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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意是想令小廝去取武曲雙耳劍,但此時跟前的包裹之中,還有一把……火器,也是他之前交給計寶山去研究製作的。計寶山應當是弄不清陸長亭要哪個,便一塊兒給包來了。
只是這火器,這樣快便做好了?
陸長亭沒有拿出來,只取出了雙耳劍,然後對程二招了招手:“幫個忙。”
程二笑眯眯地走上前來:“你說就是。”
陸長亭對那小廝道:“剩下的讓他抱著。”
小廝鬆了一口氣,趕緊將東西交了過去,程二還樂顛顛兒地抱住了,哪裡知道這一抱,毫無預兆的沉重差點讓他摔一跟頭。
周圍還這麼多人呢,他程二哪能出醜呢?好歹咬緊牙關穩住了身子,一邊抱緊懷裡的東西,一邊往陸長亭的方向別了一眼。
小長亭這是坑他呢!
那小廝甩了甩酸麻的手臂趕緊退下了。
這會兒程二卻覺得背後微微發涼。
主子在盯著他?
他不就是別了小長亭一眼嗎?程二頓時覺得,實在有苦說不出!
第150章
很快就沒什麼人在意程二了, 他們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陸長亭的手中。
陸長亭手中的劍,劍鞘通體黝黑, 看上去平平無奇, 就連兵器身上常見的寒光,都無法從它身上見到。
當然,也許只是劍鞘材質所致吧。
所有人都相信這把劍應當是不平凡的。當然, 他們信的不是劍,他們信的是陸長亭。他們本能地相信,從陸長亭手中拿出來的東西,是絕不會差的。
陸長亭握住劍鞘,輕巧地拔出了裡頭的利刃。
那瞬間, 眾人像是聽見了一聲清越的劍吟聲,但是等定下神來, 耳畔又什麼聲音都沒了, 仿佛方才不過是錯覺罷了。
他們將目光集中在那把劍上,果然見那把劍通體泛著凌厲的寒光,定神多瞧上一會兒,都頓覺心裡頭泛著涼。
朱棣倒是沒受影響, 他指了指劍身:“不用開刃?”
“眼下不用。”
眾人這才驚覺,原來這劍還沒開刃呢, 但就算是沒有開刃, 那股銳利之氣也是清晰無比的。
史嘉賜低聲道:“陸公子,這個……怎麼用?”難道要他就這麼抄起來,誰要殺他他就捅誰嗎?
“掛你宅子裡就成了。”
史嘉賜面上的表情頓時放鬆了不少, 他張了張嘴,正要說話,就見燕王冰冷的目光掃了過來,史嘉賜想要說的話頓時全給卡在嗓子眼兒里了。
“長亭可是要將此劍交給史掌柜?”朱棣低聲問。
陸長亭總覺得這話里透著點兒危險味道,他轉頭看了看朱棣,又看了看那廂頭上都滲出冷汗來的史嘉賜,陸長亭漸漸明白過了勁兒。
之前畫圖紙的時候,他對朱棣說的是,做兩把劍,他和朱棣一人一把……這轉眼拿一把給史嘉賜,所以朱棣心頭不痛快了?
但是拿都拿出來了,這時候收回也不好。
陸長亭輕咳一聲:“先拿著吧。”
史嘉賜點點頭,小心翼翼地上前接過了劍。同一時刻,他就感受到自己身上投來的目光更冷了。
道衍掃了一眼那把劍,低聲道:“這劍身上煞氣倒是重得厲害。”
陸長亭點頭:“所以不能開刃。”開刃就更了不得了。
“這可是長亭所制?”
陸長亭搖頭:“我出圖紙,交給風水鋪子做的。”
道衍裝作不經意般地道:“長亭也為我做一把如何?”
也就是剎那間的功夫,史嘉賜和程二都敏銳地感覺到周圍更冷了……
陸長亭輕聲道:“借可行,做卻是不行的。”
道衍遺憾地看了一眼那把劍,夸道:“史掌柜倒是有福氣。”
史嘉賜:“……”他怎麼覺得慶壽寺的主持是在往他身上拉仇恨呢?史嘉賜按捺住了打哆嗦的衝動,不敢再久留,忙道:“那小人便拿著此物回去懸掛起來……如此也可安心了。”
“去吧,最好是懸掛在宅子中心之處,不可放在就寢的屋中。”陸長亭不放心地囑咐了一句。
史嘉賜忙點了點頭,然後帶著小廝一瘸一拐地轉過了身去。
但是哪怕已然背過了身,史嘉賜也依舊覺得背後陣陣發涼。待走出燕王府後,史嘉賜才慢半拍地反應過來,燕王今日反應如此之大……難道是他與陸長亭……史嘉賜皺了皺眉,卻是不敢再想下來。
就當……就當什麼都不知道吧……
這廂陸長亭為了排解尷尬的氣氛,衝程二招了招手:“拿上來,放下。”
程二抱著可沉了,這會兒終於得了赦,忙將手中的包袱擱在了他們的跟前。
陸長亭掃了一眼廳中的下人,朱棣頓時會意,將下人們都揮退了。倒是馬三保退出去之前,還依依不捨地往陸長亭的方向看了一眼。
廳門被合上。
陸長亭低聲道:“打開。”
程二便依言掀開了外頭裹著的布。
道衍還在想裡頭還放了什麼,等布一展開,他便立即看清了裡頭的玩意兒。道衍幾乎掩不住臉上的異色:“火器?”
