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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用了早飯。

  隨後便聽人報,太子的人來了。

  這方話音剛落下,又聽人報,皇上派人來了!

  這後者自然更非比尋常,那前來報信的奴僕腳快得仿佛要飛起來了一般。

  朱棣親自起身迎了人。

  朱棣正要替陸長亭拒了太子那邊,卻見洪武帝派來的公公笑道:“這位可是陸公子?”不待陸長亭回答,那太監隨後又道:“皇上要召見陸公子,說是許久未見了。”

  陸長亭微微驚愕,他對老朱家可沒什麼作用了吧?洪武帝怎麼會召見他?

  其實那太監傳完話也有些驚訝。這陸長亭從前是有點本事,但那也只能算是微末本事,如何值得皇上召見呢?

  太子這邊的人,燕王府的人……大家都是這樣想的,他們都猜不透皇上的心思。當然,若是猜透了那還了得?所以那太監沒有再多想,只是在陸長亭的跟前將自己的言行放得更為尊敬有禮了。

  有了洪武帝的話,太子那邊派來的人也只能灰溜溜地回去了。

  陸長亭整飭一番後,便跟著朱棣一塊兒上了馬車。

  只是馬車並非往皇宮去,陸長亭忍不住問:“這是……這是往刑部去?”畢竟白蓮教的人犯似乎被刑部的人帶走了。

  朱棣搖頭:“是詔獄。”

  陸長亭小心地掀起車簾看了一眼,勉強從這條路上找出了一點熟悉感來。看來的確是往詔獄去的。也是,白蓮教的事何等重要,動用詔獄也並不奇怪。

  很快,馬車就停住了。

  朱棣和陸長亭先後下了馬車,隨後陸長亭便一眼瞥見了旁邊灰撲撲的馬車。

  那馬車雖然看上去極為不起眼,但是陸長亭卻覺得那說不好便是洪武帝的座駕。

  朱棣趁著旁人沒注意的時候,暗暗捏了一把陸長亭的手,道:“走吧。”

  陸長亭點頭,跟著一塊兒走了進去。

  熟悉的一條道,倒是沒剛進來的時候那樣驚奇了。陸長亭波瀾不驚地走過詔獄的小道,然後抵達了關押白蓮教人犯的地方。緊接著,陸長亭還聽見了一個極為熟悉的聲音。

  “放我……放我出去……”那聲音雖然有些嘶啞了,但卻能讓陸長亭清晰分辨出來,那是楊清的聲音。

  陸長亭微微挑眉:“他倒是有骨氣。”這麼久都沒來求過他。

  朱棣卻是冷冷一笑:“哪裡來的什麼骨氣?早在我們從北平出發之後,他便已經熬不住了,還想要拜託送飯的士兵來求你。只是我的親兵向來憎惡白蓮教的人,哪裡會傳達他的話?還是他鬧得多了,最後我才知道了。”

  “啊。”陸長亭倒是不怎麼驚訝,“原來也就只能逞一逞嘴上之能了。”

  朱棣輕笑一聲:“正是。”

  陸長亭別的話倒是沒多說,因為他不知道洪武帝此時在何處,說了不該說的話便不好了。

  倒是朱棣無所顧忌,他推了推陸長亭的背,低聲道:“可要去瞧瞧楊清?”

  “走吧,去瞧瞧。”陸長亭還真有些好奇,那世人皆醉我獨醒,一味沉浸在自我世界中的楊清,如今到底變成了什麼模樣。

  他們拐過了彎兒,眼前頓時變得開闊起來。

  這時,陸長亭才聽朱棣道:“父皇怕是要有一會兒才會過來。”

  陸長亭點點頭,看向了不遠處的柵欄。

  裡頭正是楊清。

  楊清隱約瞥見了一個人影,但他因為過分的饑渴勞累,視線極度的模糊,所以他並未能看清那裡站著的是陸長亭。他只隱隱知道,周圍的人似乎都很尊敬那中間拱衛著的人。於是楊清跌跌撞撞地撲到了柵欄上:“放我出去!救我,救救我……我是北平的廩生啊!我是秀才啊!你們、你們怎能如此對我?”

  陸長亭正要開口說話,卻有一個低沉的聲音先他一步響起了:“秀才?”這道聲音里暗含著威嚴,同時還暗含著些許的蒼老。

  還能有誰?

  洪武帝!

  陸長亭馬上閉緊了嘴。

  朱棣轉身行禮,陸長亭也緊緊跟隨行禮。洪武帝擺了擺手:“老四,長亭不必多禮。”口吻倒是一如既往的慈和。當然,陸長亭若是不知道洪武帝其人何等可怖,他怕是也只會覺得跟前的人只是個慈和的老人。

  裡頭楊清並未聽清外面行禮的聲音,但他聽清了那“老人”問他“是秀才?”,又對旁人說“不必多禮”。這人是有地位的!

  楊清當即覺得來了救星,他嘶聲叫道:“是,我是秀才!我將來是要做進士的!是那陸長亭,燕王府的陸長亭,他同燕王一起坑害我……”

  洪武帝面色怪異地笑了笑:“秀才?陸長亭和燕王坑害你?”

  楊清還未聽出洪武帝話中不對勁的地方,他繼續頻頻點頭:“是、是……就是他們,請大人明察!”

  陸長亭乾脆閉了嘴,好整以暇地和朱棣站在一處,等著楊清繼續說話,哦不,或者應當說是繼續作死。

  “你可知道我是誰?”洪武帝大約是許久沒見過蠢得這樣清新、這樣脫俗的人了,所以還難得問了楊清這樣一句話。

  楊清怔怔地問:“誰、誰?”

