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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榜了……他落榜了……他沒能中得了進士!思及之前嘲諷陸長亭連進士也中不了的模樣,何子友便覺得心口仿佛被大石頭重重壓下去了一般,讓他喘不過氣來。昔日家人親友鄰里的誇耀,在此時都化作了寒冷的利劍,扎得何子友胸口一陣刺痛。他如何回去?

  何子友一時間茫然極了。

  待到名次唱完,洪武帝又說了幾句寬和的話。然後就打發他們出宮去了。

  之後便是賜官了,自會有聖旨下來。

  但這些都和他何子友無關了……何子友渾渾噩噩地出了奉天殿。

  這廂吳觀玄主動走到了陸長亭的身側:“恭喜沅茝。”

  “同喜。”陸長亭淡淡笑道。

  何子友在不遠處一看,登時覺得心頭那把嫉恨的火焰燒得更旺了。他陰著臉大步朝這邊走了過來,其餘貢生被他的模樣嚇了一跳,但誰也不敢去攔。這還在奉天門內呢,何子友是瘋了吧?他瘋了,他們可不敢跟著瘋,萬一不小心沾上了,那可就是要命的大麻煩了。

  吳觀玄察覺到不對,他轉過身來,看了一眼何子友,直接一個錯步擋在了他的面前:“你幹什麼?”吳觀玄壓低了聲音,但語氣中的冰冷卻絲毫沒有壓制。

  何子友撞上吳觀玄冰冷的目光,頓時打了個激靈,這才驟然冷靜了下來,訥訥道:“吳兄……”

  “回去吧。”吳觀玄道。

  何子友咬了咬牙:“吳兄為何與這般人相交?他為何會得此名次,難道不是因為那風水……”

  “輸了便是輸了,找恁多藉口做什麼?”吳觀玄臉色更冷:“這裡是午門內。你待如何?中不了進士,便要撒潑嗎?”

  陸長亭在旁邊眨了眨眼。看不出來啊,何子友竟然還這般畏懼吳觀玄。

  何子友的憤慨又硬生生地壓了下去:“是……是,這裡、這裡是午門內。”最後一句話,何子友像是對自己說的。

  不過他好歹是壓制下了情緒。

  吳觀玄見狀鬆了一口氣,這才轉身來看向陸長亭道:“沅茝,走吧。”

  陸長亭總覺得那瞬間,何子友的面色似乎又扭曲了些。

  陸長亭的臉色有些怪異。這何子友……不會是因著吳觀玄,才這般嫉恨他吧?

  陸長亭低聲道:“你們先走吧。”

  吳觀玄一怔:“可是還有事?”

  陸長亭搖了搖頭:“突然有些累了,想慢些走。”

  吳觀玄笑道:“那我陪你便是。”

  陸長亭:……

  果不其然,陸長亭發現那何子友的臉色更不大好看了。

  陸長亭伸手點了點何子友的方向:“叫上他一同吧。”

  吳觀玄也知道不能讓何子友在這裡胡來,當即點了點頭,問何子友:“一同出去?”

  何子友咬著牙點了點頭,一臉忍辱負重的表情。

  陸長亭看了只覺得好笑。會有今日,不是他自找的嗎?不過吳觀玄會落榜,確實也超出了他的預料。這吳觀玄敢如此乖張,應當也是有兩分本事的,怎麼連個三甲都沒能留住?

  因為有何子友在的緣故,一時間氣氛尤其的僵硬,誰都說不出話來。陸長亭倒是挺喜歡的,樂得清靜。

  等出去以後,便立即有馬車前來接他們了。

  吳觀玄道:“今日大喜,還是由我請沅茝一飲吧?”

  陸長亭擺了擺手:“我來做東吧。”

  吳觀玄也不推辭,當即歡喜地應下。

  何子友當即忍無可忍地道:“陸長亭,你憑風水手段得了今日頭名,便覺得得意了嗎?”

  陸長亭淡淡道:“我還不曾得意呢,不如改日我得意給你看?”

  何子友當場被哽住,險些慪出血來。

  “你……若是我將此事……”

  “告知誰?總裁?今日他也看我的策論,他是如何說的,當時你沒聽清嗎?”

  “我……”

  “還告給誰?皇上?皇上今日何等欣賞我,你沒看見?”

  “你……”

  陸長亭淡淡道:“我若滿腹稻糙,哪怕是使再大的力氣,也不會登得金榜。那木牌究竟是如何得來的,給你這東西的人,懷的什麼心思,你難道不知曉?若真要論風水,你得小心將自己牽連進去。”

  何子友臉色白了,訥訥張嘴說不出話來。

  而他也的確不是陸長亭的對手。

  一時間陸長亭覺得還挺寂寞的,這連動個嘴皮子功夫,都沒對手了……

  此時吳觀玄才淡淡出聲:“沅茝說得不錯,何兄,你本也才華滿腹,為何會如此?不過再等兩年……待你心性更堅時,想必能得更好的名次。”

  何子友頓在了那裡,訥訥無言。

  陸長亭看了看何子友。這人在吳觀玄的跟前,還真的跟鵪鶉差不多。也是稀奇了。不過吳觀玄若能勸得住他,也是一件好事。陸長亭雖然厭煩此人,但他意圖坑害施顯,反倒將自己坑了。這便算作是報應了,沒必要與他來個你死我活。

  “走吧,便去那日的酒樓。”陸長亭道。

  吳觀玄微笑著點了點頭,同陸長亭一起朝前行去。

  何子友頓在了原地,之前還與他一起編排陸長亭的幾人,這會兒見了他都面無人色地跑了。何子友愣了愣,氣得大罵了一句:“都是些沒骨頭的貨!”

