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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紀紫藍和湯芸比起來,可實在省心太多了,下人們當然樂得應下。

  陸長亭這會兒都還沒意識到,當朱棣不在的時候,燕王府的下人們面對他下達的命令執行力極強,他早已經在無形之中讓燕王府的下人熟悉了他,並且對他產生了敬服的心態。

  湯芸就等著陸長亭滿臉不情願,但還不得不吩咐人好好伺候自己的時候了……但她等來等去,也沒等到陸長亭開口。湯芸的臉色登時就拉了下來。

  這陸長亭是還想犟嗎?

  哼,現下能犟,以後怕是就沒機會了!

  陸長亭道:“外面風大,當心著涼,你們還不快將湯小姐帶回去?哦不,乾脆為湯小姐選個更小的屋子吧,小屋子才暖和。”此時正值夏日,還暖和?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在睜眼說瞎話,但是下人們默認不語。唯有湯芸瞪大了眼,終於遲鈍地察覺到了不對勁。

  “你、你什麼意思?”

  “將湯小姐請回去吧。”

  “是。”下人們應了,此時再看那湯芸面帶震驚之色的模樣,下人們竟然覺得心底舒服極了。

  下人們迅速掩藏好自己的情緒,圍住了湯芸和湯月,面無表情地道:“請。”

  湯芸的眼睛瞪得更大了:“陸長亭你敢!我要待在這裡,誰也不能將我帶走!日後只有我才有資格在這大廳中用飯,你算什麼?”

  “我敢。”陸長亭慢條斯理地道:“而且你也說了是日後。日後……那還早著呢。”

  下人們面色更為面無表情了,口中催促道:“請。”

  湯月這才抬起頭來掃視了一圈,隨後倒是湯月當先轉身走了。

  湯芸看了看面前的人們,眼前這些陌生並且冷漠的面孔讓她陡然感覺到了壓力,她本能地轉頭去看自己的人,但是她的目光所及之處,沒有了丫鬟……就連湯月,就連湯月那個賤人也走了!湯芸額上漸漸滲出了汗,這才有種孤立無援的感覺。

  但就算是這時候,湯芸依舊沒有猜出來陸長亭想要做什麼。

  湯芸僵在了那裡,極為下不來台。

  下人們便又催促了一遍,甚至隨著催促聲落下,他們還朝著湯芸的方向挪近了。

  這樣的舉動頓時令湯芸大受刺激,她倉皇地後退了兩步,勉強維持住面上表情,道:“走便走!總有一日,你再也無法待在這裡,不,你再也無法待在燕王府!”

  湯芸放過了狠話,方才轉身離開,她的步子走得極快,其實看上去更像是在逃命一樣。

  陸長亭在心底暗暗嗤笑一聲。

  湯芸的道行還是太淺了些,一旦身邊沒有了跟隨的人,她便陡然失去了底氣,也就只能嘴上囂張一番了。

  待湯芸離去,陸長亭便轉過頭來對紀紫藍道:“方才她可是對紀姑娘出言不遜?”

  紀紫藍呆了呆,其實哪裡談得上什麼不遜?這麼多年,還從來沒對她說出這個詞。畢竟一個青。樓楚館出身的人,那些男人表面上再如何心疼她喜愛她,骨子裡都是瞧不起她的。誰會對她不遜呢?誰對她不遜,那不都是理所當然的嗎?

  紀紫藍張了張嘴,好一會兒才小聲道:“也……也還好。”她當然厭憎那個湯芸,但是在陸長亭的跟前,她卻不願表現出來。

  陸長亭淺淺一笑,低聲道:“你若是心中不快,想做什麼便可做什麼,別怕,你是燕王府的客人。”

  可那是未來的燕王妃啊……紀紫藍有一瞬間的茫然,沒能明白陸長亭這話是個什麼意思。

  但陸長亭卻沒有要往細里說的意思,他轉身便進去了。

  桌上的熱湯還在冒著熱氣。

  馬三保小聲道:“有些涼了,我拿去給陸公子換一換吧?”

  “熱熱就好了。”陸長亭也沒那麼多講究。

  打擾人早飯,實在討人厭。陸長亭心道。所以才不能輕易饒了這湯家。

  那廂紀紫藍走在回去的路上,漸漸終於前後想明白了。陸公子將那湯芸身邊的人都弄走,是想讓她身邊沒個可幫手的……紀紫藍面上漸漸湧出了笑容。

  陸公子不方便做的,她卻方便極了。

  都是女人,湯芸還能敵得過她?一旦剝去湯家小姐的那層外衣,湯芸便再色厲內荏不過了!

  紀紫藍想到這裡,連步子都輕快了不少。

  ……

  陸長亭用完飯後,便往計寶山的鋪子去了。這還是他回到北平後,第一次去見計寶山。而計寶山不敢打探王府消息,因而也一直不知道陸長亭回來了,不然他怕是早早就湊上來了。

  計寶山的店鋪依舊沒有換位置,陸長亭一走進巷子就能看見那放在門外的三獅招財鼓,陸長亭閉了閉眼,待到再睜開眼時,他便能清晰看見店鋪外流轉的財氣了。

  沒有了那當鋪,再有陸長亭聚財的法子,這鋪子和從前比起來,完完全全是兩個光景。

  這次出府,只有馬三保和另外一個黑臉小廝跟在後頭。馬三保被扔進了燕王府,便很少有離開的機會。他哪裡來過這樣的地方?頓時看得好奇不已。

  許是他真的和陸長亭親近不少了,所以馬三保此時才敢大方地問出聲來:“擺在外面的是什麼?好生奇怪!”

