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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就抬頭看了看天色,視線最後落在眉宇舒展的少女面容上。

  月華輕紗一般照在她臉上,將她俏麗的五官映得越發精緻,肌膚瑩玉生輝。可他知道,這樣美好的一個女子,曾經歷過血腥的戰爭,見過外人所不知的殘酷。

  這些年,他小心翼翼,連打聽不都敢,如今回想起來心頭就是一片沉重。如若他能早些知道這些,他一定會更早出現在她跟前。

  視她若珍寶,決不讓她面對危險。

  宋釗想著,心間發厲,動作極輕移到她身邊,只靜靜看她。好大會,他神色決然,借著夜色沒有驚動任何人遠離了營地。

  趙暮染是被安王叫醒的。

  她昨夜整宿未眠,白日體力精力消耗巨大,竟是睡得無比香甜。

  安王見她迷迷瞪瞪睜開眼,伸手去揉了揉她頭髮,“該出發了,到了前邊,你守著林中不必現身。”

  趙暮染這才伸了個懶腰站起來,四周看了幾眼,見著士兵們身上除了武器,連水囊都卸下了。

  是作戰的準備。

  她正欲點頭應好,突然間反應過來缺了什麼。

  她又四處看了一眼,沒有找到她想見的人。

  “不必要找了。”安王的聲音自她頭頂傳來。

  趙暮染猛地抬頭,看到自家父王嚴肅的表情,她心驚得眼皮都在跳動。

  安王朝神色一僵的女兒道:“所有人都沒有見到他。”說著,唇角掀起了譏諷的弧度,視線落在遠處依稀露出輪廓的寨落。

  趙暮染順著他的視線,也看向遠處,旋即閉了閉眼道:“您一口應下,允他隨軍,用意是在此?”

  一場試探……

  第10章 誘餌(捉蟲)

  月華如紗,樹影重重,寂靜的山林仍濕氣瀰漫。

  趙暮染沉默地跟在安王身邊,步步謹慎往目地的行進。

  其間,安王幾次回頭,借著月色看到少女臉上近乎冷漠的神色。

  她每回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

  安王就伸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父女倆極有默契地放緩腳步。

  “吾兒何患無夫。”安王朝她輕聲說。

  趙暮染似乎笑了一下,語氣淡淡地:“您這是要開解我嗎?”

  “此事把你也算在裡面,並非得已。不就是怕你真被人哄了去。”

  “哄了去?”趙暮染撇唇,“那你就算計自己女兒,讓她淋著雨,跑那麼遠的路,然後看自己選的人會做出什麼戳心窩子的事?父王,究竟是誰在哄我。”為了試探楊君毅,還特意在他面前吩咐讓她也進山的事。

  把她當什麼了。

  誘餌嗎?

  不管郎君目的如何,趙暮染光想到這層就不慡。

  安王被她把心思赤裸裸地說出來,嘿嘿笑了聲,卻是一點也不覺得慚愧。他理直氣狀:“不叫你親眼看看男人心黑起來有多壞,你哪裡會信。”

  “那謝謝您了,果然還是男人了解男人。”

  少女不急不緩噎了回去,安王頓了頓,感覺把自己也給罵裡面了。

  但他也是一片愛女之心啊。

  安王委屈地想。他女兒自打十歲起就混在軍營,兒郞們是見得不少,但那些都算是心思單純的。雖說成親是權宜之計,可也總得找個放心的,像那個表里不一的臭小子,一看就滿肚子花花腸子。

  偏他算漏了女兒的心思,似乎是真挺喜歡那臭小子。

  安王默了會,也不願一直戳女兒心窩,主要也怕把她戳急了,炸毛了還不好順。轉而道:“我說,你真覺得喜歡,為父幫你抓回來,打斷腿。量他以後也不會再敢動歪心思了。”

  一口惡霸語氣的爹叫趙暮染很無語。她看了看遠處模糊地燈光,心中估算著距離:“您就認定他是叛變了,去通風報信了?”

  “不若還有假?他小子估計也沒想到家書會落在我手中。”那封家書內容不多,都是長輩寄語,卻是叫信封上的‘送達薛府’四字露了端倪。

  渭州姓薛的人不少,薛沖是其中一個,讓安王確認的是那信封上方還有個小記號。

  那是薛沖府上管事收到來往信件後,分派送往薛府各主子時做的辨認記號,薛府規矩送往外院的信箋都用硃砂點上一點。

  就那一個小點,已足夠說明楊君毅識得薛沖,並曾在他府邸曾落腳。那封信經過薛家管事手才轉遞到他手上的。

  家書?

  趙暮染聞言卻是腳步一頓,杏眸沉沉盯著父親問:“什麼家書?”

