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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陸公子竟然一眼就瞧出了,他待長子和幼子全然不同?

  那香客向來認為長子是要扛家的,因而總是對長子不假辭色,而幼子出生後所佩戴的如意鎖,那還真是長子所沒有的。平日裡香客覺得這些都是理所當然,今日經由陸長亭一提醒,香客才驟然發覺,長子與他們之間竟然已經是倍加疏遠……

  那陸公子要走如意鎖,恐怕並不是為了作什麼用,而只是為了打破他們家中不平衡的境況吧,畢竟陸公子身在燕王府,連那金羅盤都看不上,那如意鎖也更沒什麼值得他瞧上的了。

  香客越想越覺得是如此,一心將陸長亭當做了什麼千年難遇的大善人,事後還又令人準備了金銀送往燕王府,如此香客方才覺得安心了。

  這頭陸長亭跟著朱棣一塊兒,進了屋子繼續休息,朱樉和道衍自然也都是連一句話都未說上,便只能瞧著他們關上了門。不過此時朱樉和道衍,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竟是覺得心裡平衡多了。道衍不咸不淡地與朱樉見過了禮,而後便離開了。

  重陽節後。

  慶壽寺又來了一行前來借住的人,陸長亭並未如何關注,他只是疑惑著,為何朱棣遲遲不提離開慶壽寺,難道當真只是為了不讓朱樉帶走他嗎?

  陸長亭又在慶壽寺中住了兩日,然後見著了像是士兵模樣的人。

  當過兵的和普通百姓區別是很大的,哪怕他們都穿著極其常見的平民服飾,但是陸長亭卻覺得,他們仍舊是極為好分辨的。

  燕王府的親兵都是光明正大駐紮在慶壽寺中,那麼這些人是做什麼的?為什麼偏要強行扮作百姓,隱瞞身份呢?

  陸長亭的疑惑,在見到一個人之後,陡然消除了。

  高大的身形或許是因為剛剛病癒的緣故,而顯得有些佝僂,只不過他臉上的青腫已經消去了不少,精神氣也恢復過來了,陸長亭都有些難以將他和之前那般快死了的模樣聯繫起來。

  這是劉山劉鎮撫。

  劉山能活下來,都著實是陸長亭未能意想到的結果,但既然劉山活著了,還帶著手下小兵出入慶壽寺,那麼現在陸長亭可以肯定的就是,劉山已經對著朱棣投誠了,說不定劉山還供出了昔日同僚的惡行和弱點。自然這些都是不能被外人所知曉的,那麼他們故作偽裝的緣故也就很清晰了。不只如此,陸長亭也明白了為何朱棣會帶著他在此停留如此之久……

  燕王府的親兵為了維護燕王的安全,駐紮在慶壽寺外奇怪嗎?不奇怪。燕王為了懷念馬皇后,趁著重陽節在慶壽寺小住奇怪嗎?也不奇怪。有燕王府親兵駐紮的地方,誰人還敢輕易去呢?燕王府的人馬,可以輕易地掩蓋住劉山帶來的人,而不會引起絲毫的懷疑。那些北平的地方官們,或許還沉浸在重陽節的氛圍中,並不會注意到慶壽寺里來來去去的人。

  這時候,陸長亭都忍不住想,那香客的出現是不是也恰到好處呢?

  香客大鬧了一番慶壽寺,傳出去必然是個笑談,世人往往都是喜好先入為主的,他們先聽了八卦笑談,自然就不會再關注別的事了,何況都能放香客進去的慶壽寺,又豈會內有乾坤呢?

  陸長亭不知道這個主意是朱棣起的意,還是道衍提出來的,但不得不說,著實透著兩分聰穎!令人止不住嘆服!

  劉山並不知道陸長亭在轉念間,腦中便已經閃過了萬千的思緒,他見了陸長亭,先是一驚,而後不自覺地往後退了退,再之後才是訕訕一笑,反應過來自己這個時候躲避也躲避不開了。

  “陸、陸公子。”現在再想到之前陸長亭犀利的口舌,兇狠得仿佛不要命的拳頭,饒是劉山這等大漢,都不由覺得心裡一怵。

  “劉鎮撫。”陸長亭沖他點了點頭,淡淡出聲安撫道:“劉鎮撫實在不必如此謹慎小心。”說罷,似乎正是為了印證他這句話一般,他衝著劉鎮撫粲然一笑,便算作是一種安撫了。陸長亭可是很清楚自己笑起來的時候,擁有何等魔力。

  而劉鎮撫在觸及到他臉上的笑容之後,也的確是忍不住有些晃了晃神。

  “長亭。”正在兩人用目光進行友好交流的時候,朱棣的聲音插了進來。劉山忙扭頭看去,心中暗道一聲得救了,但此時在朱棣的眼中,劉山那張憨厚不少的面孔,卻顯得實在有些刺眼睛。別以為方才他沒看見,長亭對著劉山笑了,還笑得極為燦爛!

  劉山感覺到自己身上有些冷颼颼,他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問道:“王爺,下臣可還是到禪室去等您?”劉山雖然不擅察言觀色,但他卻也能瞧出來,此刻的燕王,分明就是有話要與這陸公子說,劉山哪裡還敢繼續站在這裡妨礙?

  “去吧。”朱棣也的確的是有話要與陸長亭說,因而他都未看劉山一眼。

  劉山鬆了一口氣,這會兒才覺得身上冷颼颼的滋味兒得到了減輕,他也不敢多想,趕緊先行離去了。

  劉山一走,朱棣便抓著陸長亭的手腕將他帶到了一旁去。

  朱棣張口便道:“長亭怎麼對什麼人都能笑?”想一想從前在中都的時候,他們初初結識陸長亭,那時候的陸長亭可著實冷傲極了,沒幾個人能得他一個好臉,再看看如今,怎麼什麼人都能得長亭一個笑容?別說朱棣見著之後,心底頗為不是滋味兒了,哪怕是朱樉見到了,也會忍不住面露不快。

  陸長亭對上朱棣的雙眸,觸及到裡面掩藏起來,但還是不經意泄露了幾分的怒氣。

  陸長亭有些驚訝,他只是笑了笑,就能引起朱棣這樣大的反應?

