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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過年的時候,許多人都不會早早睡去,但是當他們的馬車行在街道上的時候,街道上卻是空無一人的,因為此時百姓們都守著自己家中的火爐炭盆呢。

  煙花聲雖然是吵鬧的, 但街道上卻是安靜的,陸長亭覺得自己仿佛置身在兩個空間一般……哦不, 應當是三個空間。陸長亭覺得此時的馬車內更為安靜, 而且安靜得有些令他無所適從。

  朱棣瞥了他一眼,似乎看出了他的不對勁,朱棣便乾脆閉上眼裝作休息去了,大約是通過這樣的動作, 來緩解陸長亭的尷尬。

  可事實上,這時候陸長亭覺得更尷尬了。

  因為朱棣越是如此, 就越是坐實他對著自己斷袖的事實。

  若是正常情況下, 朱棣應該察覺不到半分不對勁,正因為彼此都心知肚明了,所以朱棣為了避免他尷尬, 才會做出這般行為。

  許是因為喝了一些酒的緣故,這時候陸長亭頭有些暈乎乎的,陷入了一種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境地之中。

  既然……既然什麼法子都想不出來……那就隨它去好了……陸長亭眨了眨朦朧的雙眼,身體晃了晃,歪倒在了馬車壁上。

  朱棣聽見動靜,不由睜開了雙眼,他緊緊盯著陸長亭因為醉酒和疲累而閉上的雙眼,暗暗在心底描繪著這雙眼睜開時的美麗。等到確認陸長亭著實是睡過去之後,朱棣才伸手將陸長亭扳向了他的方向。

  等馬車到燕王府外的時候,朱棣也直接制止了下人開口,免得將陸長亭吵醒了。朱棣將陸長亭抱了起來,直接帶向了陸長亭的屋子。朱棣當然不會在這樣的時候,還不識趣地非要和陸長亭接近,先留足一定的時間,想必將來會更順利。

  陸長亭這一覺睡得並不大安穩。

  他的夢中總是出現朱棣的面孔,在中都時候的,在北平時候的,還有如今在應天的……

  攪得陸長亭一點也沒睡好,直接導致接連幾日,他面對朱棣的時候都沒有什麼好臉色。

  弄得燕王府一干人膽戰心驚,總覺得有一日燕王會發大火。但誰知道等來等去,也沒見他們王爺有半點發火的跡象。也不知是不是他們的錯覺,他們怎麼覺得王爺反而……反而心情更好了呢?

  年節一過,幾個王爺便不能在京師久留了。

  朱棣陪著陸長亭最後往端本宮走了一遭。

  有陸長亭盯著這幾個月,端本宮也沒什麼問題了,欽天監可以完美解決。

  陸長亭從端本宮離開的時候,眾人都鬆了一口氣。沒有他在上頭壓著,他們也可如常發揮了。這時候欽天監的人還沒想到,等他們了結完端本宮的麻煩後,迎接他們的便是洪武帝的處置。

  等陸長亭都走出一截路了之後,卻是正好撞上了杜乘興和王昭二人。

  杜乘興二人先是朝朱棣見了禮,而後才問道:“陸公子可是要走了?”

  陸長亭點了點頭,不明白這杜乘興特意還來找自己說一段話,是出自何意。

  杜乘興用波瀾不驚的口吻道:“嗯,陸公子一路順風,來日再見。”

  這個來日再見,被他咬得有些刻意。

  陸長亭不由得多打量了他兩眼,杜乘興這是暗含了別的意思在其中嗎?但是杜乘興著實太過沉穩,比王昭要內斂得多了,一時間陸長亭是實在從他身上瞧不出什麼來。

  反正他與杜乘興也不過多說過兩句話而已,陸長亭拋開不放在心上,轉頭就和朱棣離開了。

  走出沒多遠,他們便又遇上了個太監,這個太監是洪武帝打發來請他們的。

  陸長亭估摸著也就是洪武帝不放心,想要再多問一問。

  那太監引著他們入了大殿,朱元璋和朱標都在裡頭,朱標身子還未大好,如今在殿中,都是坐在朱元璋的下首。不過見朱棣帶著陸長亭進來了,朱標倒是直接站立了起來。

  “老四可是明日離京?”朱標當先出聲問。哪怕是趕在了朱元璋之前出聲,朱標也沒受到半分責難。

  朱棣點了點頭。

  朱元璋先看向了陸長亭:“長亭可是隨老四一起回北平?”

  陸長亭點了點頭:“京師雖好,但氣候於糙民卻是不大適應。”

  朱元璋忍不住笑了:“你這孩子怎的這樣傻?多少人想留在京師不成?你卻偏要回北平那個地方去!不覺那處天氣苦寒嗎?”

  陸長亭在朱元璋跟前,很樂得裝一個不卑不亢,還少年意氣得有點傻的人,他高聲道:“燕王都不覺北平苦寒,糙民又怎會覺得?”

  朱元璋哈哈笑了起來:“好!說得好!年少若有磨礪,於心性上乃是極大的提高。有此番經歷,長亭將來必然能成長為我大明的棟樑!”後半句話,也許洪武帝對著許多進士都說過,但是前半句話他說得再真實不過。

  正因為中都和北平的經歷,朱棣才能心性堅毅,手段果決狠辣,直到一舉撬翻了侄子的位置啊!

