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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樉心思卻暫時不在這裡。他暗暗道,長亭,我可未開半點玩笑……
“何處不對?”朱樉壓低聲音詢問道。
陸長亭指了指一個方向,朱樉道:“那正是太子睡的地方。”
誰叫他比起旁人來說,自己的眼睛能看到些與眾不同的地方呢?陸長亭自然比別人更容易發現這宮殿之中的異處。可這一點,別的人不知道啊,誰能想到陸長亭已然擁有這樣卓越的本事呢?
方才那青年密切關注著陸長亭,此時偷聽到陸長亭說自己發現了異處,不由覺得好笑:“誰都知曉那是太子起居的地方,這位公子指向那處是為何意?”
陸長亭根本不搭理他,而是大步朝著那個方向走去,朱樉自然跟上,而有朱樉在一旁,他們自然很是輕易地便入了那宮殿。
青年猶豫一下,也跟了上去。
欽天監的人自然也時時在關注他們,只是沒那青年那樣,敢做到如此明顯。
陸長亭此時在屋中轉了一圈兒,道:“這屋中的擺設應當是被挪動過的。”
但那些宮人打掃得一乾二淨,哪裡看得出來痕跡?青年笑道:“公子可莫要過分隨性妄言啊,公子瞧一眼便知道在屋中挪動過擺設,我倒是好奇公子的這雙眼,究竟是何等厲害。”
對方針鋒相對,陸長亭當然也不會示了弱,不冷不熱地頂了回去:“自然,我的眼也不是誰人都能有的。”
那青年卻更加覺得陸長亭在說大話,只輕嗤一聲,便要看陸長亭如何繼續扮下去。
“將宮人叫來問問吧。”陸長亭道。
青年忍不住笑了:“我還當公子有什麼本事,原來公子的本事便是將宮人叫來拷問嗎?”
陸長亭用仿佛看弱智的目光看了他一眼:“不管我有何本事,能最快問出結果的法子,我為何不用?”
他們為了故意賣弄,自然是靠一雙肉眼來瞧,但總有些東西並非一雙肉眼能瞧出來的,因而才進度緩慢……對於被分來和他們搶功,還大言不慚的陸長亭,他們心底都很是牴觸抗拒,尤其這青年在見到陸長亭的傲氣之後,便更為不滿了,這才針鋒相對起來。而此時被陸長亭藐視了一番智商,那青年的臉色被瞧得甚至有些發紫起來。
朱樉輕笑一聲,知道陸長亭是誰人的面子都不會給,遂將宮人們叫了進來。其實陸長亭也不能保證,一定能從宮人們的口中問出什麼來……畢竟端本宮出了事以後,宮人很可能有所變動,何況若是動的什么小東西,那宮人也不一定能想起來,事情都已經過去這樣久了……
但陸長亭沒想到,還真從他們口中問出來了些什麼。
“有……有動過……”答話的是個模樣穩妥的大宮女:“是、是有一日,次妃在殿中時,便和太子說,要換了那美人榻,說是放在窗邊才好。”
陸長亭掃了一眼美人榻:“還換了什麼地方?”
“這……”
那宮女似有難言之隱一般,半晌都不敢說話。
“怎麼,有什麼連本王跟前都不能說嗎?”朱樉面色一冷,厲聲問道。
“殿下,奴婢……奴婢……”那宮女臉色發白:“奴婢想著,此事應當、應當是沒甚關係的。”
青年在旁邊嗤道:“之前錦衣衛都未能問出來的東西,公子倒是好手段,一問便知道了。”
陸長亭絲毫不驚慌:“錦衣衛問的是刑訊官司,我問的卻不過是殿中有何物挪動。”這等細節,想來那些錦衣衛也並不會問。何況這時候錦衣衛才成立一年,又能有如何厲害狠辣的本事呢?和後世令人聞風喪膽的錦衣衛相比,還是差了許多。
青年見往陸長亭頭上扣帽子便只能撇了撇嘴。心道,這陸長亭倒是個聰明人!
這青年卻是忘記了,他方才插話,掃的豈是陸長亭的面子,那分明乃是秦王的面子!朱樉如何能忍得了他,當即便道:“來人,將此人送到父皇跟前去發落,便說他惡意阻撓他人查探太子之案,還敢對本王不敬……”
那青年呆了呆,這才跪地道:“秦王、秦王,糙民並無此意……”
雖然口稱糙民,但卻傲氣不改。
陸長亭實在瞧不上他。他雖也有冷傲,哪怕面對朱家兄弟也是分毫不讓,但那都是建立在他無錯的基礎上,而並非胡攪蠻纏,明明站不住道理卻還要硬擺出架勢來。
“驅趕出去!”朱樉看也不在看那青年一眼。
陸長亭淡淡一笑,這時候才道:“留著他吧,我也好奇,他有什麼本事呢。 ”
朱樉冷聲道:“這等人,能有何本事?”
陸長亭一邊往著太子睡過的床邊走,一邊道:“他不是擅長搜尋宮殿嗎?總能搜出來些什麼的。”
這話不正是在打這青年的臉嗎?
青年面上果真一片青一片紅,仿佛開了個染坊似的,煞是好看。
陸長亭站定在床前,道:“可是這處有了變動?”
那宮女難以啟齒,羞澀難當,那還能是什麼不敢說呢?自然便是閨房之樂了。
宮女小心地點了點頭。
“也是次妃讓變動的?”