  “四哥認為我不該笑嗎?”陸長亭反問。

  其實笑不笑本就不是多麼嚴重的事,陸長亭對此並不在意,因為真正能令他開懷的時候甚少,大多數時候,都不過是因為當時需要罷了。

  這時候朱棣被反問得有些說不出話了。

  誰敢有底氣說認為陸長亭不該笑?他也沒這個資格!但朱棣對於方才那一幕的確是不樂於見到的,若是……若是長亭那般絢爛的笑容,只對著他一人展示多好!

  朱棣被自己腦子裡陡然冒出來的想法,著實嚇了一跳。

  他按捺住心底狂跳的欲。望,聲音低低地道:“能得長亭的笑容何等艱難?但當我轉頭卻發現別人能輕易得到的時候……”

  其實話說到這裡,陸長亭都已經明白過來了。原來朱棣是這樣的意思。陸長亭當然能理解這種滋味兒,唯有對身邊的人感情一日深厚過一日,才會多了在乎和占有欲。正如他有時候想到,若是燕王府多了個女主人,他便不得不搬出燕王府的時候,陸長亭如今的心情,相比剛到北平的時候,也有了變化,那就是占有欲的。

  這再正常不過了。陸長亭暗暗道。

  陸長亭出聲辯解道:“二者怎能相提並論?與他們笑,不過出自禮貌,不管樂意與否,都該笑一笑,而與二哥、四哥笑的時候,方才是出自本心,隨心所欲,要笑便可笑,不笑便不笑。如此,四哥可懂我的心意了?”

  其實前頭的話,朱棣幾乎都沒怎麼聽進耳朵里去,因為他就聽見了最後一句話。

  如此,四哥可懂我的心意了……

  朱棣心底的欲望又控制不住地往外噴薄,他心底隱約有個聲音道……我懂的。當然這麼微弱的聲音,很快就湮沒在心底了……

  朱棣這才慢騰騰地理清了前面陸長亭說的話。

  朱棣覺得,若是去掉“二哥”這個關鍵詞,或許會更好。

  朱棣溫和一笑,道:“我懂了。”

  陸長亭這才緩緩舒了一口氣,他可不希望他的靠山誤解了他。

  “那四哥去忙吧……”陸長亭道。

  朱棣卻是忍不住道:“長亭與我一同前去。”

  陸長亭猶豫了一下,點點頭,跟著朱棣去了。

  他們來到了禪室,禪室之中已有劉山、道衍二人,見陸長亭和朱棣一塊兒走了進來,兩人都不覺得奇怪。

  陸長亭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當個木樁。

  就在劉山準備開口的時候,道衍突然出聲道:“等等。”

  劉山詫異地看了看道衍,卻不是不敢有任何不滿,畢竟這短短几日接觸,劉山也已經感受到了道衍的本事,根據從陸長亭身上得來的經驗,劉山知道,這樣的人不好惹,既如此,那就不如多耐心些了。

  道衍起身出去,沒一會兒回來的時候,手上卻是多了兩碟點心,道衍走進來,直接將點心放在了陸長亭的跟前,而後便若無其事地回去坐好了。

  陸長亭這會兒反倒是有些淡淡的不好意思了。

  朱棣見狀,微微皺眉,卻是什麼也沒說。

  而那劉山只是暗暗在心頭感嘆,果然那個啥……蛇鼠一窩……陸公子和這個道衍主持就正該是一家人啊!

  全然不覺自己用錯詞語的劉山,清了清嗓子,繼續和朱棣匯報工作。

  陸長亭越聽越忍不住感嘆,自己知道的太多了。

  這劉山說的正是戍邊軍中的大問題!

  種種罪狀,都被他一一道來,按理來說,他這個位置也不會知曉太多事,可軍中許多事都已然是墨守成規的了,劉山只消將這些默認的規矩一一說來,朱棣和道衍自然便能理清軍中發生的事。陸長亭早前便聽朱棣說起過一二,因而這時候倒也聽得輕鬆,並不覺得令人難以理解。

  就在這個時候,劉山再度說到了那個龔僉事。

  “他知曉的比下臣要多得多……”劉山低頭道:“但他的嘴很緊,而且凡是與他不對付的人,從來沒有什麼好下場……”劉山不免憂慮地道。

  陸長亭卻是忍不住笑了:“不過區區僉事,難道還能抵擋燕王嗎?”龔僉事也不過是個官員而已,就算燕王要站在他的對立面上又如何?連燕王他都能有法子嗎?

  劉山咽了咽口水,“並非是我誇張,而是這龔僉事著實有些邪門……”

  道衍笑道:“怕什麼?長亭比他更邪門……”

  陸長亭臉色一黑:“你這是在誇我嗎?”

  “當然。”

  陸長亭:……

  “怎麼邪門,說來聽聽。”陸長亭主動出聲問道,畢竟再邪門,也不會比之前那當鋪的掌柜伏志還要邪門了。

  “陸公子覺得那龔僉事的年紀大嗎?”劉山問。

  “大。”陸長亭很耿直地道。

  劉山:……

  朱棣輕笑一聲,在旁邊道:“在這個年紀坐上三品僉事的位置,已經是極為難得了,也是他過分年輕了,若非如此,一個燕王又如何?也不能輕易撼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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