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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丫鬟們都各自扶著女子回屋子去了,因為他們就在院子外盯著的緣故,丫鬟們並不敢怠慢糊弄,連忙按照陸長亭所言,將門窗都緊閉上了。

  “將牌位也拆走,井也封上。”陸長亭道。

  “這……等到蕭牆拆了之後再封,不行嗎?”

  “不行。”陸長亭沒有多餘的解釋,只口吻尤其的斬釘截鐵,那龔老夫人自然不敢再說什麼,忙又叫了一批工匠開始封井,取牌位。

  屋內的女子們便只能聽見外面噼里啪啦的聲音,著實嚇人得緊。

  她們都不知曉出了什麼事……

  不過接下來,她們將會更加的害怕,因為外面的動靜只會大,不會小。

  當這些聲音配合著小沙彌們的念經聲,而除此外,院子裡便沒了別的動靜時,院子裡的氣氛顯得是那樣的可怖,眾人都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唯有陸長亭和道衍二人,出奇的鎮定。

  很快,井被封上了,但是因為太過倉促,封得都很是粗糙,之後定然還需要再行填補。而這時候,下人們也端著香案出來了,他們誰也不敢去碰上面的牌位,只抬著香案僵硬地站在陸長亭跟前,等候龔老夫人的下一句吩咐。

  陸長亭直接走上前,將那牌位取了下來。

  陸長亭將那牌位抓在手裡通體摩挲了一遍,看得旁邊的人露出了驚駭的神色,只覺陸長亭的膽子著實太大,這樣都敢上手去碰。

  陸長亭根本注意不到周圍的目光,他全身心都投入到了牌位上,他在觀察這個材質可有什麼不一般的地方……但是觀察到最後,這牌位都不過是個極為普通的牌位,但這不可能……若是沒名姓的牌位,那也起不了這樣的作用啊,至於龔僉事說這是做給那個死去的孩子,那就更不可能了。

  立牌位都是有講究的,牌位之上,必然有亡人、陽上人,還有生辰與死期,這樣方才能一一對應,不然亡魂便對不準那個牌位,甚至民間有傳言說,牌位殘缺,會讓進入地府的亡魂從而變得身份不明,說不定就要倒大霉了。

  因而這牌位要想起到形成墳寢的作用,那麼這牌位就必須按照規矩來。

  就在陸長亭打算將牌位還回去的時候,他突然摩挲到了牌位背後,似乎有著突起。

  陸長亭將牌位翻轉過來,見背後靠近左下角的地方,有著一行朱漆小字,因為朱漆有些濃,幹掉以後便成了突起。陸長亭舉起牌位,艱難地辨認出了上面的字。

  左邊是生辰,中間是亡人姓名。

  “母貞慧之墓”。

  其實若是按照規矩,這樣的遣詞都顯得很是不尊亡人。而後還有陽上人的名號,便是誰誰於什麼時候立。

  那陽上的人名字,乃名為東陽。

  這又是誰呢?

  陸長亭挑了挑眉,將那牌位順手給到了道衍的手中,隨後轉頭問龔老夫人:“敢問龔僉事的名字是?”陸長亭一直都只知道叫他龔僉事。

  “名東陽,是他早死去的老爹給他起的。”龔老夫人道:“可是在上頭見著我兒的名字了?他果然是為我那兒媳立的!說什麼是為孩子立的!哼,儘是在騙我!”

  陸長亭並未接龔老夫人的話,他轉而問道:“敢問去世的龔夫人姓名?”

  龔老夫人臉上的表情僵了僵,道:“這怕是有些不合適吧。”

  陸長亭也知道古時候女兒家的名字不是誰人都能知曉的,多少沒嫁人的姑娘都是冠以父姓,如稱作“林二姑娘”“趙四姑娘”,而嫁了人的女子,則是冠以夫姓,比如林二姑娘嫁到周家去了,那便成了周林氏。她們的名字只在丈夫口中被提起,當然婚前父母也會喚名字。可除此之外,她們的姓名便大都是不能為外人所知曉的。

  所謂女子閨名,閨名閨名便是只有在閨中時方才能喚的。

  陸長亭當然也能理解龔老夫人不願說的心情,只是理解歸理解,陸長亭還是忍不住覺得,幸而他並非女子,不然來到古代,該是何等步步艱難。

  陸長亭直截了當地換了個方式問:“那麼敢問貞慧是誰人的閨名?”

  陸長亭覺得應該是龔老夫人的,畢竟上面稱“母”,但是龔老夫人還活得好好的呢!

  龔老夫人突然怔住了:“這、這是老身的名字啊!”龔老夫人愣在那裡,腦子裡一時間都還轉不過彎兒來,大約是沒想到那牌位上會有她的名字。

  道衍在旁邊拿起牌位一看,也隨之挑了挑眉:“這可真是奇怪了啊……”

  龔老夫人聲音微微顫抖著道:“可、可否容老身瞧一瞧?”

