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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抓不住, 還是不想抓?還是你親手推的?”劉僉事步步逼問。

  “不,不是,賤婢沒有此意!是老爺……”

  知縣頓時面如土色, 心底大聲咒罵,果真賤婢也!果真賤婢也!

  知縣比誰都清楚公堂上的規矩,他很清楚在這裡大聲為自己辯解,又或是大聲斥罵這丫鬟,都是無用之功!越是如此,知縣便越覺憋得厲害,一時間腦子裡更是亂如麻,瞪著那丫鬟的雙眼布滿了血絲。

  就算……就算此事一過,他活了下來……

  知縣也知道自己的下場絕不會好!

  只是這燕王哪來那樣大的本事,連他府里的丫鬟也能收買!

  正想著呢,知縣便又聽那丫鬟道:“賤婢萬沒有要殺李公子的意思,只是老爺確實數次與李公子發生口角……老爺確實曾與賤婢提過,說恨不能殺了李公子……”

  知縣一聽,頓時心跳如擂鼓,實在忍不住出聲道:“賤婢莫要胡說!”

  知縣夫人也是雙眼通紅,朝著知縣橫了一眼:“夫君可是心虛了?”

  “你!”

  “肅靜!”劉僉事氣得一拍桌案。

  “你,繼續說!”朱樉指了指丫鬟,冷聲道。

  秦王一說話,其他人哪裡還敢胡亂說話,全都緊緊閉上了嘴。

  那丫鬟小心地瞥了一眼秦王,伏倒在地上哭道:“賤婢便只知曉這些了……”

  “不,你沒說完。你不過是夫人身邊一個小丫鬟,知縣怎麼會說這些話與你聽?”

  知縣聽見劉僉事如此問話,心頓時往下一沉,下一刻,他便聽那丫鬟道:“賤婢……賤婢與老爺,有、有些首尾。”

  知縣聽了這話險些暈厥過去,而那知縣夫人此時已然變了臉色,忍不住破口大罵:“不知廉恥的狗東西!原來還有這麼一出!說,是不是因為我那弟弟發現你們之間的齷蹉事,他才想要對我那弟弟動手的!”知縣夫人氣得破口大罵,臉上妝容也都花了,因而顯得面目都猙獰了許多。

  “不、不……”丫鬟被她的氣勢嚇得跪伏在了地上,瑟瑟發抖,口中說話的聲音都有些模糊不清了,“是,是老爺,他,他……”丫鬟嚇得哭出聲來,嗚咽道:“因為老爺對夫人的弟弟有、有非分之想……”

  眾人一懵,都以為是自己聽錯了,整個大堂之上都陷入了詭異的寂靜之中。

  知縣最先反應過來,聲嘶力竭地怒吼:“我要撕爛你的嘴!你這賤婢,胡說什麼?”

  陸長亭不自覺地一把抓住了朱棣的手腕,低聲道:“他說什麼?”

  朱棣抿緊了唇,眼眉低垂並不說話。

  倒是朱樉滿面怒容,啐道:“這等東西,著實污了長亭的耳朵。”

  陸長亭:……

  他也並非不通曉這等事的人,朱樉也著實太過憂心了。

  陸長亭挪開目光看向那知縣夫人,她抬手指著知縣的方向,目眥盡裂,已經是快要欲厥過去的模樣了:“我……我殺了你!”

  “肅靜!肅靜……”劉僉事這會兒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被這混亂的場面氣得連連拍桌。

  若非有衙役攔著,李家人此時怕是已經撲將上來了,恨不得將知縣撕了,但儘管如此,他們口中也忍不住口罵畜生,若是目光能化作利箭,那麼此刻知縣已經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既然如此,那麼事情經過也就是一目了然的了。”朱樉冷聲道:“剩下的便交於按察使司吧。老四?”說著他看向了朱棣。

  “按二哥說的做吧,只要本王的封地上不再出這樣的岔子,本王便能放下心了。”

  既然戲已落幕,自然也就沒什麼往下看的價值了。雖說朱棣嘴上沒有言語,但是心底和朱樉想得差不多,同樣不願意這些污糟事污了陸長亭的眼。

  按察使司彎腰應聲,立即恭送他們離去。

  朱樉跟著他們一同走到門口,突然又轉頭道:“正巧了本王也在此處,便正好修書一封,送回應天府去。”

  那知縣打了個哆嗦,實在是雙腿一軟,當即跌坐了下來。

  他知道……完了!

  若是早知道有今日,他定然不會選擇和燕王作對!可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

  ……

  縣衙的聲音漸漸離陸長亭遠去了。

  陸長亭忍不住問道:“四哥,這齣是四哥派人設計的?”陸長亭問這話的時候,自然是壓低了聲音,只和朱棣湊在一處,方才敢問的。

  朱樉就只能不快地跟在他們後頭,瞧著陸長亭與朱棣說悄悄話。

  朱棣回頭看了一眼朱樉,方才回過頭來與陸長亭道:“並非出自我手。”

  陸長亭微微皺眉:“瞧那知縣的模樣,平日裡可著實瞧不出來啊……”

  “面相上也不能瞧出來嗎?”

  “倒也不是,他算何人,怎麼值得我去瞧面相?”

  “那長亭應當是聽過人面獸心一詞的吧?”

