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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不見的功夫,鄧妃看上去更是憔悴了,眼底帶著血絲,眼下還帶有青黑之色,就連步履都是虛浮無力的。她這幅模樣,才是真正的憔悴了。
“王爺。”鄧妃抬起頭來看著朱樉,眼底滿是哀求和委屈。
朱樉沒看他,而是低頭問朱尚炳:“炳兒這今日睡得香嗎?”
朱尚炳點了點頭。
“可還有見鬼?”
朱尚炳歪著頭想了會兒,隨後搖了搖頭。
鄧妃有些不明所以,王爺帶了人前來,就為了問炳兒這樣一句話嗎?
朱樉直起身子,面色微沉,他問鄧妃:“你知道為什麼他不再見鬼了嗎?”
鄧妃小心地搖了搖頭,咬唇道:“妾不知。”她是真的受了心理上的折磨,所以此時鄧妃的模樣哪裡還有過去的嬌美之態?
朱樉低聲道:“本王知道。因為之前在院子裡伺候的人,裝神弄鬼,恐嚇炳兒,之後本王將他們一通發作,全部撤去,沒了人裝神弄鬼,自然的,炳兒也就見不到鬼了。”
“這、這怎麼可能呢?之前炳兒所言,確確實實是有鬼啊……那些下人哪裡敢來裝神弄鬼恐嚇炳兒呢?”鄧妃不解地道。
陸長亭暗暗搖頭,這可就裝得不大像了。畢竟若是正常母親的心理,在聽見有人恐嚇自己的兒子之後,自然是暴怒不已,而鄧妃卻是第一時間便否認了這種可能。那就只說明,她很清楚這是怎麼回事,所以她才要否認。
朱樉冷笑:“他們是沒有這個膽子,可背後若是有人指使呢?”
鄧妃縮了縮,低聲道:“誰敢這樣做呢?”
朱樉笑得更厲害了:“還能有誰呢!不就是你嗎!”都到這一步了,見鄧妃還敢狡辯,朱樉自然是怒不可遏,毫不留情地叱罵出了聲。
鄧妃立即跪了下來,自是一番辯解,言語中全是圍繞她乃是朱尚炳的母親,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來呢。
陸長亭此時默默插聲道:“勞煩東留兄看一看,這院子裡的風水如何?可有陰煞?可否有見鬼的可能?”
杜乘興對秦王家務事不感興趣,但陸長亭出聲,他卻是點點頭,按照陸長亭所說照做了。
看著杜乘興在院子裡轉悠的身影,鄧妃不自覺地咬了咬唇。
朱樉冷哼一聲道:“讓我來告訴你為什麼吧,裝神弄鬼恐嚇炳兒,不過是為了引起我重視,你知道我重視炳兒,若是出了事,定然會找人來查。然後你再以慈母的角色,將桂師父帶入王府中,讓桂師父裝模作樣一番,最後引到王氏的身上去。你的目的當然不是為了恐嚇炳兒,你只是為了藉機讓我撤了王氏的靈位,燒了她的居所!”
鄧妃埋頭不語,面色發白。
而這時候杜乘興也走回來,淡淡道:“陸兄沒有看錯,院子裡的確沒有問題,更沒有陰煞之說。”
鄧妃身子一顫。
朱樉蹲下身道:“鄧妃,你可認罪?”
鄧妃當然不死心,依舊為自己辯解著:“妾為何要做這些事呢?妾是炳兒的母親,怎麼可能做出這等事來……”
朱樉冷冷地看著她,命人將那批被發落的下人帶來上來。
鄧妃渾身顫。抖,從丫鬟嬌蘭的懷中軟倒下去,她閉了閉眼,低聲道:“他人誣陷,妾不敢辯。”
陸長亭都不得不稱讚她了,可實在太能扛得住了啊!
鄧妃掙扎著爬起來,釵環髮鬢都亂了,她跪倒在朱樉的腳邊,無力地伸手去抓:“王爺,求您信我!真的……真的有鬼!並非我找人裝神弄鬼啊!王爺……我在這裡住了這幾日,我也見鬼了啊!王爺……”
“還在胡扯?”朱樉氣笑了:“見鬼?我看是你心裡有鬼!”“把她帶下去看起來。”
朱尚炳在旁邊已經嚇壞了。
“炳兒!炳兒……”鄧妃回頭去看朱尚炳,嘶聲叫道:“真的有鬼,王爺,炳兒會被那鬼害了的……王爺!”
鄧妃滿面淚水,什麼美態都沒了。
她終究還是敵不過侍衛的力道,再度被侍衛關回到了之前的屋子之中。
“既然你說有鬼,那你便在這裡多瞧瞧吧。”朱樉毫不留情地道。
陸長亭看了一眼朱樉,倒是不自覺地想到了朱棣。
朱家兄弟骨子裡很是相似。
如今朱棣說喜歡他,自然恨不得將他捧在掌心,但若是有一日半點情誼也沒了呢?陸長亭有點不敢往下想。但是同時他心底還有個微弱的聲音道,你又不是鄧妃啊……他也不是朱樉啊……
陸長亭搖了搖頭,他在胡想些什麼?他本也不是斷袖啊!竟然想那麼長遠去了……
鄧妃哭喊的聲音漸漸被門板阻隔在了裡頭。
院子裡的人很快離開,這處地方重新恢復了安寧。
入夜時分。
哭累了的鄧妃躺在床上,緊緊握住嬌蘭的手,她盯著屋子,聲音發抖,嘶啞地道:“有鬼……嬌蘭真的有鬼……”
嬌蘭咽了咽口水,回過頭去……
像是在鄧妃的聲音之中,看見了一雙猩紅的鬼眼。
嬌蘭慘叫一聲,嚇得昏厥過去。
鄧妃緊緊裹住被子不敢鬆手:“真的有鬼啊……”
作者有話要說: 我們要講究科學,微笑,堅決不寫鬼。
第124章
鄧妃被徹底禁足起來之後, 陸長亭便許久都沒再見到她的身影了。朱樉給陸長亭請了個老師,還是當地很有名望的大儒。此時已經不是明朝建立初期那樣大儒難求了, 朱樉的面子還是很有用的, 至少將人給請到了,不過這人究竟對他這個學生樂意不樂意,陸長亭覺得挺不好說的。
畢竟據說古時的大儒脾氣都很是怪異。
陸長亭又並非什麼驚才艷絕的天才, 人家能一眼看上他嗎?
