很快,段和先端了一銅盤的清水過來。他見著趙暮染時低頭匆匆一禮,徑直往淨房去,淨房響起水聲,趙暮染便見他又退了出來。

  是去廊下侯著熱水。

  她看得好奇,想起來,好像是這個車夫一直在伺候他的起居的。當日在王府時,也是他事事親為。

  ……事事親為。

  趙暮染想著,走出內室,正巧碰見楊家侍女抬了熱水前來。她讓開路,見段和就跟在侍女身後,她也跟了上去。在段和要進去時,說:“你出去吧。”

  段和一怔,侍女已將水放置好,低眉順眼的走出來。

  趙暮染沒多管他,邁開腿進了淨房後啪就把門關上了。

  段和:“……”臉些就被被門板摔臉上。

  淨過面的宋釗已在屏風後將髒兮兮的衣袍脫下,抓了個布巾邊圍下身邊往外走,哪知才踏步來就見到紅衣少女睜著雙大眼,立在這水汽氤氳的淨房內。

  宋釗忙抓住險些被驚掉的布巾,儘量鎮定地圍好,又打上個結。

  “你怎麼跑進來了。”

  “幫你沐浴啊。”

  趙暮染理直氣壯的回了過去,說著一雙眼還不停在他身上亂瞄。

  宋釗:“……”

  他忍住被人看光的尷尬,清咳一聲:“不用,我自己能行。”而且她知道怎麼幫人沐浴?

  趙暮染卻不管他,上前就去拉他手臂,還很認真的在他胸膛上拍了拍:“上回就想和你說了,你看著瘦,其實還算結實。應該和你修的內家功夫有關吧。”

  被一本正經揩油,宋釗壓下心底那種詭異的感覺,“嗯,修內家功夫,不在形。”

  “這樣好看。”她嘿嘿一笑,朝他均勻的健美的胸膛又瞟了兩眼。

  郎君莫名打了個寒顫,被她強勢地按進了浴桶里。

  他一坐下,布巾就隨著水飄了起來,他餘光掃見,不動聲色用手將兩個角壓下。

  趙暮染興致勃勃捲起袖子,尋了皂角,拿著小杌子坐到浴桶邊,伸手去解他發冠。

  郎君墨發傾瀉,少女好奇的在手中握了握,比她的要粗一些,發質也硬一些。但摸起來感覺還不錯。

  “染染,你在邊上坐著吧,我自己來。”宋釗伸了一隻手去將頭髮從她手中取出,趙暮染卻是用力一抓,“你自己怎麼洗髮。”

  宋釗側頭看了她一眼,默默地重新坐好。頭皮有些疼。

  但趙暮染對洗髮這事的熟練度比他預想的還要好。

  她用清水徹底打濕髮絲,抹好皂角後一點點搓揉,從發尾往上,然後幫他輕輕按著頭皮。手法也異常嫻熟。

  “我其實經常幫娘親洗髮的。”少女聲音輕柔,唇邊有著美好的笑意,“每回我與父王去邊陲,娘親在那些日子幾乎都會睡不好。醫工說,常為她篦發和洗髮,柔按放鬆,能減緩她這種焦慮的症狀。”

  宋釗是第一次聽她說起與安王妃的相處,不由得聚神。

  “可是後來父王也聽說了,就跟我搶這活,我也就只能排到他例行到邊陲軍營巡看的日子。”趙暮染說著,就帶了幾絲抱怨。

  宋釗挑了挑眉,其實他早也看出來了,安王對安王妃是百般寵愛著的。

  這時水聲響起,趙暮染讓他微仰了頭,靠在浴桶邊,開始幫他淨髮。

  清水從木瓢輕緩傾下,郎君隔著水簾看向那全神貫注的少女,她眉眼間少了她平素那種飛揚,似水一般柔和。水滴濺落,濕了她的衣擺,濕了她的鞋襪,她卻仍那麼專心致志。

  宋釗想,他是不是差點就錯過了這樣的她。

  “你要不要把鞋襪都脫了,邊上有木屐。”郎君見她停止了瓢水,要去給拿乾的布巾,就提了句。

  趙暮染應一聲,直接就將鞋子踢掉,除了濕襪不說還把褲腿都給卷了起來。淨過手後,穿著木屐噠噠噠又回到浴桶邊。

  少女細白勻稱的小腿都露在外邊,又是一身紅衣,那片雪肌在微暗的淨房內異常打眼。宋釗看著它從眼前掠過,視線不由得又跟在她穿著木屐的光足上。腳背也是一片瓷白,小巧的腳趾頭圓潤,透著淡淡的粉色。精緻得像貝殼裡的珍珠一樣。

