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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長亭同朱樉走了出來後,朱樉揮退想要湊上前的人,低聲與陸長亭道:“有件事忘記告訴你了。”

  “何事?”陸長亭倒是並不在意,因為從朱樉口中說出來的事,多半可能只是些微末的小事。畢竟朱樉有個癖好,就是事無巨細,都愛與他說一說,當然,陸長亭也很喜歡這種行徑就是了。這是他上輩子怎麼也體會不到的滋味兒。

  朱樉抿了抿唇,道:“我聽消息說,北平又和蒙古兵交戰了。”

  陸長亭不自覺地睜大了眼。陸長亭這時候倒是又想到了那封信,不知道朱棣是否在信里提及過此事。但現在信都已經被毀了,再想也沒用了……陸長亭站在那裡發了會兒呆,然後才慢慢回過神來,應了一聲:“哦。”

  朱樉頓時有些傻眼,陸長亭此時的反應出乎了他的意料啊。他以為陸長亭聞言過後,會陡然變色,然後毫不掩飾地表露出焦急來,但此時長亭竟然平靜得出奇……要知道,在要不要將這個消息告訴陸長亭之前,他還猶豫了好一會兒,因為他知道,一旦北平有事,陸長亭便會毫不猶豫地離開,何況是在眼下事情都已經解決完畢的時候。

  “長亭?”朱樉低聲喚道。總不至是長亭被這個消息衝擊得懵住了吧?

  “沒事,我回去讀書了,二哥要辛苦了。”陸長亭很快恢復到了面色如常,而在朱樉眼中他根本就沒什麼變化。

  朱樉點了點頭,就是面色有點說不出的怪異。到今日他都還是難以適應,長亭一言不合就說去讀書的時候。

  陸長亭轉身漸漸走遠,他的步子邁得很是穩健平和,從他的身影上也看不出半點的焦灼和心神不寧。

  朱樉忍不住低低嘆道:“這可真是怪了,難道長亭心底喜歡我已經多過老四了?”朱樉面上露出了點兒笑容,不過很快那點兒笑容就消逝了。雖然他很希望有這個結果,但是他也很清楚,以長亭的性子,怎麼可能轉變得這樣快。

  朱樉轉過身去,面上的表情頓時被陰沉所替代。

  現在該是輪到他好好尋白蓮教的人算那一筆筆帳了!

  ————

  陸長亭跨進偏殿之中,周圍的丫鬟、太監沖他殷切地笑了笑,陸長亭卻根本就沒注意,他大步走到了桌案前,面前還鋪著紙張供他練字用。

  那封信已經毀掉了,原本他是不打算再給燕王府回信去的,但是此時若是半點不聞不問,是不是會令朱棣感覺到心寒呢?縱然他們之間沒有那般情意,但是兄弟間的情誼卻是在的,若是他當真冷漠到這等地步,怕是會叫朱棣覺得當初對他的付出都是餵了狗。

  “來人,研墨。”陸長亭想了想,還是決定去一封信詢問一番北平的近況。

  他這封信問的又不是朱棣,他只是問一問北平……想到這裡,陸長亭心下大定,提筆蘸墨。

  這次沒有了猶豫不決,自然也就沒有了那豆大的墨點。陸長亭幾乎是將這封信一氣呵成地揮就了。

  太監彎下腰問:“陸公子可是又要送信出去?”一邊問他已經一邊伸出了手,就等著陸長亭將信交到他的手中。

  陸長亭將信紙封好,但是真到了交給太監的時候,陸長亭又頓住了。

  就在這瞬間,心底深處瞬間湧起了許多的情緒,交織在一起,強烈到了他無法忽視的地方。這樣真的好嗎?就算送了信回去,來回也是小半月,他能忍受得了這種等待的滋味兒嗎?陸長亭覺得自己忍受不來。他的性子絕對忍受不來!