不過這位大儒還有兩日才會到來,陸長亭倒是可以暫且放下心了。
對於陸長亭的表現,朱樉感覺到很是費解。無論面對什麼事都分外沉著冷靜的陸長亭,竟然會對請了教學問的老師而感覺到緊張,這簡直太令人不可思議了。
朱樉哪裡知道, 畢竟陸長亭兩世加起來,脫離學校實在已經太久了, 而眼下周圍的人對他寄予了厚望, 他自己也同樣在思考通過科舉來提高自身地位,種種原因之下,陸長亭又不是聖人,自然會感覺到緊張。
還不到兩日後, 秦。王。府便又鬧騰了起來。
看守鄧妃的人來報,說是鄧妃病了, 而且病得還不輕。這話是從伺候她的貼身丫鬟嬌蘭口中傳出來的, 因而誰也不敢怠慢。雖然眼下鄧妃是得了秦王的不快,但畢竟王妃去了,如今王府妻妾中就她位置最高, 何況她還生了個兒子呢,這位還是鄧愈的女兒……種種原因加在一起,任誰也不敢放任她就這麼病著。
朱樉聽到下人報上來時,縱然心底再不高興,但也要考量到種種因素,最後還是起身朝著院子去了。
陸長亭揮揮手讓他去了,自己在那兒坐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回偏殿多看會兒書去。
他沒想到,沒一會兒的功夫朱樉就回來了,而且是滿面怒容地回來了。
“怎麼了?”瞧那鄧妃也不是個蠢人,總不至於在生病之後,還能將朱樉惹得這般怒火升騰吧?
朱樉咬牙道:“我到了之後,她便說讓我解了她的禁足。我瞧她的模樣確實像是病了,自然也不打算在這一點上為難她。偏她還非要說那屋子裡當真有鬼。都到這個時候了,她還想騙我?認個錯,有那樣難嗎?”
是啊,為什麼都到這時候了,她還仍舊不肯服軟呢?陸長亭皺了皺眉,總覺得這次的事兒透著一股濃濃的不對勁兒的味道。
“二哥,她說這話的時候,能瞧出來是不是在撒謊嗎?”
朱樉搖頭:“這如何能瞧出來?不過她定然是在撒謊,你和杜乘興都說沒什麼異處,院子裡伺候的下人我也都換掉了,又哪裡來的鬼?她不過是想擺脫罪責,這才嘴硬到底了。”
“但是都到這時候了,她病了,在那麼多人跟前被你斥責了,還被禁足了,她在你這裡已經完全失去信任了。哪怕是說兩句軟化,絕口不提見鬼之事也好。她為什麼非要強調是有鬼呢?”陸長亭喃喃道,是在問朱樉,其實也是在問自己。
陸長亭想不通個中的道理。
朱樉卻並未想這麼多,他對鄧妃的不喜已經升到了極點,他擺手道:“罷了,不說此事。”
陸長亭點了點頭,但心底總惦記著這件事。
待第二日,他坐著馬車出了王府去,見到了杜乘興。
“有人求我去瞧一處宅子……”杜乘興低聲與陸長亭說了起來,似乎真的只是單純和陸長亭交流學術上的東西。
而陸長亭卻是微微有些走神。
杜乘興說的這些對於他來說,著實算不得稀奇,畢竟他上輩子見過不少的陽宅陰宅,累計了不少經驗,也見了不少稀奇的事。自然,杜乘興講的這些就吸引不住他了。於是不知不覺,陸長亭便又想到了鄧妃。
陸長亭向來很是相信自己的感覺,他實在很少有產生錯覺的時候,所以每當他發覺到不對勁的時候,那麼多半都有些問題。
杜乘興察覺到了陸長亭的走神,杜乘興微微皺眉,問道:“陸兄心頭可是還惦記著其它事?”
“東留兄可還記得王府之事?”
“自然記得。”
“那日我們見過之後確認沒有異處,但這兩日又有人說宅子裡見了鬼,而且瞧上去不似作偽。”陸長亭道。
杜乘興卻是一口就否決了:“不可能!”他的口吻異常的肯定。“你們都看得一清二楚,這是絕不可能的!”
陸長亭倒是不好再說什麼了,他點了點頭,出聲將話頭重新牽回到了杜乘興之前說的話上面去。
待杜乘興講完後,也遲遲沒有提和陸長亭切磋的事。仿佛他真的只是在和陸長亭交流一樣。陸長亭一時間倒是有些弄不明白杜乘興的想法了。
奈何杜乘興那張臉看上去尤為的正直,為人做派也全然和王昭不同。陸長亭埋下心頭的疑惑,向杜乘興告辭了。
回程路上陸長亭都還在思索鄧妃的問題。
雖然杜乘興一口否決了,但他還是決定親自去院子裡瞧一瞧,唯有親眼去看,才能確認真的沒事。不然一直懸在心頭,難受的是他自己。反正都是在王府里,去看一眼又不會少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