  宋釗就想起那天在馬車裡,他曾將這對玉足抱在懷裡。

  他喉結滾了滾,移開目光。

  趙暮染並未察覺,將他濕發用帕子擦乾了些,然後簡單束起,想要給他搓背。

  她讓他往前靠時,發現郎君背後的傷已經脫了痂,新生的皮膚顏色很淺。

  “這幾處,當時究竟怎麼碰到的。”她糾結了起來。

  明明是將人護得好好的啊。

  宋釗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轉而道:“你見過叔祖父了,沒有想問的?”他覺得現在應該要有沉重一些的話題來穩定下心神。

  “有的。”提起這個,趙暮染想到要問的事,“護國公當初為什麼要搶你,他對你好嗎?”

  “視我如已出。原因,我也說不清,他從來都避而不答,甚至極厭惡我與楊家來往。”

  果然是很奇怪,她聽著皺眉,又問道:“所以你有一陣時間沒有聯繫楊家,那後來呢,你又是怎麼說服他的。”

  宋釗抿了抿唇,語氣有些自嘲:“如若不是連遇戰事失利,陛下勃然大怒,趁機會收了兵權。我不顧阻攔,重新在陛下那讓他對宋家有好感,我與楊家或許還不會有來往。”

  “——護國公他,極不喜歡我父親,在我小的時候一再說,我並不是父親所出。”

  可那時他雖才六歲,卻是記事的年紀,簡單的是非還是能分辨的,何況那之前都是與父母一同生活。

  郎君說著,語氣又更淡了些,“有一段日子,我也曾動搖過,不過,那動搖只有很短的時間。”

  趙暮染一愣。

  懷疑自己的身世嗎?

  “現在想想是有些可笑,護國公府……等你回都城了,接觸了就知道了。”宋釗輕輕閉上眼。趙暮染就去掰了他的臉,讓自己能看到他的神色,“那你對護國公府是什麼樣的看法。”

  “看法……”他笑了笑,仿佛又沒有笑,“對我有恩,和楊家一樣,我不能看著他們真的傾塌。”

  趙暮染突然意識到,他身上壓了很多責任,如山重。

  她捧著他的臉,指尖停在微微蹙起的眉峰上,“你當初讓皇伯父再信宋家、信你,很艱難吧。”

  宋釗眼神就變得凌厲起來,“算吧。我一個人,去將他早忌憚很久的嚴浩殺了。我帶著嚴浩的人頭去見他,做好從宮中出不來的準備,那時,已經別無他路。”

  嚴浩?

  前任嚴相。

  趙暮染撫著他眉峰的指尖微微一顫。她只聽了傳聞嚴浩是被他設計所伏,原來他是直接就先將人殺了。他這個膽色……

  宋釗沒錯過她臉上表情的細微變化,眸光有一瞬暗了下去,他的行事,果然是讓人覺得可怕吧。

  “那你當時有沒有受傷?”她突然問。

  嚴浩是什麼人,在朝中隻手遮天,身邊定然是高手如雲。這樣的人最愛惜自己性命。

  宋釗沒想到她會問這個,錯愕片刻後露出笑意,瀲灩溫柔。

  他說:“沒有。我算計了很久才動的手,陛下見到嚴浩的人頭,震驚了許久才想起來看我。”

  “我皇伯父肯定誇你了。覺得你是個瘋子,他自己本身也是,所以,他重用你。讓你成為他的一把利刃,做他想做卻不能不敢做的!”

  如若等到哪一天,她皇伯父覺得這把刀不好使了,首先就是將他折了!

  反正護國公府已不足為懼。

  趙暮染想得心尖都一縮,緊張地望向他,宋釗卻是很無所謂地笑:“別擔心,他捨不得。如今朝廷看似和睦,內中早如枯樹腐朽,忠的,忠言逆耳,他不喜。jian的,他忌憚,時刻提防,人心早就亂了。皇子們也漸漸長大了,開始結黨營私,他此時就要一個我這樣的。”

  “家族式微,又夠心狠手辣。如今放眼朝野,除了我,他找不到第二個替代。在他死之前,在皇位易主之前,他都不會動我。”

  “那也只是暫時!”

  宋釗聞言只是笑了笑,趙暮染眉眼一橫,對他這種仿佛看透生死的笑容極度不滿。她伸手抱住他的臉,朝他唇狠狠咬了一口,直咬得他疼得倒抽口氣。

  “我不會讓他殺你的,肯定能護住你!”

  她神色鄭重,語氣里都是兇狠,仿佛下刻就要衝上去跟人決勝負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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