  “陸公子?”太監見他半天都沒有動作,不由疑惑地抬起頭看了看他。

  陸長亭低頭看了看手中的信,最後收了起來:“算了,你出去吧。”

  雖然陸長亭的行為很怪異,但那太監也沒多問,更沒有半點的怨氣,他笑著退出去了,還帶著丫鬟給陸長亭準備茶水點心去了。

  信能承千萬情意,但有時候卻是半分也承不住。且不說朱棣對他的那點兒心思,單說從前朱棣是如何待他的,他與朱棣一起度過了好幾個年頭,朱棣待他,怕是比別人的親生兄長更甚。他若是此時都只假惺惺去一封信,又與白眼狼有甚區別?既然放不下,那就回去親眼看一看。有什麼不滿與尷尬,都不如當著面來說。他在西安這樣久的時間,差不多了。

  陸長亭腦子裡那根堵塞的弦被徹底打通了,於是什麼阻塞都就此消散了,那些煩惱的、困擾的,也都跟著沒了。

  陸長亭倒是覺得自己陡然一身輕鬆了。

  他先去找了鄒築墨。

  “學生怕是不能再在老師跟前學習了。”陸長亭鞠躬道,口吻充滿了歉意。

  鄒築墨還在和羅貫中下棋,頭都不帶抬一下的,他冷淡地道:“怎麼?決定半途而廢了?”

  陸長亭搖了搖頭,雖然鄒築墨看不見他的這個動作,他接著往下道:“學生乃是北平人士,跟隨義兄前來西安,但如今北平起了戰事,學生該回去了。”

  “戰事?”鄒築墨放下了手中的棋子,立即抬起了頭來:“蒙古兵又和北平駐軍打起來了?”

  陸長亭點了點頭。

  就在這個時候,陸長亭想到了很多。所有人都知道北平常常遭蒙古兵的攻擊,但是除卻他,還有誰會為朱棣擔憂呢?越是想到這一點,陸長亭便越能坦然面對自己想要回去看一看朱棣的急切了。

  “這有何妨?我本也非西安人士,你若要去北平,我們同去便可。”鄒築墨滿不在乎地道。

  陸長亭微微一愣,他是當真沒想到鄒築墨會如此說。

  “你何時啟程?”還不等陸長亭作出反應,鄒築墨便再度開口了。

  “老師當真要與我同行?”陸長亭忍不住出聲確認。

  羅貫中難得地開口了:“你不想看書了?”他指的自然是他寫的三國志。

  “想!”陸長亭道,他當然想,這種機會可是千載難尋的。

  羅貫中道:“那就是了,不過挪個位置罷了。”

  陸長亭知道羅貫中怕是並不喜歡明朝,也並不喜歡大明皇室的人,只是此次是鄒築墨帶他來的,所以他才會留在此地。一聽陸長亭要走,他怕是想著終於能離開秦。王。府了,正正好。

  但是他們哪裡知道,出了秦。王。府,那就是要進燕王府的呢?

  陸長亭想了想,還是沒有說出來。畢竟……畢竟他回去了還會不會住在燕王府都要二說呢。

  “那便辛苦老師了。”陸長亭再度躬身,鄒築墨會做出這樣的選擇,自然值得他再行鞠躬。

  鄒築墨擺了擺手:“沒什麼辛苦之說,你若急著回北平,你便先行啟程,我和貫中後行,一路遊玩,也算是一件樂事。”

  羅貫中臉上展露出了淺淡的笑意:“正是。”

  陸長亭原本還挺感動的,此時聽見鄒築墨這麼說,他便只抽了抽嘴角。老師,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很像是斷袖啊……

  “何時啟程?”鄒築墨問:“我和貫中也好先行收拾一番。”