  至少……至少他還敢與陸長亭爭執。

  而那些人在不知道陸長亭與太子有私交前,便同他一起唾罵陸長亭,而在知道了之後,又立即裝作和他不認識似的。

  何子友冷笑,個個可真會裝!

  不過那些人如何,金榜上的名錄很快便傳了下去。誰人得了殿試第一甲頭名,立即便在應天府傳開來了。

  陸長亭?是個未曾如何聽過的名字。民間百姓對這個名字起了興趣。

  但明朝諸位大臣,甚至王公貴族們卻都知道這陸長亭是何人。他們聽聞之後,也不由得感嘆一聲。這人著實好運。先前便幹了不少大事,如今金榜題名,自然前途似錦了!難怪從前一直不見陛下封他為官……連個軍功都沒給算。原來是在這兒等著呢!那些功勞若是積攢到一處,這陸長亭的官職怕是有些不能小覷……

  ————

  陸長亭與吳觀玄踏入酒樓中,便立即有目光齊刷刷地she了過來。

  “這是何意?”陸長亭問吳觀玄。

  吳觀玄低聲道:“怕是消息已經傳出來了。”

  “這麼快?”

  “放金榜,如何能不快?”吳觀玄笑了笑,道:“這些人怕是好奇得很,金榜狀元乃是何等模樣……”

  陸長亭掃了他們一眼,淡定地往樓上走去。

  原來這些人只是好奇打量啊。那便沒什麼可在意的了。

  待到落座以後,兩人點了菜。

  吳觀玄低聲道:“沅茝,有一事,我須得提醒你。”

  “何事?”陸長亭有些驚訝,吳觀玄能有什麼事需要提醒他?

  “何子友或許不會再說那些昏話,但別的人呢?長亭,風水之名……若是有心人心下嫉妒,故意誣陷與你,那該如何?”吳觀玄擔憂的口吻倒是真摯得很。

  陸長亭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吳兄難道不會疑心我真用了風水手段嗎?”

  吳觀玄笑道:“世上哪有這樣撿便宜的事?若是如此,豈不是只要請個風水師在家中,便能為所欲為了嗎?”

  陸長亭勾了勾唇:“正是這個道理。”

  “但有些輸家總願意以此為藉口,來掩蓋自己的失敗。”吳觀玄道。

  陸長亭點了點頭:“此事我記下了。”不是他心寬,而是此事對他真造成不了什麼影響。頂多就是洪武帝將他叫去問一問。他記得這時候錦衣衛還未撤制吧,想要在天子腳下胡話,那不僅得是有點膽量,還得有點本事才行。

  那些風言風語,只怕傳不出多遠……

  “不過吳兄與我相交,就不怕他們也誤會吳兄嗎?”陸長亭問。

  吳觀玄滿不在乎地道:“君子坦蕩,自然不在意這等事。”

  陸長亭心道,這可跟坦蕩不坦蕩沒關係,吳觀玄能說出這句話來,可見背後也是有著極大依仗的。

  但陸長亭並沒問及這些。畢竟相交甚淺,探人家家底算怎麼回事?

  兩人吃完飯後,便回了客棧。

  而這時的確有人動了誣告的心思……有人找到了何子友的門外。

  何子友卻拒不相見,那幾人氣得不行,以為何子友要攬首告之功。

  就在這時候,陸長亭的那紙策論,包括之前會試時的文章也都悄然流傳了出來……當陸長亭第二日知曉的時候,都不得不嘆一聲。

  洪武帝還知道給他搞個廣告,炒作一波身價地位啊!

  作者有話要說:  現在金榜題名了,四哥表示,我的洞房花燭呢?

  *

  話說吳觀玄和施顯在歷史上的確是辣個名次來著!

  被長亭擠到第二去的任亨泰,歷史上是第一……

  第206章

  第四章

  “什麼玩意兒?不過也是個連進士都未中的, 倒是敢閉門不見了!”男子忿忿地踹了一腳門。

  門卻就在這瞬間突然被打開了,何子友面無表情地站在了門口:“作甚?”

  男子一把推開何子友, 他身後的幾人緊跟著入了何子友的屋子。

  何子友沒有關門的意思, 他冷冷地看著他們:“你們想做什麼?”

  “你可是有那陸長亭的把柄?陸長亭借用風水手段取得第一甲頭名,實在令人不齒!我等有識之士,自然不能如此眼睜睜地看著他作亂。”

  何子友冷笑道:“我就算有, 自也不會給你們。”

  那幾人臉色都有些難看:“果然,何子友,你是想占這首告之功!”

  “首告之功?我看是沒命享!”

  那幾人驚疑不定:“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你們大可去試試,滿天下嚷嚷, 說他陸長亭靠風水手段得了狀元,去吧, 你們去試試。”

  “我們自然是要去說的, 但卻缺了你手裡的證據。”

  “我手裡什麼也沒有。”何子友冷聲道。經過吳觀玄那麼一提醒,何子友也不敢說木牌的事了,免得將自己牽連進去了。他說得對,不過再等兩年。那時候沒了陸長亭阻路, 他還能得個好名次。若是這時候不知死活,那以後不管什麼美好前程, 他都沒命去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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