  安王得意一時嘴快,心中暗喊了聲糟,少女已明白他幹了什麼事,冷哼道:“父王果然手眼通天,手段過人。真是誰人也防不住。”她說著,視線冷冷掃過前方那個辦事不力的身影,恨鐵不成鋼。居然讓人中途截胡了都不知道。

  前方蔚明就突然有種脊背發涼的感覺,疑惑地想,是起風了嗎?

  事情暴露,安王心裡默默為女兒的屬下祈禱,正了臉色說:“那封家書暴露他識得薛沖,如今又中途落跑,我猜忌他去通風報信再合情合理不過。”

  聽著他的決斷,趙暮染又沉默了下去,目光遠眺,兩日前和宋釗說的話還猶在耳邊。

  她說‘往後若你也有所隱瞞,我們就扯平了’,這個往後似乎來得太快了些。

  趙暮染長長的睫毛垂落,掩蓋著眼底起伏的情緒。

  她父王有疑慮,一直不曾真正放下戒備,她能理解,也不生氣。其實她一直沒有去查他來歷,不也是在等她父王的試探結果,她清楚父王的性格,所以才那樣有持無恐什麼都不去查。

  如若論真了說,她不去查,或者還有著刻意的逃避。

  她見著他那刻的怦然心跳,如今回想起來,仍讓她悸動。

  長那麼大,她首次在一個郎君身上模糊償到喜歡的滋味,即便最初的出發點和動機是為解決皇帝賜婚,但就是怦然心動了。難道這份喜歡她還沒有細嘗,就要告終了?

  饒是早告訴過自己,他來歷不算明,或許還有事隱瞞,如今展現在眼前了,趙暮染心頭仍說不清是什麼滋味。而且那麼碰巧就與薛沖相關。

  薛沖是皇帝的人,和他們安王府是對立的勢力。

  她心情複雜,抬頭看了看天。

  雨雲早被風吹散,月朗星疏,遠處天際有著朦朧的亮色,整片夜空就呈現出一種由深至淺的漸變顏色。

  再過不到一個時辰,太陽就該出來了。

  他一路走來,似乎也很喜歡看天。

  趙暮染想著,步子突然停頓下來。

  他真的是去通風報信嗎?

  她蹙著眉,神色嚴肅。想到了他繪下的那幅山道圖,想到他神色認真問她願不願意信他,還有他們在路上果然遇到塌方的事。

  如若他是薛沖的人,何必告訴他們會遇上山體塌方,何必再繪那片山脈圖。

  真要阻止他們到那寨落去,中途的塌方就能將他們截停了。

  而且……他們現在也快到那個寨落,這一路來,並沒有其它特別的事情發生。如若對方得知消息,會讓他們一路這樣順利摸過去嗎?

  那個寨落是背靠著由人工僻開的凹陷處,只要他們圍上去,裡面的人是沒有退路的。

  誰那麼傻會安安靜靜被人瓮中捉鱉。

  “殿下,前邊約還有兩里路的距離就是了。”前去探路的斥侯快步跑上前稟報情況。

  趙暮染沉默地往前方看去,月色下依稀顯出前方的屋舍,成排圍建,昏暗的燈火星星點點。安靜的聳立山林間。

  她心頭一跳。確實,寨落太過安靜了。

  “——父王。”趙暮染走到安王身邊,正欲告訴他事有蹊蹺。

  前方突然響起轟隆隆的聲音。

  如洪水傾瀉,如地龍異動,整個天地都被這浩大的動靜籠罩著。

  眾人腳下地動山搖,在枝頭上歇息的鳥兒被驚得簌簌飛起,將眾人頭頂的夜空都遮蔽。

  安王被這聲勢驚得臉色急變,一把拉過趙暮染,讓她緊挨在身邊。

  在震耳欲聾的轟隆聲中,又是響起一陣一陣的驚懼叫喊聲。

  趙暮染聽著,猛地往前方的寨落看去。

  月光下,眼前還有微光的屋舍竟然被身後的山壁一點點吞沒,他們依附而建的地方像潛伏的怪獸張開了嘴,咆哮著,將一切都吞之入腹。

  非人力可抵擋。

  這驚心動魄力的畫面不但是趙暮染看見了,安王與一眾士兵們都看得震驚不已,皆是心中生懼,對那種仿佛連天地都能吞沒的磅礴力量畏懼。

  “……是,是塌方了嗎?!”

  不知是誰心驚地說了一句。

  趙暮染猛然回過神來。

  塌方……她腦海里閃過那個郎君立在案後作畫的身姿,用濃重的筆墨描出山脈間幾處,很認真地跟她說‘渭州有大雨,山道這幾處易塌方,務必要說動殿下繞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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