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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脆的聲音響了很久,被吵醒的江伏從被子裡探出個腦袋,慢悠悠的揉著眼睛,被子裡的手剛露出了一點點,電話機又安靜了下來。
興許以為是自己在做夢,勉強少了幾分睡意的江伏閉眼翻了個身,歪著頭又睡著了。
幾秒後,電話機又響了起來,這次的聲音因為他換了個睡姿的關係,距離很近,就在耳邊吵吵嚷嚷。
江伏不高興的皺起眉,慢吞吞的伸出手胡亂摸到了電話機,把電話摘下來放在耳邊,嘟囔著抱怨。
“大哥...我要睡覺啦,你...你別打電話啦...”
公館裡的電話機只有聞錫會打過來,所以即便江伏醉的暈暈乎乎的,他潛意識裡也覺得這通電話還是聞錫打來的。
他的聲音含糊不清,努力說話的時候還會突然打小小的酒嗝,那熏熏的酒氣仿佛隔著電話就能飄到那邊去。
電話里的人一言不發,沉默的等他慢慢說完話,才輕聲問。
“你喝酒了?”
如果江伏清醒的話一定能聽出來這並不是聞錫的聲音,雖然不是,但卻非常的熟悉。
不過他現在腦子裡一片漿糊,仍然以為是聞錫在和自己說話,他傻乎乎的笑了笑,捧著電話嘟囔道。
“我每...每天都喝啊,那群新貴們天天找我喝酒...逼我讓出北城...,真煩人!我要把...把他們的酒都喝光...把他們都趕...趕走!”
說到後面他已然表達出了豪言壯語,不過醉醺醺的鼻音像是小孩子在胡言亂語,稚拙可愛。
那邊的人似乎笑了一聲,然後溫和的附和他說。
“好,我們把他們的酒都喝光,把他們都趕走。”
“沒、沒錯!”
江伏笑嘻嘻的大聲喊。
他的酒意上涌,燒的舌頭都說不利索了,哼哧哼哧吐出聽不清的字句,那人也極有耐心的安靜聽著他嘀咕。
等酒意稍稍退了些,江伏才好像清醒了一點,他又翻了個身,寶貝似的把電話捧在懷裡,衝著話筒失落的問。
“大哥..你、你什麼時候回來啊...你不在,程副不在,元元...元元也不在,他們...還、還動手動腳的,我不喜歡這裡啦...只有我一個...一個人...”
他抽了抽鼻子,委屈的小聲說。
“這次等了這麼久...太、太久啦...元元到底在哪裡啊....怎麼、怎麼還不回來找我....”
他的難過實在明顯,像濕漉漉的刀子無聲無息的刺進腹地。
電話那邊的人猛地一頓,平和的呼吸霎時凌亂的像搖搖晃晃的暴風雨上的小舟,裹著難掩的苦楚與深深的眷戀。
“快了,就快了。”
他好似自言自語般的重複著,沉默幾秒後,聲音變得斬釘截鐵,似乎不過剎那間便下了一個極其重要的決定。
“三天內,三天內我就回去找你。”
江伏模模糊糊的反應了好一會兒,然後不開心的反駁說。
“我不要你..我..我要元元...”
那人又低低的笑了笑,隔著電話機都能感受到他極其愉悅的心情,他耐心的哄著醉醺醺的江伏,輕柔的聲音里滿是寵愛。
“大哥不回去,元元回去找你,三天之內元元就會出現在你面前的。”
他的承諾很堅定,就像是真的一樣。
江伏興高采烈的咧嘴笑了,不放心的連聲追問。
“真、真的嗎?元元真的要回來啦?”
那人輕輕嘆了口氣,憐愛而溫柔的回答說。
“恩,真的。”
江伏被他哄的越來越開心,抱著電話機絮絮叨叨到自己又不知不覺睡著了,他薄薄的呼吸聲宛如乖順的小貓,沿著歪在胸前的電話傳了過去。
那邊的人安安靜靜的聽了很久,才戀戀不捨的掛斷了電話。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江伏以為自己只是做了個不真實的夢,因為他有時喝醉了的確會自言自語,所以每次醉酒回來後他都不讓僕人服侍,生怕自己無意中會說出什麼奇奇怪怪的話。
把掉在地上的電話放回到電話機上後,他一邊起身去樓上的臥室里洗漱,一邊心不在焉的想著昨晚的夢。
聞錫將近半年都沒有打過電話,江伏撥過去也一直都撥不通,而聞錫也絕對不會在那麼晚的時間裡打擾他的,所以昨晚的那個電話或許真的只是個夢吧。
他揉了揉眉心,努力把那些雜念都驅逐出微微發疼的腦海里,不管怎麼樣,先守住北城才是眼下他必須操心的事。
隔日一早,又有一批海上紡織品被新貴故意扣在了碼頭,江伏趕過去和態度強硬的他們溝通了一整天,才精疲力竭的回到了聞公館。
他身心俱疲,吩咐僕人不要打擾後就獨自上樓去了臥室,沾了枕頭便睡著了。
這一覺睡的很沉,深色的窗簾遮住了外面的光線,分不清時辰的錯覺讓人心安理得的睡了個天昏地暗。
中途的時候江伏醒過一次,他朦朦朧朧中覺得有人在看自己,投過來的目光痴迷而眷戀,是一種久違的熟悉感。
江伏迷迷瞪瞪的努力睜開眼,沉重的眼皮被濃密的睫毛遮住大半,只能依稀看到床邊一個很近的高大人影。
恍惚中又有小心翼翼的吻落在額上,他的臉頰被人輕輕撫了撫,湊在耳畔的低沉聲音很溫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