  “招財的玩意兒!”陸長亭說得很是隨意,仿佛只是不值一提的東西一般。

  但馬三保卻知道這並非凡品。

  “是陸公子做的嗎?”馬三保雙眼放光地看著他。

  陸長亭被他瞧得忍不住笑了:“我可做不來這樣的活計,這是別人做的,不過圖紙倒是我畫的。”

  馬三保笑了笑,竟是露出了與有榮焉的模樣來:“陸公子的風水本事最是厲害了!”

  陸長亭愣了愣,隨即有些哭笑不得。從前他怎麼沒看出來馬三保身上還具有著迷弟潛質呢!

  很快,陸長亭走近了。

  裡頭的人聽見腳步聲,當即便迎了出來。只是來人卻並非計寶山,而是一個全然陌生的小子,那小子殷勤地笑了笑:“客人來買什麼?”

  陸長亭掃了一下那小子,心道,這人應當是計寶山請來的夥計吧。陸長亭正要開口,那小子卻是盯著他慢慢瞪大了眼:“可是、可是陸公子?”

  陸長亭到了嘴邊的話不由陡然一變:“是我。”

  “小的是計掌柜招的夥計,小的從前便聽說過陸公子的大名,不曾想到今日這樣有幸得見陸公子!陸公子,請!請!”那夥計激動得身子都微微顫。抖了。

  陸長亭淡淡一點頭,便示意那夥計帶路,隨後跟著往裡走去。

  馬三保此時面上也湧現了笑容,那與有榮焉的味道更甚了,看得陸長亭覺得陣陣好笑。

  剛一踏足到鋪子中,陸長亭便聽見了一道驚呼聲。

  隨後便見計寶山大呼小叫地跑出來了。

  “小、小師父!”似乎是因著近來鋪子生意太好了的緣故,這計寶山心寬體胖的,竟是又圓溜了一圈,跑動起來的時候,頗為像個球,而且就這麼短的路程,他竟然額上還滲出了汗水。

  等計寶山到了陸長亭的跟前,再看陸長亭的模樣,是越發的姿容出眾了。

  計寶山登時就生出了一股自慚形穢的感覺來。

  “小師父。”計寶山又諾諾地喚了一聲。

  那夥計看著往日很是威風嚴肅的掌柜,在陸公子跟前卻是這般姿態,一時間不由也瞪大了眼,暗暗嘀咕,這位陸公子果然是本事高強,怕是什麼人到了他的跟前,都會不自覺低下頭來吧?

  “近來如何?”陸長亭問。

  好歹在計寶山的鋪子上,他也花了不少的功夫,陸長亭自然要掛心兩分。

  說到了鋪子,計寶山身上的自慚形穢方才褪了個乾乾淨淨,轉而變得眉飛色舞起來:“極好極好!正因為小師父一雙妙手,鋪子方才能有今日!這段時日鋪子裡雖算不得上財源廣進,但比之過去,已經得到了大大提高!”

  “可有異處?”

  “沒有的沒有的!半點也沒有的!”計寶山忙否認道。

  “嗯。風水本就是見效緩慢的手段,唯有長久經營下去,方才能越發體會到風水帶來的好處。”

  “是,我都聽小師父的!”計寶山對陸長亭早就是佩服得五體投地,此時自然也是如此。

  陸長亭微微一笑,對計寶山的知恩圖報很是受用。

  “我就過來瞧一瞧,順便……”

  順便什麼?計寶山豎起了耳朵,等著聽陸長亭繼續說下去。

  “順便,計寶山,你應當減一減你那一身的肉了。”陸長亭淡淡道,語氣倒是不帶半分嫌惡的味道,仿佛只是在陳述一件極為客觀的事一般。

  計寶山頓時漲紅了臉:“我……我……”

  “長這麼多肉有害無益,日後若是有我需要你的時候,你這般模樣又能成什麼事?”說到這裡,陸長亭方才微微一皺眉。

  見到他皺眉的動作,計寶山頓時如同被電打了一般,忙道:“是!小師父說的是,我定然……定然甩了我這一身肉。”

  聽他口吻堅定,陸長亭的面色方才恢復了溫和。

  那夥計小心地看了看計寶山的背影,掌柜當真要減肉嗎?這……這怕是不容易吧……不讓掌柜的吃肉,怕是比殺了他還要痛苦……

  陸長亭轉身在鋪子裡轉了一圈,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鋪子裡就來了個客人。陸長亭自然也不願意多打擾了計寶山鋪子裡的生意,他沖計寶山微微一點頭,轉身便要離去。計寶山瞪大了眼,哪能這麼輕易就讓陸長亭離去,忙伸手要攔……

  正當這時候,那客人大步走進來,笑道:“我道今日天氣怎的這樣好,原是因為陸公子在這裡!”

  馬三保在一旁暗自腹誹,這二者可沒有半點關係,這拍馬屁的水平還不如我呢。

  陸長亭轉頭看去,卻見是個陌生面孔,當即只看著他,卻是連口都沒有開。

  果然,就算陸長亭半句話也不說,那生面孔也忍不住先開口了:“常聽史掌柜提起陸公子的本領,令我等嚮往不已,今日終於得見陸公子,實乃我之幸也!”那生面孔也是個精明人,他哪裡看中人家的本事,他看中的是這位陸公子不僅與燕王交好,還與秦王有幾分交情。至於那史嘉賜誇大其詞的本領,他自然是不信的。有燕王做後台,誰知道他搗鼓出的這些事背後,有多少水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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