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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長亭忍不住伸手極輕、極輕地撓過了朱棣的手背。

  因為動作太快,幅度又輕,因而沒有一個人注意到這邊的動靜。

  朱棣反握了一下陸長亭的手,而後又若無其事地鬆開。

  因為行程緊急,陸長亭並未進宮去見一面朱標。只有朱棣倒是進宮見了見洪武帝,順便還與洪武帝說了那賊匪的事,令洪武帝一面提高了警惕,一面也對朱棣大加誇讚。

  很快,他們便動身從應天府離開了。

  大軍開撥,光是行軍便要耗費不少時日。

  原本陸長亭還一身緊迫,等意識到這一點之後,他就驟然鬆懈了不少。幸而走之前鄒築墨和道衍都強行塞給了他書本、作業,一路倒也不會無聊。陸長亭很愉悅地在馬車裡扮演起了好學生的角色。

  朱棣倒是事務有些忙,畢竟身為左參將,地位不低也不高,需要常參與到日常事務中也就罷了,還得多向藍玉、唐勝宗、郭英等老將學習。否則此次出行倒是白來了……畢竟仗打得再多,也需要學習老將的經驗。他們身上的東西往往都是瑰寶。

  如此,路途倒也充實。

  這樣行了幾日後,大軍便迎來了第一次紮營。

  朱棣為燕王,朱榑為齊王,二人地位雖然不比大將軍和副將軍,但到底是皇室子弟,待遇自然不比將軍低。寬大的王爺帳子裡,也就方便了再容下一個陸長亭。

  軍中眾人不知陸長亭身份,還當他與程二都是這燕王的護衛,只是這個護衛瞧上去年紀小了點兒,模樣文弱了點兒……軍中是個講誰拳頭大的地方,看向陸長亭的目光難免就有了些不屑輕視。

  這模樣的能跟著燕王做護衛,蹭些貴氣。他們這些卻只能當個小兵,天天去戰場上拼殺,與敵人的殘肢和同伴的血肉打交道……嘖!

  陸長亭對這些目光視若無睹,無比自然地跟著程二一塊兒進了朱棣的帳子。

  朱棣還在帥帳沒有歸來,陸長亭便大方地先坐下來給自己倒了水喝。

  在外頭他當然還要講究一二,但在朱棣的帳子他就不會有半分拘束了。

  程二跟著在陸長亭身邊坐下來:“你日日待在馬車裡,一步也不見出來,做什麼呢?”

  陸長亭轉頭對上了程二的目光,覺得程二的眼底似乎帶上了一點探究的味道。這有什麼可探究的?難道說程二慢半拍地開始意識到了他和朱棣的不同尋常?

  陸長亭從懷中掏出來一本書,擺在程二的面前:“就這個。”

  程二抓起書翻開看了看,輕笑了兩聲,道:“這玩意兒……實在無趣,我還當你躲在馬車裡看些坊間話本,春。宮。圖冊呢……”

  陸長亭:……

  他又聽程二接著道:“畢竟你當年年紀還小時,不就愛看這些了嗎……”

  陸長亭:……

  這都多少年過去了?程二怎麼還記得?他是不是得乾脆將程二的腦子挖出來得了?

  如今再說起當年被朱棣發現他那裡有民間色。情話本的時候,陸長亭都仍舊覺得這實在太過黑歷史。

  這時候簾帳突然被掀開了,朱棣大步走了進來,斜睨了程二一眼。程二敏銳地察覺到其中危險,忙識相地閉了嘴。只是等閉嘴之後,他才微微納悶起來,他說的話有什麼不對嗎?

  程二哪裡知道,自己的這種行為落在主子的眼裡,已經成了一種調戲。那還了得?

  “可有不適?”朱棣走到陸長亭手邊,先問過之後,便就著陸長亭的茶杯端起來喝了個乾淨,看模樣是渴得有些久了。

  程二就算是見著這一幕,都並未覺得有何不妥之處。

  陸長亭掃了程二一眼,見他絲毫不動,便乾脆不再關注他了,只將目光落到朱棣的身上:“沒有不適。”長久的鍛鍊並非無用功,相反有用極了,至少在身體素質上有了極大的提高,路途之中已經無法給陸長亭帶來疲累了。

  朱棣面上表情一松:“那我便放心了,你好生休息。”

  陸長亭注意到了他的未盡之語:“還要出去?”

  “嗯還有事與藍將軍商討。”

  藍將軍說的便是藍玉了。

  程二笑了笑,插了句嘴:“主子是特地為小長亭回來了一趟?”

  朱棣冷颼颼地看了他一眼:“嗯。”

  程二有些摸不著頭腦。他這回沒說錯什麼吧?

  陸長亭摸起自己的茶杯,又倒了杯水遞到朱棣的手中:“四哥去吧,我在帳子裡歇會兒。”

  “嗯。”朱棣這才放心地離開。

  程二摩挲了一下手指,總覺得這主子跟小長亭待一塊兒的時候,他似乎有點兒……插不進去話。程二拍了拍身上壓根不存在的灰,站起身道:“小長亭你繼續讀書吧,我也先過去了。”

  “嗯。”陸長亭頭也不抬地應了一聲,將自己的書給拿了回來。

  程二摸了摸了摸鼻頭,他不就提了一句坊間話本嗎……小長亭又記上仇了?