  陸長亭點點頭:“四哥說的是。”他腦子裡回想了一下那李公子的模樣,再想了想那知縣,這知縣的心思確實有些噁心啊……原來他屢屢和李公子起爭執,皆是因為他瞧上了人家,而人家卻硬是不從啊,難怪兩人之間的齟齬那般深重。

  “可說完了?”朱樉這時候才慢吞吞地趕了上來。雖說他心有不滿,但他卻識趣得很,知道什麼時候能插上前去,什麼時候不能插上前去胡攪。

  “完了。”陸長亭點頭道。

  朱棣眉頭皺了皺,不過很快便舒展開了。陸長亭是將話說完了,只是他的話還沒說完,朱樉便上前來了,逼得他只能將話全部咽回去了。

  朱樉在陸長亭耳邊嗤道:“那知縣也著實太可笑了些!好好的,怎麼行些不端之事?”

  陸長亭皺眉道:“的確行為不端,他不忠妻子,與丫鬟苟且,又覬覦妻弟,豈止是行為不端……”

  朱樉道:“不錯,最可惡的便是他竟然覬覦一個男子!”

  陸長亭再度皺眉:“就算是覬覦女子那也不對。”

  “覬覦男子更嚴重些吧……”朱樉遲疑著道,本來他是想用更為嚴厲的口吻,藉此例來訓誡陸長亭的,但是真到了這個時候,朱樉又不自覺地將口吻放軟了。話出口之後,他自己都頗覺得懊惱。

  “這等惡事,怎麼還分男女呢?”陸長亭反問。

  “可這喜好男子……”

  陸長亭恍然大悟:“哦,二哥是對喜好男子一事分外牴觸吧。”

  朱樉僵著臉點點頭,表示了自己的不喜。

  朱棣在一旁一言不發,像是對這個話題並不感興趣似的。朱樉掃了一眼他,心道,比起兄長之風,老四還是不及我啊。

  “二哥的意思我明白了。”陸長亭點頭。

  朱樉盯著陸長亭的面容,心道你明白什麼了呀你就明白了!你難道就沒有點兒心虛,或者悔悟的表情?是長亭對老四根本沒有此意呢?還是長亭根本不知道他對老四的喜歡便是斷袖癖了呢?

  朱樉在心底輕嘆一聲,這兄長果然不好做啊!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朱樉“慈愛”地笑著摸了摸陸長亭的頭。看在陸長亭的眼中,只覺得朱樉的笑容著實怪異了些,還平白多了幾分肉麻。

  “行了。”朱棣伸手一把將陸長亭拉了過去,順手就塞進了馬車,“旁人之事,何必多議論。那知縣品行不端又不止在這一處。”

  朱樉睨了他一眼,這才跟著上了馬車。

  上了馬車之後,朱樉惦記著這樣的事,點到即止便可,待日後再與陸長亭說也是一樣的,便安安靜靜待在一旁了。而朱棣礙著朱樉在側,倒也不好多說什麼,一時間兩人都閉口不言,弄得陸長亭頗為不自在,轉頭掃了他們好幾眼。

  這兩人湊在一處突然安靜下來,著實反常!

  難道他們是被那知縣斷袖的癖好給嚇住了?

  陸長亭好笑地看了看他們。

  這可真是直男的標準反應啊!

  一路上無話,不知不覺間馬車回到了燕王府外,而不待他們下馬車,外面的程二就已經驚叫了起來:“主子!”

  “怎麼?”朱棣掀起車簾往外一看。

  陸長亭好奇不已,也跟著伸頭去看,那外面跪著一個人,仔細一瞧,那可不是龔僉事嗎?

  陸長亭以為自己眼花了,還特意盯著瞧了好一會兒,最後陸長亭確定,沒錯,那就是龔僉事!他的的確確是跪在了那裡!

  這麼快就服軟了?陸長亭勾了勾嘴角,但是細細想一想,這也在他預計的範圍內。

  “原來是龔僉事。”陸長亭跟著朱棣走下去,當先走到了龔僉事的跟前,論起拉仇恨,他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就他這口吻,分分鐘就能撩起敵方的火氣啊。

  龔僉事臉上的表情也的確差點繃不住,但最終他還是謙卑一笑,道:“是,是,下臣特地前來求見燕王殿下。”這般姿態和之前相比起來,那可就全然不一樣了。

  陸長亭心中猜測,他多半是聽說了那知縣的消息,害怕自己也落得一樣的下場,著實等不下去了,這才忙不迭地來告罪了。

  “長亭。”朱棣看都沒看龔僉事一眼,直接出聲叫道。

  陸長亭應了一聲,於是馬上跟上了朱棣。

  朱樉在後頭從馬車上下來,掃了一眼那龔僉事,鼻間輕嗤一聲,顯然沒有將這龔僉事放在心上。

  龔僉事雖然沒認出朱樉是誰,但卻認得他身上的衣袍,頓時渾身發軟,差點倒下去。原本不可一世,以為自己還能和朱棣抗爭到底的龔僉事,這會兒卻是什麼得意都煙消雲散了,仿佛陰雲罩頂一般,龔僉事隱隱覺得自己已經失去了未來。

  可是他又捨不得放下這些。

  龔僉事看了看他們離去的背影,忍不住沖了上去。

  “殿下!燕王殿下!臣、臣願意用東西來換!”龔僉事徹底拋開了面子,直接在朱棣的腳邊便跪下來叩頭不已,“求殿下原諒臣曾經的無禮和魯莽。”

  陸長亭特別煩這幾個人,哪怕此時龔僉事已經放低姿態了,陸長亭也毫不客氣地道:“你現在還有什麼值得來換的?還請龔僉事莫要高看了自己。龔僉事也莫要在此處跪地叩頭了,不知道還以為我們燕王府欺負了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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