陸長亭點頭,隨意拿了一把起來:“改良的火銃。”說著,陸長亭看向了朱棣:“四哥可以找人去試試了……”
朱棣勾唇一笑:“好。”他哪能感受不到,陸長亭所做都是為他呢?不過朱棣仍舊對改良的火銃沒有抱太大的希望。畢竟這種玩意兒,不是說改良便能改良的,前人不知道花了多少的心思,方才有了些微的進步。
不過朱棣也不會將這些話說出來就是了。
長亭對他的好,他當然是都深深掩埋於心。怎捨得破壞半分呢?
道衍微微眯眼,聲音裡帶了點兒笑意:“有些意思。”
“對了,剩下那把劍四哥也讓人拿去開刃吧,這活兒計寶山做不了。”術業有專攻,專門打鐵器、兵器的,自然不一樣。
道衍疑惑道:“不是說不能開刃嗎?”
“這劍是要給四哥,自然不同。”陸長亭無形之中捧了朱棣一把,他試圖打消朱棣方才的不快。
朱棣也的確很吃這一套。沒有什麼比從陸長亭口中說出的讚美,更為令人歡欣喜悅了。
朱棣握住了陸長亭的手:“好,我這便讓人拿下去。”
道衍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布裹著的劍,眼底飛快地掠過了幾點憾色。
因為這些東西事關重大,最後還是程二又吭哧吭哧地抱了下去,交給了可信之人。
此時朱棣的心情已然愉悅不少,他倒也想起了另一件事。
“長亭明日便可到縣學去了。”
看來是辦好了……陸長亭微微挑眉,倒也有些期待這闊別多年的讀書生活。不過他在北平素有風水方面的盛名,待他再出現在縣學裡頭的時候,怕是不知道要跌了多少人的眼睛……
陸長亭瞥了一眼旁邊的道衍,低聲道:“我還要往鄒老師那邊去一趟,四哥和道衍師父先說話吧。”
朱棣和道衍同時將目光落在了陸長亭的身上。
兩人都有些不舍陸長亭就這樣走出去,尤其道衍。畢竟陸長亭這會兒要去見的,是另外一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無名老師。
朱棣倒是知道陸長亭這會兒應當是去給鄒築墨說縣學之事的,再有不舍,朱棣也只能笑一笑,道:“長亭去吧。”
陸長亭一跨出去,廳中的兩個人便撤去了面上的柔和之色。
第151章
燕王府的馬車停在了縣學外, 不一會兒縣學內外便站滿了人,都像是來瞧熱鬧的一般。
不待馬車裡的人走下來, 縣學裡便當先走出了一個作先生打扮的男子, 男子滿面嚴厲之色,他掃視一圈周圍的學生,當即毫不客氣地斥責出聲:“都作什麼?將自己的本職都忘了?”
他們的本職自然是讀書, 眾學生面上泛紅,腳下扭捏,卻是不肯就這樣離去。縣學裡頭的學生們大都年輕,正是對萬事都好奇心十足的時候,哪裡是靠著斥責一番, 便能輕易將他們驅走的。
一群少年心性的人扎堆在一處,自然是要看夠了熱鬧才肯離去的。何況這燕王府的熱鬧, 可不是誰都能見到的。
一陣喧鬧聲過後, 那馬車的車簾也被外頭的小廝掀了起來。
路人和縣學裡頭的人都伸長了脖子去瞧,這會兒誰都顧不上這般有多毀形象了。
倒也沒讓他們失望,他們看著馬車之上走下來的俊美男子,又是激動, 卻又忍不住低下了頭。
誰敢直視燕王呢?不僅因為對方乃是天潢貴胄,更因為燕王常年與蒙古兵打交道, 那一身凌厲氣勢, 豈是尋常人能夠消受的?
陸長亭先是在馬車裡打量了一眼外頭的景象,然後才跟著下了馬車。
這縣學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這場面可著實夠亂的。原本還微微懸起的心,登時就落了地。
這大概也就跟來到新高中一樣吧……這群少年也實在難以看出點兒神童又或是青年才俊的味道。
陸長亭頓時便覺得毫無所懼了。
……
眾人都是聽過陸長亭名頭的, 但還是有些人並不曾見過他的真面目,此時小心地用目光探來,下一刻便結結實實地呆愣在了那裡。
這便是那個風水師?
任誰也想不到,哪個風水師是長這般模樣的。
五官精緻,氣質高華。
若是風水師都能有這般氣質,那豈不是人人都樂意去當這風水師了!
哪怕他們已經再三確認這人便是陸長亭了,但眾人心底都仍舊飄蕩著一股不敢相信的滋味兒。
“燕王殿下。”還是那為首的男子出聲打破了四周的靜寂。
眾人猛地回神,這才發現自己竟然不自覺地屏息屏了這樣久。
“我將人送到此地便離開了,之後便勞煩劉先生了。”
誰敢當得起朱棣一聲勞煩?
那劉先生面上嚴肅之色退去,轉而換上了惶恐之色,他忙躬身道:“不敢不敢,此乃分內之事。”
朱棣拍了拍陸長亭的肩:“進去吧。”
陸長亭點點頭,這會兒覺得一身輕鬆。
朱棣親自將他送來,自然就避免了日後有不長眼的人找他的晦氣。
到縣學讀書之事,到此就算是辦得妥妥帖帖,再難有半點錯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