  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著想,程二乖乖地退了出去。

  帳子裡很快歸於寧靜。

  帳子外時不時會傳來腳步聲,說話聲……不過陸長亭習慣了一會兒之後,倒也捧著書看了下去。

  直到……簾帳再被人掀動。

  能進燕王帳子的當然不會是一般人,也不會是陌生人,所以陸長亭連頭都沒抬,更沒出聲說話。

  那腳步聲漸漸近了,然後在陸長亭的跟前頓住了。

  陸長亭沒有說話,那人也沒有說話。

  許是等得有些不耐了,那人從鼻間發出了一聲輕嗤。

  陸長亭立時就聽出了聲音里的不對勁兒,這聲音他有些耳熟,但又算不上太熟悉,可以肯定的是絕不是燕王府的人……於是陸長亭這才抬起了頭。

  那人就站在他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一身錦衣華服,好不貴氣。

  “原來是齊王。”陸長亭慢騰騰地站了起來,面上神色淡淡,談不上不尊,但也沒有多少敬意。左右早已經與這朱榑撕破臉了,他還何必擺出弱勢的姿態呢?這又不會令朱榑良心發現,就此改過再也不與他為難。

  要他看,這朱榑還是沒學聰明,不過表面上會扮兩下罷了。朱榑若是真聰明,就不該闖到兄長的營帳里來。

  陸長亭心底嘲弄,面上卻是半點不顯:“齊王可是有事要尋四哥?”

  “四哥?”朱榑笑了笑,那笑容里還帶了點兒輕蔑和嘲笑的味道,“陸公子還真當自己是皇家親戚了?”

  “我從未將自己當皇家親戚,我只是燕王的義弟,稱他一聲‘四哥’,就連皇上和太子都不曾說什麼,齊王覺得有何處不妥?”陸長亭陳述的只是一個事實。

  但是聽在朱榑的耳中,就成了陸長亭又拿洪武帝來壓他。

  朱榑難免又想到了那次應天大宴上鬧出的不堪,心情頓時好一陣翻騰,他揚起臉來,接連嗤笑了兩聲,道:“牙尖利嘴得很……不知是從哪張床上練出來的?”朱榑臉上的諷刺和憎惡之色登時再明顯不過。

  陸長亭極為厭惡別人這樣的惡意揣測,尤其是朱榑這張嘴說出來,簡直拉足了陸長亭的仇恨。

  朱榑卻不知死活,還笑道:“是秦王?還是燕王?還是說……太子的床你都爬過了?”朱榑眼底的嫉恨再不作絲毫掩飾。

  陸長亭毫不客氣地反諷道:“瞧來齊王殿下對自己大哥的床一往情深啊!你想爬?你嫉妒?那可有些不大好……這若是被皇上知道……”

  朱榑瞪大眼,臉色漲紅:“你、你……你……”竟是被陸長亭這番膽大包天的言論氣得喉頭哽住,氣喘吁吁說不出話來。

  第190章

  “我竟不知老七有這樣的心思。”朱棣冷硬又低沉的聲音陡然在帳外響起。

  “四哥?”朱榑本能地感覺到一陣心悸, 倉皇地轉過了頭。原本他是絲毫不懼這個四哥,但當他看著四哥朱棣面色黑沉地走進來時, 朱榑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整個人都不自覺地站直了,就像是即將接受檢閱的士兵一般。

  等朱榑意識到自己做了多麼滅自己威風的動作後,已經來不及了。

  於是陸長亭就看著朱榑掩飾不住地露出了惱羞成怒的表情。

  如果不是朱榑的性子和嘴太煩人了些, 陸長亭會覺得這人挺好笑的。

  “怎麼不說話了?”朱棣走進來,在陸長亭身邊站定,冷冷問道,“將剛才的話再重複與我說一遍。”

  若是換做往日,朱榑早已囂張開口, 絲毫不顧朱棣的臉色。但此刻他對上朱棣的目光,卻有種喉頭哽住, 什麼話都說不出的感覺。氣焰都平白矮了人一頭。

  我這是怎麼了?朱榑咬了咬牙, 擺出強硬的姿態:“四哥聽錯了,我什麼話也沒說。”

  陸長亭微微傻眼。

  這時候朱榑居然用起了裝傻的招數?

  陸長亭都不吃這一套,朱棣當然更不會吃。

  朱榑太久沒有與這個四哥打交道,他是半點也不知曉他這位四哥究竟有著什麼樣的性子。所以當朱棣冷冰冰地捏住他的手腕, 說:“老七從何處學來的懷習氣,竟是喜歡上說謊了。”

  朱棣常年與士兵、殘元打交道, 手勁兒非常人可比。陸長亭這樣再加以訓練都始終難敵朱棣, 何況朱榑?朱榑猝不及防,當即就痛呼了一聲:“你幹什麼?”

  然而身為兄長,教訓弟弟無可厚非。何況朱棣又並非是在欺辱他, 朱榑自然只有受著。

  朱榑從朱棣冰冷銳利的目光中明白了這一點,當即後背發寒,忍不住再度一哆嗦,嘴唇都跟著白了:“四哥……四哥,四哥快鬆開……”什麼強硬的話,倒是不敢說了。

  “需要幫你回憶一遍嗎?”朱棣的語氣越發地冷了。

  陸長亭都忍不住轉頭將朱棣看了好幾眼,因為他此刻的態度實在太過堅決又冷酷。朱棣是不欲再在朱榑跟前蟄伏了嗎?陸長亭的心裡竟是不自覺地生出了些激動來。

  不過這份激動很快就消散了。

  因為陸長亭從朱榑的臉上發現,朱榑根本就未感受到有什麼發生了變化。

  朱榑咬著牙,反手去抓朱棣的手背,口中極為不快地道:“四哥這是幹什麼?堂堂燕王難道為了這麼一個人,就如此對待你的親弟弟嗎?”

  朱棣看了看他費勁掙扎,卻怎麼也掙不開的模樣,突然鬆手一推,朱榑就這麼仰了後去,結結實實地摔了個屁股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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