  “既然北平於你是個好地方,那便回去吧。”朱元璋笑道。

  這廂朱標露出了可惜的神情,道:“若是長亭喜歡應天,留在這裡便是最好不過了,在此處也可請到更好的老師。”朱標倒是沒想那麼多,他只單純覺得,陸長亭在這裡能學到更多的東西。他很欣賞陸長亭,就連他的父皇也很欣賞陸長亭,所以朱標從未懷疑過陸長亭身上的價值。

  朱棣淡淡一笑,道:“如今不是從前了,如今想要尋到好的老師,已經沒那麼難了。”

  這段話倒是勾起了朱元璋的回憶,他輕嘆一聲,點了點頭,道:“是,正是如此。”不過這回憶也就是一瞬的事。對於朱元璋這樣的人來,是絕不會輕易沉溺在傷懷的情緒之中的。

  朱元璋抬頭看向陸長亭,笑道:“朕便等來年,長亭金榜題名站在大殿之上再見之時。”

  若陸長亭只是個風水師,那便也沒什麼再見的價值,畢竟陸長亭出現的時候,那絕對代表著誰的宅子風水又出了事,就跟偵探出現的地方必然要死人一樣。因而平白無故的,怕是誰都不會願意見到陸長亭。

  也只有如朱元璋口中所說,等來年金榜題名之時,那時候朱元璋是很樂得提拔陸長亭的。若能真走到這一步,那就說明陸長亭的本事確實不一般了。趁著他還年輕,若能培養成為太子手下的能臣,那實在再好不過!

  陸長亭也很配合,面上閃過激動之色,朝著朱元璋和朱標的方向拜道:“是!長亭定然不辜負皇上期望!”

  聽他如此激動地說話,朱元璋還暗嘆了一聲,果真是赤子之心!

  與陸長亭說完話後,便是朱元璋和朱標一同囑咐關心朱棣。這個過程很短暫。畢竟朱棣長大了,朱元璋和朱標與他也無多少話可說。

  待到結束之後,陸長亭正要和朱棣離開,太子朱標卻是突然出聲叫住了陸長亭,道:“長亭既要走,我便送長亭一物。”

  “何物?”陸長亭一愣。

  朱標笑道:“書。”

  陸長亭差不多也能猜到。太子朱標是個赤誠風雅之人,他送不來金銀這等黃白之物,相比之下,他更喜歡給陸長亭送書。

  陸長亭此時對於讀書早已沒了抗拒之心,自然是高興並且面露感激之色地應下了。

  隨後便有太監捧著東西上前來了,陸長亭接過來,卻發現有些怪異。

  這書的封殼上乃是沒有字的。

  陸長亭心底不免疑惑不解,這到底是何物?

  “去吧。”朱標這才揮揮手道。

  陸長亭點點頭,再度謝過了朱標,這才和朱棣一同走了出去。毫無意外,朱棣今日的臉色也很難看,面上都快能刮下冰稜子來了。

  陸長亭原本是不想與朱棣說話的,但是見他這般模樣,卻還是忍不住道:“四哥還在擔心什麼?我早就與四哥說清楚了。”

  朱棣搖了搖頭,道:“心中知曉,但見之仍舊會惱。”他上次和這次惱的都不是陸長亭,而是他那見了什麼好,便想往太子手中塞的父皇。

  陸長亭再好又如何?再好也只能是他的。

  朱棣的眸光沉了沉,不過面色倒是逐漸緩和起來了。

  他們出了宮門,很快便上馬車回到了燕王府。

  想來這身後的皇宮,怕是要許多年都不會再進來了。陸長亭心底出奇的平淡。反正待日後朱棣做了皇帝,這皇宮也就不稀奇了。

  陸長亭想到這裡,驟然驚醒。

  對啊,朱棣未來是要做皇帝的,他此時能斷袖,是因為這時候的他還全然沒有要做皇帝的心思,但等到以後他醒悟過來,決定去爭奪皇位,那個時候的朱棣自然會走上正途,不再記得當年的這點心思。

  陸長亭心裡越發地平靜了。只是在內心深處,有一個地方似乎因為想到了這些而微微難受了起來。

  到那時,朱棣會不會覺得,當年情意都不過是一時被迷了眼?

  想一想,還真是有點兒痛快不起來。

  “燕王殿下,到了。”外面的太監低聲道。

  車門被推開,一股寒風灌了進來。陸長亭當先走了下去,然後一眼便看見了站在王府門口、長身玉立的朱樉。陸長亭往前走了兩步,朱棣緊跟著走上前來,手中撈了一件披風,他將披風罩在了陸長亭的身上,才放陸長亭走到了朱樉身邊去。

  朱樉抿了抿唇,自然對朱棣的這般行為有些不快。

  “長亭,如今年節已過,你還要隨老四回北平?”因為個子要更高一些,朱樉低頭問道。

  之前陸長亭便是以要回北平過年節,而拒絕了朱樉再說去西安的提議。但現在已經同朱棣一起在應天過年了,自然的,這個藉口也就不作數了。

  其實問這話的時候,朱樉心底還微微有些忐忑,畢竟之前陸長亭拒絕得太乾脆,何況他在陸長亭跟前還犯了過錯呢。

  若是放在之前,陸長亭的確是會拒絕朱樉,但是如今不一樣,他想到了朱棣對他不對勁兒的態度,想到了兩人相處時的尷尬……

  陸長亭輕描淡寫地道:“西安可有什麼吸引人的玩意兒?若有,我去便是了。”

  朱樉呆愣在了當場,有點沒反應過來,這……這個結果著實來得太突然了!

  一旁的朱棣倒是反應更快,他的臉色直接黑了個透,面上的冰寒之色比之前更甚。陸長亭也察覺到了朱棣的變化,但是陸長亭卻強迫自己忽視了朱棣的表情。至少在短期內,他沒辦法做到和朱棣坐在一處,還和過去沒什麼兩樣。既然如此,那不如乾乾脆脆跟隨朱樉去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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