宮女“嗯”了一聲,死死地埋下了頭。
見這陸長亭當真三言兩語便問出了些東西來,那青年的臉色是更為難看了。
“你不說也罷,那便讓我瞧瞧,這究竟是動了什麼。”
那宮女鬆了一口氣。
但隨即陸長亭又道:“但你要記清楚,你若此時不說,之後便是隱瞞之罪了。”
朱樉聞言,讚賞地看了一眼陸長亭,還心道,長亭雖然從未接觸過皇宮,但是這本事手段卻分毫不差!
而陸長亭這番話,果然將那宮女嚇住了。
宮女哆嗦著道:“也、也沒什麼……只是放了些求子的東西……”
“下了藥?”朱樉面色一冷,頓時氣勢壓人。
“不不,只是放了擺件……”
宮女指著床底:“真的、真的……”
陸長亭有些無語,這後宮之中的女人為了求子,還當真是用盡手段啊!陸長亭暗暗搖頭,若是坐實問題出在這上面,那次妃的日子便要不好過了。
其實皇太子朱標並不過分喜好女色,加上洪武帝本也不喜如此,因而太子宮中妻妾甚少,除了繼妃呂氏,便只有這位次妃能在朱標跟前說上話了。而觀太子子嗣,除卻元妃常氏留下的一個兒子,剩下的便都由呂氏所出……可見朱標多麼遵從老朱家的慣例……這次妃在位置上坐得久了,看著皇太孫極為討洪武帝歡心,心底會難受也是正常的。
只是難受歸難受,做出這等行為,便絕對是愚蠢了。
這是陸長亭第二次爬床底,他熟門熟路地讓人送來棉被鋪地,而後對朱樉道:“勞煩王爺為我舉燈。”
青年暗罵道,方才還道我不敬王爺,此時你不也是嗎?那青年還頗為幸災樂禍,哪裡知道下一刻,秦王便樂顛顛兒地舉著油燈,蹲下身去給陸長亭照明了。
青年剛展露出的一絲笑意,又生生被他吃了回去。
悲喜交替,那叫一個難受!
第105章
就算是王爺之尊為自己照明, 實際上陸長亭都還是有些嫌棄的,畢竟朱樉不及朱棣細心, 和陸長亭之間的配合度也遠遠不夠, 這會兒陸長亭難免地想念起了朱棣。所幸這二人待他都較為縱容,陸長亭說什麼,便按著去做什麼了。
陸長亭搜尋了一番床底, 最後發現了一處不正常的凸起。
那一塊的磚明顯要高出一截!
當然,這放在旁人眼裡當然是瞧不出的,但陸長亭不一樣,因為職業的原因,他平素便極為喜歡觀察, 因而與其他人比較起來,他的眼力也勝出一籌, 這才讓這處異樣逃過他的眼睛。
陸長亭拉了拉朱樉的袖子。
朱樉對於陸長亭這般親近的小動作弄得心底一陣歡喜, 他湊上前去,低聲問道:“怎麼了?”
“宮中有密道或者暗格一類的玩意兒嗎?”
朱樉笑了笑:“自然是有的。”
陸長亭便伸手去摸了摸那塊磚面,然後猛地使勁兒往下一按,只聽得一聲極輕的響動, “咯”——磚面打開,露出了底下一個箱子。
朱樉有些驚訝:“這……”
這暗格不稀奇, 但是長亭能發現並且將之打開, 那可著實稀奇了!而且以長亭所言,出問題的便必然就在這上面。
陸長亭問:“能否取出來?”問的當然是朱樉了。
好歹這裡也是太子的居所,並非他說動便能動的, 萬一不慎打開了什麼不該打開的東西,便是為朱樉惹麻煩了。
“無事,打開吧,從太子搬出去開始,這宮殿之中便不可能留有什麼敏感之物。”
聽朱樉口吻這般放鬆,陸長亭也不猶豫,當然,他不可能自己鑽進去拿,他看向了朱樉,於是朱樉看向了身後的小太監:“去將那個箱子取出來。”
雖說從太子搬出之後,這宮殿之中便沒什麼敏感之物了,但他們為奴,哪裡敢動主子的東西?誰敢去探那暗格?除非是不要命了!也就是朱樉來了,他們才敢動的。而平日,就算是洪武帝親來,也不可能彎下腰去打量床底的東西,誰也不會想到大費周章從一個暗格查起。
這倒是便宜了陸長亭,一來便發現了不對勁之處。
那青年也沒想到,陸長亭當真一來便瞧出了異樣,但此時他自然不能滅自己志氣長他人威風,於是他定定地看著小太監費勁兒摸出來的木箱子,神色不為所動。這隨便打開一個暗格,便能說是有異樣了?好笑!若是查實並無異樣,到時候他便要瞧瞧這陸長亭如何下得來台!
這時候小太監們小心翼翼地將箱子放到了地面,在看了一眼朱樉後,他們便開始開箱了。
青年屏住了呼吸。
而這時候,其他人也聽見了動靜,忙跟著過來了,誰知道一瞧,那床邊鋪著被子,秦王手裡端著油燈,幾個小太監還圍著一個木箱子。
這是搞什麼把戲?
就在他們伸脖子上前來的時候,小太監們將箱子打開了,內景被露了出來,眾人定睛一看,裡頭放的是個佛……?
朱樉沒經歷過林家的事,看見這玩意兒當然沒反應,若是程二等人在此,怕是已經忍不住打哆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