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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劉昌因滿面驚色,手中的茶碗都打翻了,茶水滾燙,劉昌因騰地站了起來,“給事中何出、何出此言啊?”許是那茶水燙得有些厲害,劉昌因的手都顫抖了起來。

  陸長亭依舊坐在那裡,動也不動,他甚至還端起茶杯往嘴邊送去,待淺淺抿了一口茶水之後,陸長亭方才慢悠悠地道:“我觀員外郎宅中風水,怕是有些妨子嗣啊。”

  劉昌因臉色微變,腦門上滲出了汗水。他結結巴巴道:“當、當真?”

  陸長亭將劉昌因和表情和肢體表現都收入了眼底,又道:“員外郎可是不信我的話?”

  誰人都知曉陸長亭擅風水,洪武帝、太子都對其多有誇讚,劉昌因如何能說不信?劉昌因苦著臉道:“自是信的,只是……只是實在太過突然,我心中一時情緒翻湧,實在……實在……”劉昌因嘆了口氣,說不出話來。

  情緒很到位。

  陸長亭收回目光。但是臨場應變太過倉促,還是有些不足啊。

  陸長亭這才起身走到了廳門外。

  劉昌因跟著走了過去。

  陸長亭指了指後院的方向:“煞,從那方而起。若是不解,員外郎便要當心絕香火了。”陸長亭的口吻很是平淡,像是隨口說著什麼無關緊要的事一樣。

  劉昌因臉色更加難看,他小心地看了看陸長亭,低聲道:“那、那這該如何解決啊?”

  “還得容我前往瞧一瞧。”陸長亭頓了頓道:“當然,若有不便,那我就不去了。我今日也只是恰逢路過,便興起進來與員外郎一說,員外郎若是覺得現今也甚好,那便大可不必將我的話放在心上。”

  劉昌因微微低頭,從這個角度,陸長亭能清晰瞥見他額頭上的汗水。

  劉昌因似乎陷入到了某種糾結之中,陸長亭也不急,只是招手道:“過來,去給我買榆林坊的硯台,方才路過竟是忘了……”陸長亭招手的對象乃是毛驤。毛驤先是一愣,不過隨即他就想起了自己的護衛身份,於是快步走到了陸長亭的跟前,低聲應道:“是。”

  劉昌因抬起頭來看了一眼,就這一眼,便叫劉昌因肝膽俱裂,臉上表情驟變,更活像是被誰卡住了喉嚨似的。

  “這,這……”這不是前錦衣衛指揮使嗎?劉昌因的臉色由紅轉為慘白,他一手扶住了門框,險些站立不穩。

  張行瑜那張臉未必有多少人熟識,但毛驤乃是前指揮使,他這張臉的知名度可謂高極了。沒有哪個官員是歡迎這張臉的,所有官員都本能地避之不及,哪怕錦衣衛已然裁撤,但所有官員見到毛驤這張臉,都還會本能地心驚。劉昌因便是如此。他的心底已然掀起了巨浪。

  毛驤怎麼會在這裡?

  他怎麼會跟在陸長亭身邊?

  劉昌因的心都快從嗓子眼兒跳出去了。

  “去吧。”陸長亭隨手甩給毛驤一個錢袋,就將毛驤打發走了。他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劉昌因。反正效果已經做到了,不是嗎?

  毛驤笑了笑,捏著錢袋大步朝外走去。

  劉昌因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等確認毛驤走了以後,他才啞聲問:“這、這人是……?”

  陸長亭淡淡道:“我的護衛,怎麼了?員外郎怎麼一臉見鬼的表情?我這護衛瞧上去也並不凶神惡煞啊!”

  劉昌因暗暗道,這人分明是比鬼還要兇惡!他抬手擦了擦汗水,勉強笑道:“無事無事,只是覺得給事中身旁的護衛有些像是一人……”

  “誰人啊?”陸長亭問。

  這會兒劉昌因心亂如麻,一句話也不願和陸長亭說,就想坐下來好好地思考一番,這前錦衣衛為何會出現在此!奈何陸長亭有問,他不得不答,劉昌因並不願意得罪陸長亭。

  劉昌因暗暗嘆了口氣,低聲道:“許是我看錯了吧……”劉昌因低下頭,隨後又猛地抬起頭來,眼圈微紅地道:“給事中,若是解了那風水之煞,我便能有子嗣後代了?”

  陸長亭點了點頭,依舊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模樣:“員外郎不肯信我也沒關係,這等事本就是大事,不能光聽我一家之言。何況貿然入員外郎的宅子,倒是我的不對。”

  劉昌因聽他如此說,馬上表態道:“不不不,我是信的,信的!只是方才給事中所指向的,乃是我家中女眷住所……這才……這才有些不便。”

  陸長亭擺了擺手:“那我便不去了。”說著,陸長亭看向了張行瑜:“走。”

  劉昌因忙再度出聲道:“給事中先莫急……今日還得勞煩給事中啊!這無子嗣乃是我的一塊心病……雖然後院乃是女眷所在,但我家中就一老妻,倒也別無他人,給事中若肯賞臉指教一番,著實令我感激不盡啊!”

  陸長亭頓了頓腳步,點頭道:“我也是瞧員外郎,已過不惑之年,卻膝下無半女,心中便不覺為員外郎覺得可惜啊。”

  劉昌因勉強笑笑,忙道:“請,給事中這邊請。”

  陸長亭點了點頭,隨劉昌因往後院的方向走了過去。

  張行瑜和三子自然跟了上來。

  劉昌因因為見了毛驤的緣故,這會兒正如同驚弓之鳥,他不由得還多看了兩眼張行瑜和三子,越看劉昌因便越覺得心沉……這兩個人瞧著也不像是什麼善茬啊!