  道衍將牌位遞給了她,龔老夫人看了看牌位後面的字,因為人老眼花,她看的時候難免久了些,等她終於辨認清楚之後,龔老夫人已經是面色發白,瞧上去還一副思維混亂的模樣。

  正好這時候,蕭牆被拆去了,磚塊坍塌下來,發出劈啪啪的聲響。

  龔老夫人張了張嘴,顫抖的聲音被蓋過了。

  而也就是這一瞬間,眾人感覺到突然颳起了一陣大風,大風凌厲陰寒,眾人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但這大風似乎也就這麼一陣,就在眾人忍不住兩股戰戰的時候,那股大風又突然沒了。

  龔老夫人在風中晃了晃,臉色慘白,甚至是化作了青灰色。

  “陸、陸公子,方才那是……”

  “陰氣。”陸長亭眉頭緊鎖,“這與我初時判斷的結果怕是有些出入。”既然龔僉事如今不在家中,自然這個風水局如何,都是由陸長亭一張嘴來說了。

  龔老夫人已經徹底懵了。

  這能不懵嗎?任誰發現自己兒子無緣無故,將自己的牌位供奉了幾年,那想到可不是會覺得毛骨悚然嗎?

  道衍問:“方才那是?”

  “煞帶動了風,現在風停了,但並不代表氣煞就不在院子裡了,還在的,只是有些順著溜出去了。”陸長亭淡淡道。

  這時候那龔老夫人才慢慢回過了神,哆嗦著道:“陸公子啊,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陸長亭倒是沒有上前去攙扶著老夫人,畢竟他對龔家都沒什麼好印象。

  他冷眼看著龔老夫人道:“這得問問您的好兒子了,為何要立您的牌位,這可是會折損壽命的……”其實不消陸長亭說,龔老夫人也知道這是會折損壽命的。

  龔老夫人臉上難看到了極點。

  陸長亭道:“若您不介意,便讓我先將牌位帶走。”

  龔老夫人心有餘悸地點著頭,她抬起手無力地捂住了胸口,隱隱形成護衛之勢。

  陸長亭重新將牌位拿了過來,道:“那物能否取給我?”

  龔老夫人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便看見了文昌塔,龔老夫人當然知道那是什麼,因而聽陸長亭提起的時候,她便有些遲疑。

  “這……”

  “您若信得過我,便將此物取下給我。”陸長亭也並不多做勸解,正是他這副無所謂的姿態,讓龔老夫人最後下定了決心,當即讓工匠又去取文昌塔。

  道衍在一邊看得咋舌。

  長亭這不僅是破了人家的風水局,還要把人家的文昌塔都給挖走啊!

  工匠很快就將文昌塔給挖下來了,而後陸長亭非常愉快地在推了人家的牆,封了人家的井,拿走了人家的牌位之後,還挖走了人家的文昌塔。陸長亭覺得,在那龔僉事的心底,估計自己也挺缺德的。

  院子裡這會兒突然傳出了女子驚叫的聲音。龔老夫人這才堪堪回了神,驚疑不定地看向了陸長亭:“這……這是……”

  “無事,只是破了風水之後的正常現象,裡頭有丫鬟守著呢。”

  龔老夫人微微舒了一口氣:“只要沒什麼鬼怪跑出來就好,我這老身子骨,可不經嚇……”

  陸長亭聞言淡淡皺眉,卻是不說什麼。

  道衍看了看他,心中知曉,陸長亭此時對這龔家的印象已經是糟糕至極了。當然這龔家本也不值得同情。

  工匠們收拾好東西,前來向龔老夫人復命並領取工錢。

  這時候的院子,已經變得和之前判若兩處了。

  而作為將院子變成這般狼藉的陸長亭,心底半點也不覺愧疚。他掃了一眼院子,便也向龔老夫人告辭了。

  龔老夫人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陸長亭要走,她便也放陸長亭走了。

  等他們都離去了之後,龔老夫人回頭看了一眼院子,不由皺眉,她這兒子究竟是在做什麼!

  難道連她這個老娘的性命都不顧了嗎?

  ……

  陸長亭從龔家出來以後,便不再掩飾臉上的蔑視了,他是著實瞧不上這龔家!若說之前那龔老夫人還令陸長亭覺得慈祥的話,那麼現在陸長亭便已經很是厭惡這個老太太了。為長者什麼姿態,便能教出個什麼樣的子嗣來。這龔僉事能有今日,倒也不奇怪了!

  待上了馬車後,道衍方才開口與陸長亭道:“你可是為龔僉事的妻妾覺得可惜?”

  “是覺得可惜。”

  “可她們有些是自願為妾。”

  “自願又如何?她們可不會想到,只是為個妾,卻是要付出自己的性命。”到這時候,陸長亭都不得不懷疑,龔僉事最早的妻子,就是因為陷於風水局中,陰氣過重,加之流產後體虛至極,最後日漸衰弱而死。

  “若是龔家倒了,她們又能何去何從?她們家中應當病不富庶。”

  “那也比丟命好。”

  道衍微微一笑:“說的是,不管落得什麼下場,都總比丟命好。”

  陸長亭瞥見他臉上的笑容,總覺得道衍這般笑起來,實在令他覺得怪異。

  陸長亭皺眉問道:“道衍師父這是何意?”

  道衍收起臉上笑容,道:“沒什麼意思,只是驟然覺得,長亭著實心軟啊。”

  這句話聽在陸長亭耳中,總有種意味深長的味道,但再看道衍的時候,又見他面上神色平淡,看不出別的東西來。陸長亭只得將道衍怪異的態度拋到腦後去了。

  “咱們將牌位和文昌塔都拿走了,那龔僉事會如何?”道衍轉了話茬道。

  “沒了升官發財轉運的東西,他如何能不著急?加之有那伏志的例子在先,他自然更不樂意讓我知道他做下的壞事,焦灼之下,他扛不過兩日,便會主動到我這處來。”陸長亭很是胸有成竹地道。

  若是沒這個底氣,他也不會馬上對龔僉事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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