  “兩日後吧。”他還需要點時日處理完白蓮教的後續事宜,好讓朱樉沒有後顧之憂,這樣他也好放心離開。兩日,也夠他安撫住朱樉的不快了。

  這時候陸長亭還不知道,朱樉早早就做好他會回北平的準備了,自己私底下都已經鬱悶完畢並且坦然接受這等結果了。

  與鄒築墨兩人約定好,陸長亭又將地址寫與了他們,方才從院子中出去。

  之前那串讓侍衛們拎著的六銅錢此時已經回到了他的手中,陸長亭回了偏殿後,便先找到了朱尚炳的身影。

  經過一段時間的糾正,朱尚炳的語言組織能力得到了不小的增強,至少,他能夠做到開口和陸長亭進行基本的溝通了。

  朱尚炳將那串六銅錢捏到手裡,用手指小心地撥弄了兩下,像是覺得它好玩兒極了:“我的嗎?”他小聲問。

  “嗯,送給你了。”相處一段時日,也算是有緣分了,這時候將這個東西送出來,陸長亭倒是覺得恰好合適。

  朱尚炳仿佛得了什麼寶貝一般,甜甜地笑著,將那六銅錢攬在了懷中。

  正好這時候朱樉進來了,陸長亭敏銳地從他身上嗅到了一股血腥氣,他看了看身旁的朱尚炳,不由得出聲道:“二哥,你要不要先沐浴更衣?”

  朱樉跟著看了一眼朱尚炳,點了點頭,大步走開了。

  等朱樉換了身衣裳出來,朱尚炳正在低聲問:“你知道我娘去哪裡了嗎?”朱樉剛剛好聽見了這句話,陸長亭和朱樉都是一愣。朱尚炳這麼久不曾過問鄧妃,他們還當小孩子忘得快,加上鄧妃對他本也不是多麼好,所以朱尚炳才會想不起這個母親來。

  朱樉皺了皺眉,不過等他轉到朱尚炳跟前的時候,倒是收斂起了面上的不悅。

  “我讓丫鬟帶你去看她好不好?”

  “好。”朱尚炳乖乖點頭。

  朱樉揮手招來丫鬟將他抱走了。等朱尚炳一走,朱樉方才再度皺起了眉:“處置鄧妃倒還成了個棘手的事。”

  陸長亭沒出聲,鄧妃該怎麼處置與他沒什麼干係。等朱樉吐盡了不快,他方才出聲道:“二哥,我想回北平去。”

  朱樉剛聽見這句話的時候有點兒沒反應過來,因為他都以為陸長亭不為之所動了,哪裡知道陸長亭之前是都憋在心頭呢。朱樉的臉色控制不住地難看了兩分:“什麼時候走?”朱樉當然知道這時候說別的都沒什麼用。越是和陸長亭相處,他便越發地清楚陸長亭的心思。

  “兩日後吧……”陸長亭遲疑地問道:“兩日能料理完白蓮教的事嗎?”

  朱樉擺了擺手:“這些不需要你出力了,我可以一力處置乾淨。”

  陸長亭馬上跟著改口:“那我明早就走。”

  朱樉頓時被噎得說不出話來。所以他剛才裝什麼大度?裝什麼一切我來你去就好?

  可是話都已經說出口了,以朱樉的性子,自然不會再收回,他只得撇了撇嘴,不甘心地道:“秦。王。府不好嗎?不知道比燕王府舒服多少,偏生你就是不喜歡,還要往那不安穩的地方湊。”

  陸長亭眨了眨眼:“本來也沒什麼地方是絕對安穩的啊,北平有蒙古兵,西安還有白蓮教呢。”

  “可秦。王。府比燕王府好啊!”

  “住在什麼地方更舒服,不是由那個地方的奢華程度來決定的,而是由和什麼人一同住決定的。”若是上輩子,陸長亭絕對不會說這樣的話,那個時候在他看來,這樣的話肉麻雞湯極了,什麼人陪在身邊都不如住在更為舒適的地方。當然,這番話讓他當著朱棣的面,他也是說不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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