  他早該知道好端端的,突然有人上他的門來,絕不是什麼好事啊!

  後院中的丫鬟下人,乍見到陸長亭這樣一個陌生男子出現,登時都忍不住頻頻朝陸長亭看來。陸長亭掃了一眼他們,低聲笑道:“員外郎家底豐厚啊……”才能請得起這麼多丫鬟和下人啊。

  當然,這些放在陸長亭眼底是不夠看的。但是明朝是個什麼樣的時代?公務員工資低,還禁止貪腐。更別說像劉昌因這樣官兒也不夠大的了。除非是他像陸長亭那樣,有個王爺當錢袋子,還有個太子予取予求……

  這麼一看,劉昌因家還是有幾分奇怪的。

  而這頭劉昌因剛剛才擦去了額頭上的汗水,這會兒冷汗又冒了出來。劉昌因緊了緊拳頭,勉強笑道:“我那妻子家中頗有些家底,她隨我到應天以後,便掏出嫁妝來為我置辦了這處宅子。也正因為如此……所以我頗為敬重她。”

  這段話說得挑不出什麼毛病來,也正解釋了為什麼坊間傳聞說他雖無子嗣,但卻並無姬妾,唯有一妻,恩愛非常了。

  陸長亭淡淡一笑,道:“員外郎之福。”

  劉昌因忙跟著笑了笑,道:“是啊是啊,正是我的福氣。”

  兩人剛說到這裡,便聽見一道溫柔的女聲傳來:“夫君?”

  陸長亭抬頭看去,就見一個小丫鬟,伴著一個婦人走了過來。婦人瞧上去比劉昌因要年輕許多,那婦人雖然模樣普通,但打扮得體,因而倒也顯得分外順眼,加上方才那道溫柔的嗓音,便顯得這婦人更加討喜了。

  這便是梁玉了。

  陸長亭微微別過臉,拜道:“我乃劉員外郎的同僚,在此處見過太太。”

  梁玉微微一笑,眼角帶出了幾絲細紋。她倒是不見羞怯慌亂,畢竟都是這個年紀了,當然不會如少女那般。

  “這位是六科陸給事中。”劉昌因擦了擦額上的汗,低聲介紹道。

  梁玉點點頭,道:“那我便去準備些飯食……”

  陸長亭出聲道:“不必了,煩請太太跟在一側吧。”

  “怎麼了?”梁玉一愣,問:“可是出了什麼事?”

  是個聰明人,這麼快就發覺到不對了。

  陸長亭沒有開口說話。劉昌因轉頭看了看他,只得自己開口道:“給事中說咱們家宅子裡風水有些問題。”劉昌因頓了頓,這才仿佛難以啟齒地道:“正是因此,所以你我才……才這麼多年膝下無半個兒女。”

  陸長亭不著痕跡地打量著梁玉,而那一瞬間,梁玉臉上的表情的確有些奇怪,五官似乎都跟著僵硬了一瞬。

  還真有問題啊……陸長亭垂下了眼眸。

  “怎會?”梁玉驚訝地道:“我們宅子裡怎麼會有風水上的問題?”

  陸長亭又看了一眼梁玉,剛才劉昌因說完的時候,梁玉分明表現得很是奇怪,但此刻……梁玉的口吻居然又出奇的篤定,她很篤定這宅子裡沒有風水上的問題。

  為什麼呢?

  陸長亭根據之前得到的種種線索,大膽推測了一下。

  剛才梁玉為什麼表現得那麼奇怪,大概是因為梁玉知道為什麼他們會沒有子嗣,而這個原因可能使得梁玉很心虛,所以在別人提起這一點的時候,梁玉出於自衛的本能變了表情;而梁玉為什麼後來又很篤定,根據從劉家發現的風水物來看,很可能梁玉自己就是個風水師,劉家在她的掌控之下,她自己最清楚這裡有沒有問題了。而說劉家宅子風水有異,影響了子嗣,本就是陸長亭信口胡說的,他就是為了能進入到後院而已。而梁玉很清楚這裡沒有問題,所以她才敢篤定。

  如此看來的話,梁玉身上的嫌疑便很重了。

  不過陸長亭並沒有為這個發現而泄露出過分欣喜的情緒,若真是被白蓮教派出來潛伏多年的人,心機一定不會淺,若是陸長亭稍有泄露,定然會立刻被梁玉發現。

  陸長亭這邊遲遲沒有開口,劉昌因只得再度自己開口了:“給事中極為擅長風水之道,他說有問題,那便定然是有問題的。”劉昌因嘆了口氣,道:“雖說你我已然是這把年紀,但子嗣問題確實乃是心頭之痛啊!若這真是人禍所致,不說一定能破解此風水,使得你我二人能有個孩子承歡膝下,至少我們也要揪出那製造出禍患來的人,方才能消心頭之恨啊!”

  陸長亭聞言,抬頭微微驚訝地看了一眼劉昌因。

  劉昌因這番話比之前在他跟前的態度可要誠懇真實多了,這會兒才真像是一個多年無子嗣的人的表現。

  難道說只有梁玉是白蓮教的人,而劉昌因對此一無所知?陸長亭先壓下了心底的猜測。

  他微微眯起眼,抬頭觀察著整個後院。

  如果梁玉乃是風水師,那麼這宅子裡必然少不了風水的痕跡,而他的雙眼就是要去找一找那些痕跡。這對於別的風水師來說很難,但卻難不倒他這雙眼睛。

  很快,陸長亭就鎖定了一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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