  洪武帝當然不會再親自開口了,他身邊的太監厲聲斥責道:“好大膽的秀才!睜開你的狗眼瞧清楚,天子至尊於此處,你竟敢放出這些狂言,污衊燕王!”

  楊清仿佛被一道驚雷擊中:“皇皇皇皇、皇上?”那一刻,慌亂,畏懼,害怕……全部糾結在一處,最後卻都消散了,反而湧起了莫大的喜悅。

  平常人,誰能見皇上呢?他卻見到了!這難道不是天大的機遇嗎?他不要什麼燕王了,他要……求皇上放了他!

  楊清跪地叩頭,先暈乎乎地行了個大禮,然後便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訴說自己無辜被燕王捉拿……

  “學生是無辜的啊,學生連犯了何錯都不知曉……燕王、燕王怎能如此待學生?聖上英明,請聖上還學生一個清白啊!”

  陸長亭嘴角微抽,還是沒插話。

  聽這話,楊清離把自己作死,已經不遠了。

  果不其然,此時洪武帝已然失去了最後的耐性,他冷聲道:“何錯?無辜?哼!”這一聲冷哼挾裹著威嚴氣勢。

  楊清雙腿發軟,腦子裡因為情緒起落太大而疼得像是要裂開一樣。

  洪武帝斥道:“你父親乃是白蓮教反賊,這便是錯處!何來無辜之說?好一個秀才!若是讓你這等人真進了朝廷,那還了得?”洪武帝原本還沒這般氣憤,但聽楊清親口承認自己是秀才之後,洪武帝心中的怒火便層層攀升了。

  秀才,乃是為國家朝廷輸送人才的群體啊!

  白蓮教卻能混入其中,若是真進了朝廷,那豈不是巨大的危害?洪武帝不知道有多少個這樣的秀才,不知道是否已經有人混入,但此時楊清出現在了他的跟前,自然便承擔了洪武帝最大的怒火。

  楊清呆坐在那裡,面上神情呆滯,喉中發出了咯咯的聲響。

  他……

  他爹是白蓮教的人?

  他爹毀了他的大好前途?

  一股巨大的怨恨席捲了楊清,他恨到極致,竟是一頭栽倒了下去。

  有錦衣衛打開門走了進去。

  也就一會兒的功夫,陸長亭便聽錦衣衛道:“皇上,沒氣兒了。”

  陸長亭一怔,這楊清……這麼脆弱?就這樣生生將自己氣死了?

  朱棣對這個結局並不意外,面上神色不動。

  沒想到對象這麼禁受不住他的怒火,洪武帝微微平息了一下情緒,突然轉過頭來,看向了陸長亭。

  第171章 (除夕快樂!)

  洪武帝面上的怒色收斂得乾乾淨淨, 面上終於帶出了點屬於這個年紀的老人的慈和,但就算是這樣, 當他轉過頭盯著陸長亭的時候, 陸長亭也仍然覺得一股威勢撲面而來,讓人不敢直視。

  當然,天子本也是不能直視的。

  陸長亭的目光微微垂下, 避開了洪武帝的目光。

  洪武帝似乎是笑了,瞧著陸長亭道:“瞧著像是長高了些。”這話倒是和朱標一般,透著股濃濃拉家常的味道。

  朱家都這作風嗎?

  一時間陸長亭險些不知道該如何答話。

  倒是一旁的朱棣笑了笑,代了陸長亭道:“年紀長了,身量也長開了。”

  陸長亭聽著這兩人口吻, 總覺得有些怪怪的,倒像是兩個家長在交流自家孩子的信息一樣。

  不過這句話顯然只是個引子, 洪武帝並沒有當真與陸長亭拉家常的意思。他轉聲道:“老四在此地與毛指揮使說說白蓮教的情況。”他頓了頓, 隨即看向陸長亭:“長亭過來。”他的口吻依舊是慈和的,就像是長輩有什麼話要叮囑小輩一般。

  皇命當然是不可抗的。

  朱棣點點頭,掩下了眼底的擔憂之色,轉身和錦衣衛指揮使毛驤走到了一邊去。

  毛驤指揮著手下將楊清的屍體搬動了出來, 然後跟著朱棣一塊兒往楊父楊勇關押的地方走了過去。

  而這廂有太監走在前清路。陸長亭跟在洪武帝的身後,一同進了一間刑室。

  陸長亭心底實在有些拿不準。

  洪武帝會有什麼話, 需要將他叫到一旁去說?就連朱棣都要迴避開。……能是什麼事?陸長亭心底已然隱約有了數。是朱標……

  待進了刑室, 便立即有錦衣衛搬了新的椅子進來。

  洪武帝先落了座,身邊的太監還趕緊著給倒了茶,奉了點心。儘管在這樣的地方, 也並沒有人還能面不改色地往下咽食。

  洪武帝指了指一旁的凳子:“先坐。”

  朱家人似乎都喜歡從這樣的細節上來讓人放鬆。

  也就是陸長亭才能放鬆了,若是換做其他人,恐怕連坐都不敢坐。

  陸長亭轉頭看了一眼椅子……嗯,有點兒髒。不,是特別髒。洪武帝坐的是太監搬來的新椅子,顯然陸長亭是沒有這般待遇的,他身後的那張椅子髒兮兮的,上面還留著不知何年何月濺上去的血肉,讓人看上一眼都覺得胃裡翻騰。

  洪武帝順著他的目光看了一眼,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去換張椅子來。”洪武帝當即下令。

  太監正要出去,卻見一個錦衣衛手裡提著椅子進來了,步履輕盈得很,倒是比那太監動作敏捷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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